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出来没多久,夏雯的爸爸就重新进去的了。
没一会,便听到夏雯爸爸的呼喊声,“妈——”那声音也是泣不成声的了,老人家显然已经是走了的。
等夏雯傍晚赶回来的时候,女乃女乃已经走了。
夏雯爸爸早已经张罗着给老人家换了衣服,是准备后事的了。
关于这件事情上,夏雯妈妈虽然在老人家生前是没有照顾到的,不过老人家走了,却又要极力掇撺夏雯爸爸大动干戈的办丧事的。
夏雯爸爸见夏芸和夏雯都是悲痛欲绝的,而他因为和夏雯妈妈两人都好赌,手上是并没有多余的积蓄去请乐队和购买那些丧事用的物品的,若是要办丧事,这费用自然是又要问夏芸要的,他当夏芸的叔叔,是当的够惭愧的,早已没有脸面再问夏芸要钱的,便低声说道,“妈都走了,丧事办与不办意义不大的。”
“意义怎么不大了?咱们这么多年随出去的份子钱,难得有机会捞回来,妈这一走,咱们再不办,以后那些老亲戚的钱都收不回来了,你有没有脑子的啦?”夏雯妈妈粗声粗气的骂咧起来。
“妈,女乃女乃在时,你都没有尽孝过,现在女乃女乃走了,丧事有什么好办的?”虽然是自己的亲妈,夏雯也是很反感自己的老妈的,加之赶回来没有见着女乃女乃的最后一面,心情也是很不好的,说时语气便也冲了点。
“呦,一个个的,都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咒老太婆她才走掉的,是她自己得病治不了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想着替咱妈办场法事,让她风光的走好而已,这也错了?”夏雯妈妈也是扯着嗓子质问道,仿佛她才是最有道理的一个似的。
“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自己哪里不对吗?你这样,以后年纪大了,要不要我孝顺你的,以后是不是也要我学你的样对你?”夏雯说不过自己的老妈,一赌气起来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反问道。
“雯雯,你说什么?天哪,我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妈平常怎么对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妈这么死皮白脸的到底图的什么?”夏雯妈妈说哭就哭,而且动静大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此时刚好有老亲戚过来探望的,她见着人便开始哭诉起来自己的委屈起来。旁人其实也懒得去听她那聒噪无比的嗓门,只是不好意思立马走开,便也僵着听她添油加醋的说起来自己的难处。
最后还是随了夏雯妈妈的意思,夏芸女乃女乃走后的第二天便办了丧事。
这天,夏雯妈妈倒是难得的勤快起来,跑前跑后迎接亲戚张罗乐队这些琐碎的事情,她都是殷勤的跑在前面。当然办这丧事的钱她们家是一分不出的,尽管问夏芸要便是了,夏芸爸妈去世打官司时听说她是拿到了一笔巨额的赔偿款的,夏雯妈妈是有所耳闻这件事的,眼下问夏芸要钱也是要得理直气壮的,毕竟和那笔巨款相比,这些都只是零头的毛毛雨而已。而亲戚家送过来的人情红包,她是站在门口等着的,那些给老人家送行的份子钱是全部落了她自个儿的口袋的。
即便是自己的亲妈,夏雯都看不下去了。
外面那些鼓乐奏着最最寻常的送别曲子,夏芸大约是嫌聒噪,端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老宅的屋后面,夏雯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夏芸爷爷很早就去世的了,是夏芸女乃女乃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的,夏建新以前在世时,深知自己母亲的不易,是很孝敬夏芸女乃女乃的,不过夏芸和夏雯也是孝顺的孩子,老人家对自家孙女又是极为宠顺的,但凡有点好吃的,自己一点都不舍得吃,都要留着等两个孙女回来的。因此夏芸和夏雯对女乃女乃向来是很亲近的,有什么心事不愿意和爸妈说的,反倒是会跑来和女乃女乃说的。眼下女乃女乃走了,其实家里最伤心的还是她们两人。
夏雯走过去的时候,夏芸也只是轻声打了招呼,“还不回去学校?”
“明天就是周末了,再过两天就回去。姐,你也知道这些都是光花钱根本没意思的,怎么还由着我妈的意思,我妈那人你也是知道的——”
“女乃女乃生前是很信佛的,也许会喜欢这样的方式下葬也说不定呢?”夏芸说这时,才抬头望了夏雯一眼。
夏雯其实心头也是很难过的,但是见着夏芸这样不悲不伤的表情,她反倒是愈发说不出来的难受起来。她是宁愿夏芸也能跟着大哭一场或是怎么的,总是好过于眼下这无动于衷的场面。
因为这样,是真的教她担心的了。
程皓也是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过来的,他刚到的时候,送丧的队伍就已经是准备要出发的了。夏雯妈妈百忙之中还能留意到程皓,其实前几天在院子里才看到这个青年才俊,她就已经是有想法的了,眼下又特意百忙之中抽空溜去看了下程皓开过来的车子,因为她们家的亲戚中,没有一个人是开豪车过来的,一看到程皓开的车子后,夏雯妈妈愈发的坚定了心头的盘算,此时正好见着程皓也是要过来送老人家一趟,她也便张罗程皓和夏雯一样穿了麻布孝衣上去,走在送丧队伍的最前面。
程皓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传统的送丧队伍的,其实对这些名头讲究也是不知晓的,夏雯妈妈要他穿上,他也便和夏雯一样穿在了外面,一起走在了队伍的前面。
汪社东今天过来上班时,就觉得周承安相比平常,似乎是哪里有点不对劲。其实周承安也没有表露什么,他是依着平常累积下来的细致观察力,还是觉得周承安今天是有些不同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事的过去询问,反倒是能不去打扰周承安的,他是一概都扣留了下来。
他留意到的这个细节,在下午的时候就得到了证实。
下午本来是和一个合作方有场高层会议的,因为大家都是大忙人,时间也很难去协调,前几天难得把周承安和对方高管的行程确定下来,这才安排了这场会议的。
距离会议的前一个小时,他果然接到了周承安的内线:“下午我要出去下,会议的话顺延下次再开。你和对方重新安排个时间吧。”
其实这种临时改变行程爽约,而且还是和无比重要的合作对手,是兵家大忌的。
不过汪社东并也没有很大的吃惊,应了声好的,便去重新和对方沟通安排去了。
只是一想到周承安待会是就要出去的了,他这才想起来手上还有份重要的文件是要周承安签字才可以安排的,这才敲了下周承安办公室的门,进去了下。
“周董,这份文件帮忙签下字,我才可以让财务专款安排下。”汪社东走到周承安的办公桌前,说时递了文件过去。
大约汪社东做事是能够让人放心的,而周承安对他也是足够信任的,眼下接过来看也未看便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才起身是准备着要出去的了。
汪社东拿文件的时候,这才留意到周承安的衬衫袖臂上挂了一截的黑布,他大约是没有觉察到自己会看到,此时起来时便随手拿了身后挂着的西装外套穿了上去,显然是要出去的了。
这种葬礼时才会别上去的黑布,不是应该到了送葬现场家属才会递给旁人的吗?怎么还没参加就好端端的先别上了?汪社东心头是有些奇怪的,不过有件事倒是证实了,周承安的确是要去参加葬礼才推了这好不容易排好的会议的。
周承安这人向来公私分明,平常是几乎不会把自己的私事带到工作上去的,更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影响工作,大约是去世的人和他关系匪浅,而且毕竟死者为大,才会这样做出反常的举动的吧。
汪社东拿了文件,便也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承安开了车子过去,其实夏芸女乃女乃的住处他是没有去过的。眼下也只是开了导航,模索着开过去的。
还没有到村口有很长一截路,他就早早的把车子停在了前方的马路边。
他开过来的时候,天气虽然是阴沉沉的,不过是还没有下雨的。
此时停好车子出来后,这才见着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毛毛雨,没多久,那毛毛雨却是越下越大,是要大雨将至的预兆。
他停着的这边公路前面还有条小溪在,不过看之送葬的队伍却是从小溪对面的小路往山上的墓园那边走去的,所以现下这样隔了一条溪流的距离,对面的人是根本留意不到他的。
因为天色晦暗,加之他这一身的黑色正装,站在雨幕中,倒像是融入了对面那片凄冷的送行氛围中似的。
夏芸是很敬重也很孝顺她女乃女乃的,周承安是知道的。以前夏芸和他闲谈时不止一次提起过,再过一阵子把你带回家给我女乃女乃看,都不知道我女乃女乃会高兴成什么样。还有乔市这边很多最地道的小吃,我女乃女乃都会做,而且特别好吃,下次去女乃女乃家,我让女乃女乃好好准备下,让你尝下我女乃女乃的手艺,包你赞不绝口。
他是无缘得见夏芸的女乃女乃,眼下即便是送老人家的最后一程,也只能远远的站在路口,因为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周承安站在路口上,一直等到送葬的队伍重新原路返回来了,他这才重新坐回到了车内,发动车子开了回去。
被这大雨浇筑的,他浑身上下也是淋的湿透无比,坐进车内时,身上才一挪动,便有雨水湿哒哒的滴了下来,而他恍若未觉的继续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继续二更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