朱厚照和张太后二人正打着机锋,皇后的大床上便传来了一阵响动。
果然,正如郑宗儒的诊断,皇后夏彤很快便恢复了意识。
“皇后,你醒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赶紧跟朕说清楚!”朱厚照一把把皇后床榻上的帷幕给掀开。
这时候夏彤正微微睁开眼睛,因为溺水,这会儿脸上正有些病态般的潮红。
“张……张阳……救……救我……”迷迷糊糊中,夏彤努力想要把手从被窝中伸出来,仿佛这被窝就是刚才缠绕着夏彤让她无法动弹,无比恐惧的枯枝烂藤一般,显然,夏彤这会儿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溺水时的阶段,面对突然闯进来的朱厚照,因为视线模糊,再加上大脑还不难么清晰,她迷迷糊糊地就把他当成了张阳,然后就喊出了这个让她最有安全感的名字。
“哼哼……”听见夏彤喊着张阳的名字,坐在那里的皇后冷笑一声。
“你是说是张阳救了你吗?很好!不错!张爱卿忠勇可嘉,值得褒奖,传旨,让张佥事前来领赏!”朱厚照装作仿佛不知道张阳已经被押送西厂的事情一样,并且故意曲解了夏彤话中的意思,立即为之前的一场皇室信任危机定下了基调,而且作为这一次信任危机的漩涡主角,如果皇帝自己都如此定调的话,而且又高调褒奖事件的最直接肇事者,那么这会儿因为太后的暗中授意,而在宫中迅速流传的各种流言蜚语,自然便失去了传播的基础。
可以说,只是因为朱厚照的这一句话,这样一场原本可能会掀起的一场会对皇室形成巨大冲击,甚至动摇朱厚照统治基础的皇室丑闻,就开始出现了扭转的局势,这不得不说是小皇帝天生所拥有的一种**智慧。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朱厚照原本就对张阳充满了信任,所以无意为之。
看着这样的皇帝,太后的眼神儿不禁有些复杂。
原本在她的眼中,皇帝肆意妄为,任性不羁,整日里不理朝政,只会胡闹,还有各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太后不满意皇帝的所作所为,除了因为皇帝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对自己多次冲撞之外,更因为太后觉得如果大明朝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皇帝,那么很可能会动摇整个大明的百年根基,如今大明正春秋鼎盛也许还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一个帝国由盛转衰,那也是转瞬间的事情。
如若这样一个皇帝只是个才智平庸的人便也罢了,可是朱厚照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各种才干和行动力,看着他,太后不禁便会想起唐明皇李隆基,想起隋炀帝杨广……
看着皇帝逐渐成长的**才干,太后心中想要废帝的念头却如春日里的杂草一般,更加旺盛了许多。
…………
“兀那小杂种,赶紧在这里画押,还能少吃些苦头,否则,倒要让你尝一尝咱们西厂的滋味。嘿嘿嘿,看你皮白柔女敕的小白脸儿模样儿,想必你会很享受咱们对你的特殊招待的。”
在西厂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张阳被拔去了衣物,只剩下一条绸缎的衬裤,被绑在了一个污迹斑斑的木架子上。
这个阴暗蹩仄的牢房中,充满了各种混杂着血腥味、人体排泄物的腥臊味、食物**的酸味、墙上青苔的霉味等等难闻的异味儿,让人闻之欲呕。
因为在地下,根本没有任何阳光可以射入,唯一的光源便是不远处的一根火把发出的晦暗不明的火光,并映衬着站在张阳面前几个狱卒有些狰狞、扭曲的面孔。
与这里相比,经常会关押一些朝中大员的北镇抚司衙门的地牢,简直是五星级饭店总统套间一般的所在了,难以想象西厂都是在干怎样的勾当,关押着怎样的人。
“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个误会!我只是想救人!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到底能不能听清人话啊?!帮我找锦衣卫镇抚乔龙来,还有朱寿和张乐,他们都能作证!”张阳看着眼前几个拿着各种刑具,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的狱卒大声说道,他说出乔龙的名字,希望用锦衣卫的名头,来吓住眼前几个人,起码不要轻易对他动刑。
“哼哼!锦衣卫?!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来了,我看都不顶用了!小杂种你犯的事儿大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今日里你也月兑不了干系了!你若是乖乖在这份罪状上画押,咱们倒是可以给你个体面点儿的死法,否则,可别怪爷爷们几个心狠手辣!”之前那个狱卒狞笑着说,从旁边炭炉里抄起一把烧红的烙铁,就要上前给张阳颜色瞧瞧,让张阳看着冷汗都淌了下来,不禁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慢着。”在几个狱卒身后,一个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清脸面的人突然发话,声音尖刻,不出意外就是个太监,他突然上前一步,发话道,“张阳,杂家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身份,你背后又有什么人,但是你别妄想今天的事情咬咬牙就能挨过去了,如今这案子是太后亲自开口定的调儿,没有哪个人会来救你了,这已经是铁案如山,原本你画押不画押,也没有多大干系,咱们西厂也不是外面的衙门,根本不讲那一套,你也是当锦衣卫的,不会这点事理都不懂吧?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只不过皇命所在,你也不必怨恨我们,都怪你今日里的运气不好,被谁撞上不行,被太后撞上了。都是明白人,痛快点儿吧!”
原来之前那个穿着朴素的大娘竟然是大明朝的太后……
张阳心中一阵郁闷,自己原本就跟太后的几个亲戚结下了各种梁子,要不是因为兴济张家,自己之前也不会遭那么多罪,自己这还没有去找兴济张家的麻烦,这会儿又落到了这老巫婆的手里,自然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看来今天自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是我不想招,是我真没干什么事儿,你们去问问夏姑娘,误会就解开了。”张阳叹了一口气,说道。
“夏姑娘?!这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呵呵,看来你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动手吧!”之前那个还跟张阳“讲道理”,准备“以德服人”的西厂太监,也不耐烦了,冷笑一声,便后退一步,示意几个狱卒用刑。
“杂家要看看谁敢动刑?!”
正在这时,囚室的外面又有人发话了。
说的话不长,但是几个字一字一顿,腔调清晰,声音缓慢,语调低沉,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他原本尖细的嗓音。
刚要在张阳身上烙个印子的狱卒又停下了手,转头望去,又是哪位多管闲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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