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站起来,腿有些跪麻了,站起来都有点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稳,便看到懿阳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无比,这女人,也太善变了吧!刚刚还一副要杀死人的凶狠模样,现在就是一副温柔到要死的模样,难不成,所有跟齐婴有关系的人都是变态!这个想法突然在我脑中产生,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懿阳夫人的手正在我的脸上,缓缓摩挲着。
“她,也该像你这般大了吧!”那像母亲的感觉,我的心好温暖,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我突然有些疑问,她?指的是谁?而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又经历过什么让她那么恨?为什么她会这么邪气?
她又突然变脸了,“哼!谁让你还在这儿的,出去!”我低眉顺眼地告辞,终于出来了,这真是个恐怖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啊!世界真美好!
这天也够冷的了,将手缩进袖子里,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赵王宫也会热闹起来吧,可是,两年之后这里就不会再有欢声笑语了吧。唉,我不过是个外世的人,又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呢?
“公主,你饶了我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突然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我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着,便看见一位宫装美人正在打一个婢女。听那姑娘好像叫她“公主”,我摇摇头,唉,这帝王家的人啊没几个当这些奴仆是人的,瞧瞧,这家伙的,把人家好好的娇滴滴的姑娘给吓的。
我本不该管的,可我四肢的速度大脑比不上,我几步就来到了那位公主身边,拦住她要再次打向那个小姑娘的胳膊。
“公主,呃,那个”,我浑身冒冷汗啊,这公主别把我也给宰了,压下心头恐慌,正视那位公主:“公主,听说懿阳夫人找您。”对不起啊,夫人,拜托您,帮我一次忙吧。虽然懿阳夫人比较可怕,但她却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让我觉得她会帮我,谎话便不自觉地说了出口。
“懿阳夫人?”公主有些诧异,我只得点头,那小姑娘被打得忒惨了,我不能坐视不管啊,大不了跟顿弱商量商量,逃出去,嘿嘿,我这不是单纯天真,而是,我知道,若是顿弱答应了,那我就真的可以逃出来了,他有那个实力,毕竟进来当奸细和要被公主杀了是两种不同的处境,我觉得要是我真的被公主杀了,顿弱还是会帮我的。
“哼!算了!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公主对着那个小姑娘恶狠狠地说,说完就向懿阳夫人的宫殿里走去。
待她走远,我不住摇头,啧啧,“唉,这公主的脾气,真真叫人…”那个小姑娘有些吃力地站起,我看到她交握的两手的手背都有些红了,“那个,姑娘,你的手怎么样了?”
她是个可爱灵动的姑娘,但是此时那脸上鼻涕眼泪,当真让人觉得可笑,我掏出怀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她刚开始不经意后退了一小步,我冲她微微一笑,她就不动了,怔怔地看着我,任我给她擦脸。她还是个小姑娘啊,也就十三四岁吧,就在这吃人的宫里了,古代真是个残忍可怕的地方呢,等级森严,人命如草芥,帝王家,更是深似海啊。
她张了张小嘴,又闭上了,低下了头,我说:“你犯了什么错,让那坏脾气的公主给逮着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那么说公主,有些害怕,有些诧异,又有些小崇拜地看着我,“谢谢!”
我摇摇头,“没事,人生在世,谁没有个难处。♀”
“我不小心把热水弄洒了,溅到了公主的衣服上,公主就喊了起来,还把盆掀了,一部分热水就洒到了我手上,公主又训了我一顿。”小姑娘说着说着,觉得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用手擦了擦,这孩子给我一些亲近感,大概是她很小,很纯洁,不会被这个世俗的大染缸给染上了色。
“别哭了,无论怎样,记住,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好!”她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嗯!”答得很坚定,这样就很好,因为在这里活下去……很难。
我问她这位公主是谁,她告诉我,那个公主是宫里唯一的公主古宁公主,所以赵王也很宠爱她,怪不得,那么嚣张的脾气,看来就是惯的,她是前王后的女儿,与公子嘉是亲兄妹。我又问了她一些赵王宫的事,自此,对这个王宫也有了了解,不会惹到不该惹的人。
我回到懿阳夫人的院落,就被她叫了过去,“我问你,古宁那事是怎么回事?”
呃……
“夫人,对不起,我只是想帮那个小姑娘,她被打得好可怜呢。”
“哼!你要帮就帮,为何还将我扯进去,自己没那个能耐,就别多管闲事,你还当这是无拘无束的齐婴府吗?若你不够强大,就别在这儿耍小聪明。在这宫里,要想活得长久,就别再像今天一样多管闲事。”她有很气愤,我头垂得越来越低。我现在什么也不是,要靠这个女人在宫中活下去,没有她,我可能过不了多久,就真的会死掉。
“夫人,我知道了。”
“哼!知道就好,别在我这儿碍眼!”
我知趣地退下,我不怪她的言语有些让我难受,因为她说的是实话,还有就是…她是个好人,她今天帮了我呢,她真的很美,美得如阳光,不可缺少,不可亵玩。
古代的环境、空气真是好得没话说,吸着空气,心随我动,就是冷了点儿,我紧了紧衣服,路过湖边假山,看到湖边有一个男子正在观湖,这大冬天的,湖有什么好看的啊,我正要凑过去看,便听得那人叹道:“最恨生在帝王家,最是无情帝王冢。”
我心一惊,这人莫不是王族,他突然回头,冷眸如利剑,直射于我:“何人?”
为什么帝王家的人总是这么不怒自威,为什么总是这么的摄人,难道居高位必为如此?
“何人?”他见我没回答,又问了一遍。
我答道:“一个路人。”他皱着眉头,他是个好看的男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唇若樱花,当真是一枚美男,只是,他应该不知道,他越是皱眉,就越是美。我决定不再开玩笑,这男人看起来精明得很,万一真的惹到了他,早早葬送了我的大好生命,可是不划算的。于是我道:“嗯,奴婢洛儿!”
他突然一笑,唉?怎么回事,怎么他们赵王宫的人都如此反复无常,变脸比变态还快?他说:“洛儿?已经多久没看到有你这么澄澈眼睛的人了。”他顿了顿,“你是哪个宫殿的婢女?”
我恭敬答道:“奴婢侍于懿阳夫人殿中。”
他皱眉沉思片刻,又问道:“她还好吗?”我初到赵王宫,真的不知啊,不过看样子,是不好吧,他见我不语,叹息一声,继而语气森凉地问我:“都听到了什么?”
撒谎已然行不通了,我说我没听到,他能信?于是答道:“自然是听到了您的烦恼。”
他一愣,大概没想到这么个答案,问道:“哦?说来听听,什么烦恼?”
我摇头,装模作样道:“哎,像您这样像看猎物一样地看着我,我怎么敢说啊?”
他那危险的眸子终于收了收,淡笑道:“哈哈,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和你这样的人说话,有意思,有意思!”
“您不妨与我说说,心事不能总藏着掖着,要不然心情会不好的,您若相信我,我愿意做您的朋友,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也觉得他真的很痛苦,我想帮他,那孤寂的背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呵呵,朋友?哈哈!”他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地一发不可收拾,我死死地盯着他,想用我坚定的眼神告诉他,我是真心的,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收住了笑,“你说的是真心的?”
我点点头,“真心的,你是个好人!”
“是啊,好人,所以好人会遭陷害,所以我这个好人会被除位,所以我这个好人连母亲也保护不了,所以我这个好人根本就是个废物。”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我可以从他悲伤的眼神中,悲凉的语气中看出帝王家的无情,与他的痛。
“你……”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可是他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流到了他的头发里,再也看不见,只能看到那被风干了的痕迹。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任他发泄,我想,他是需要一个人陪着的,即使那个人不能陪他说话,也要让他知道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不曾离开,不曾离开此时脆弱的他。
后来我几日都来这里,每日都能碰到他,不知是我想要“巧遇”他,还是他每日都在这里观湖等着我。在与他交谈中,他告诉我叫他“赵嘉”,因为我是他的朋友,希望我叫他的名字。我隐瞒着我的身份,对他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我却不希望他知道我是个秦国来的奸细,我希望他能真心当我是一个朋友,也许我只是因为他的那句:最恨生在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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