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曲毕,苏景漓将手一收,不远处传来一阵掌声,龙胤高大祈长的身影在夜幕中出现,一袭紫黄明衣,衬的面容冷绝,手上一把短笛,岑冷的薄唇翘起,目光幽幽的锁住亭内的苏景漓。
苏景漓一怔,她没有想到会是龙胤,宴会刚过,他不是应该在宫中休息就寝的吗?这么晚了还出来走动,来的还偏偏是姬墨倾这里!
“皇上大驾光临还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啊!”姬墨倾从坐上起来,宽大的衣袖轻拂,差点扫到苏景漓的脸颊,苏景漓侧身躲过,却被他扫到的茶杯洒了一身,胸前登时湿漉漉一片。
苏景漓蹙眉看向姬墨倾,她敢说,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蓝衣,陪尤太医下去换件衣衫,就穿本王的衣服吧!”姬墨倾扭头吩咐蓝衣,紫眸中一闪而过的精芒。
“尤太医请随我来!”蓝衣恭敬的对苏景漓说,摆手请她起来。
苏景漓无奈,湿衣贴在身上确实不好受,而且还出现一片黄渍,让向来又洁癖的不禁蹙眉,只好起身对着进亭的龙胤一拜,“皇上,臣先下去换个衣衫,去去就回!”说着跟着蓝衣出了“雅云亭”。
龙胤轻笑,看着苏景漓的背影,眸底渗着沁人幽寒。
“摄政王好兴致啊,朕突然来访是不是打扰到了你们?”龙胤坐下,端着悠然神态,轻启唇瓣。
“怎么会,皇上亲来,又与尤太医合奏一曲,让本王有此耳福,听到不一样的‘天茗’,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姬墨倾与他一样,嘴角绽出悠笑。
“朕是今夜突然难以入眠,就出来走一走,没想到被摄政王这里的琴声给吸引住了!尤太医的一曲‘天茗’不知打动了多少人,王爷也是其中一个吧!”
“呵呵……”姬墨倾笑起来,一张俊脸巧夺天工的魅惑,扯的笑意也笑得异常深沉。
出来走走,就走到了城郊,怕是难以入眠为假,出来找尤涣为真吧!
“皇上是为国事忧心吧,既然与贵国结为秦晋之好,本王回去就派兵前来,助皇上平定西蛮!”
“好,摄政王真是知晓朕的心事!”
抬手碰杯,两人都是擒着悠然笑意,然都只是浅浅的浮于表面,到达不了眼底。
苏景漓换好衣衫就又来到了“雅云亭”!
远处就看见姬墨倾和龙胤举杯共饮,一个冷冽一个慵懒,却都是深沉残狠之人,惹不得,碰不得,还是远远躲着为妙!
不过,姬墨倾的衣服还是大,苏景漓觉得有些滑稽,这么宽大的衣服让她觉得像个唱戏的,不过在他们面前,她本来就是在演戏,也无所谓!
“爱卿总算来了,朕一直心心念念着你的琴声,喝酒也是食之无味!”龙胤将酒盏放下,抬眸迎上苏景漓,看见她穿着的月色衣衫时,黑眸一暗。
领口,袖口绣着大朵大朵精致优雅的墨兰,姬墨倾的每件衣服都是如此,几乎成了他身份的代表,一件衣服在姬国比一个令牌来的都要管用。
“那臣就为皇上和王爷多弹奏几遍‘天茗’,直到两位厌倦为止!”
苏景漓坐下,再次抚上桌上的玉琴。
“尤太医弹奏‘鸿雁’如何?这首曲子听说是由南城苏景漓所创,本王有幸听过一次,至今难忘!”姬墨倾幽幽开口,锐利深邃的紫眸落在苏景漓身上,邪魅而性/感。
“苏景漓——呵,朕听过这个名字,听说儒质优雅,貌如明月,不过在一年前娶亲后就下落不明了,现在的苏家也成了一堆废墟!”
“皇上对她的事倒是挺了解的!”姬墨倾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苏景漓,见她脸上平静,只是看着手下的琴弦,不禁犀眸一眯。
“苏景漓师承剑圣楚遥风,与他的师兄曾在雪山意图谋杀本王,苏景漓逃了,他那师兄因联合武林,意图不轨,被本王重创,现也不知下落!”
“终究只是一个江湖剑客,如何能与朝廷抗衡!王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龙胤还要开口时,耳边忽“铮”地响起了琴音,低低沉沉如雁鸣长泣,星夜中,筝的清音脆沥的抑扬,时高时低的旋律,充满了主人那股孤高雅绝之意,渐渐地筝音忽又变得幽柔,流徜于夜空,恍如山中之泉,泻洒了一地清灵,在轻烟袅绕中,令人悠然忘俗,直至筝琴四弦一划时,悠悠颤颤的尾音来至,苏景漓一掌按在琴弦上,掌下“砰!”的一声,琴弦在指尖根根绷断。
怪不得联系不上师兄,师父那里也大厅不到他的下落!重创?姬墨倾口中的“重创”到底有多重?
姬墨倾和龙胤都是一惊不约而同看向抚琴少年,苏景漓抿着唇,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女敕欲滴,眸里清冽无波,脸上却是浮着浅笑,两种
情绪在她的身上完美结合,嫣然丰姿,带着致命的诱/惑。
“‘鸿雁’弹完,筝琴被毁,皇上和王爷就是再难入睡,也该闭目休息了!”站起身来,美目轻转,带着盈盈浅笑看向姬墨倾,苏景漓开口道:“皇上和王爷慢谈,臣先告退了!”
不等二人说话,轻盈身姿阔步走开,衣摆处的墨兰随着步伐浮动,如同鲜活了一般!
亭下,蓝衣伸手拦住了苏景漓,“尤太医,您的衣服已经被烘干了!”
苏景漓看他勾唇,弄湿了又帮忙烘干,不明白姬墨倾为何多此一举!
*
昏暗红烛,迷蒙旎旎的照着这间古香古色的房间,烛光摇曳,散发出妖冶的味道。房内,火红色的奢华布置,那奢华极致的感觉低迷的流淌在空气之中。
“这是谁的房间?”苏景漓打量了一番问道。
“家主的房间!”蓝衣过来将衣服放在榻上,“尤太医,家主一会儿还有事要和你聊,换好衣服后请在房间稍等片刻!”
这房间跟它的主人一样,沾染了太多妖娆气息啊!
苏景漓拿起自己的衣衫,污渍没有,入手的干爽,笑得讽刺:“你们家主还真是费尽心思!”
“家主本来就有事要和尤太医说,只不过是西冥皇帝来给打搅了而已,尤太医还是想一想一会儿怎么跟家主说吧!”蓝衣斜睨了她一眼,冷峻的面容面无表情。
蓝衣出门,门外“哐当”一声,竟然上了锁。苏景漓心一沉,也顾不上换衣服了,跑过去,门怎么拉也开不了。
“蓝衣,开门!”苏景漓怒声。
“尤太医好生在里面等家主,家主来了自会开门的!”
主子让他查在冰陵那晚的黑衣人,虽没有查出,不过这个尤涣的嫌疑最大。当晚尤涣并不在他的府中,而且那晚他的丫鬟去药店拿过药,都是治疗内伤的龟甲!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敢说,那个尤涣也是姬国人,出现的时间刚好和苏景漓消失的时间一样,可是苏景漓不是以苏离的身份要与主子成婚了吗?
蓝衣也搞不清楚,不过明日就要离开,那枚圣令无论如何也得拿到,若真是这个尤涣,怕主子是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的!
苏景漓坐回榻边,脸色凝重,蓝衣这一手让她知道今夜绝不好过!今夜姬墨倾又是试探她有没有易容,又是说一些有关她和师兄的事看她的反应,是在怀疑她了吗?
果然不能多相处,太容易被他发觉了!世界上就是存在一种人心思深沉却不露于面,看似无波无澜,心里却最是无情!
不多一会儿,门外又传来声响,房门被打开,姬墨倾踱步进来,身着白色狐裘,披散着乌黑长发,几乎及腰,白皙的皮肤与衣着相互辉映,俊美的五官让此人看起来更是犹如天人下凡一般的美艳绝伦。
苏景漓看着他一瞬不瞬,不住冷笑。
“让尤太医受委屈了,本王也是怕尤太医耐不住性子,才会出此下策!”姬墨倾走近,看着她笑得慵懒。
“王爷何必装得这么无辜,如今皇上也不在这里,咱们就敞开了说吧,王爷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苏景漓讥诮掀唇。
“既是如此本王也不多说了,尤太医就把圣令交出来吧!”俊美的脸孔倏然冷如冰雕。
屋内空气凝滞,陷入低沉。
半响,苏景漓轻轻一笑,悠闲的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轻呷一口,满口留香,上等的大红袍,果然会享受。
“王爷为何这么说呢?这圣令是姬国之物,又怎么会在西冥,会在我这里呢?”
“尤太医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当日在冰陵之内,本王给了那个人一掌,若不是你,尤太医就让本王检查一下,消除自己的嫌疑!”姬墨倾佞笑,突然走到苏景漓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入手的纤细骨感。
“尤太医这身子骨还真是娇弱,本王一掌下去应该就能卸了你这只胳膊吧!”大手收力,头顶是冰寒的嗤哼。
“呵呵……王爷觊觎这身体也用不着找这样的借口,冰陵——死人的陵墓,我又怎么回去那种地方!”苏景漓勾唇讥讽,并不在意姬墨倾放在自己肩膀的大手,“再说,王爷去西冥的冰陵有没有得到皇上的令牌呢?前几天冰陵暗卫被杀,难道是王爷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