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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得抵死情深。
年少时期的美人梦还没有彻底绽放在他的世界里就已经香消玉殒。
总结,最好的情话总也抵不过我愿意放下一切陪你去那个世界。
姚东光使劲摇了摇头,肉麻死了,自从写小说以后养成的这毛病,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点的因为一句话一个场景而大有感触,不过腻歪归腻歪,她还是掏出手机,把脑子中的那句话给输了进去。
温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理智一分一分找回的时候,就见对面活灵活现的小人儿和从前一样,嘟着嘴迷茫地想着什么,然后煞有介事地掏出手机叭叭的按着。
那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窗外柔和地灯光均匀地洒在她的半张脸上,灯的光华分裂成一个一个美丽的细小因子跳跃在她的脸上,晕染出了一种安宁的质感,她顶着一头毛茸茸的柔顺长发,整个人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这一刹那美丽的惊心动魄。
他心里泛起一种久违了的柔软,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姚东光收起手机,本来想就着一些静姝的问题再问他一下什么感受将来怎么打算之类的话,结果被他一岔,瞬间忘记了问话,顺着他的话,说:“还那样呗,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得过且过。”
他笑了笑,“我记得你大三的时候已经想着自食其力,还到各个公司投简历。”
说到这儿,姚东光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伸手把跳到前面的头发轻柔的用手背别到耳朵后面去,“咳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是那么个想法,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其实是她某一天伤心难过,蹲在星巴克里难过了一整天,看着窗外各色人进出买咖啡,突然觉得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忙碌呢,一直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喝点咖啡冥想不好吗?
后来她心血来潮自己开了一家创意咖啡书店凉空之深。
从此金融专业的女大学生弃戎从文干起了文艺活儿。
创业想法讲给她雇的漂亮女店员郁久忆听,郁久忆笑模笑样地鄙视她,“只有你这种土豪才会有时间有心情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喝咖啡冥想吧。”
且,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姚东光又颠颠的把手机拿出来,献宝似的,“我开了一家店,来,你看看。这是我毕生的心血啊。”
入目的是日式风格的建筑,两层的小楼,布置温馨,回转的空间被她充分利用摆满了各种治愈书籍,书旁还摆设着原木的书桌,供顾客安静的窝在这里看书,累的时候可以去前台点上一杯香浓的咖啡提神。
她就站在镜头里,清汤寡水,气质卓然,端着一杯她最爱的蓝山,笑得眉目弯弯。
温邵说:“这个世界的确太忙碌了,人们有太多想做的而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做的事情。”
他在美国的数学研究已经颇有建树,却被父亲一纸病危通知书急招回家,承起了温氏家业。
从此,最爱的数学只不过成了一个梦。
静姝走了以后,他好长时间里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好像一转身,她就会巧笑嫣然的出现。
因此他大多数觉得自己敏感的心好像蒙上一层灰,浑浑噩噩地随着周围环境的模式走。
对,列夫托尔斯泰在一篇作品中一句话概括过这种状态,叫了无生意。嗯,他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他握在手中的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没握住的都只是曾经的徒劳。
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不想要的。
看见姚东光眉目皆是光芒的温笑模样,心里的灰尘似乎在悄悄退散,温邵又说:“说实话,我羡慕嫉妒恨了。”
姚东光有点惊讶,“谁啊?谁能招你羡慕嫉妒恨了?”
谁还能活到你这个份上,神一样的智商,万贯的家财,极致的容貌。
温邵又喝了一口白酒,*的温流顺着口腔滑进身体里,仿佛使他干枯的身体瞬间莹润起来,“你啊,羡慕羡慕。”
姚东光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啊,我胸无大志,好吃懒做,你一个事业有成的有为青年羡慕我什么啊?”
“随意自在,永远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心血来潮也要很大的勇气,所以我羡慕勇敢的你。”
温邵就坐在对面柔声和她说着话,姚东光的心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两个人促膝长谈已然经历无数遍,好像时间过往也无法挤入她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小小空间里。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恍惚起来,连温邵问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温邵失笑,“跟别人说话时常常发呆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她也莞尔,“唔,你刚才说什么?”
温邵温和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的闪耀下看不出深浅,“我在说,你爷爷的身体还好吗?你现在有男朋友么?”
“你应该也清楚吧,我爷爷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他一直逼我结婚,可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没找到合适的,不愿意将就。”她低低的说,脑子飞速过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摇摇头屏退纷杂的思绪,然后抬头望进他幽深的眸子,轻声细语地问:“你呢?”
温邵眼底的笑意显露出来,“待字闺中,也不愿意将就。”
气氛温馨而静好,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东光难以抑制的“哎”了一声,刚刚消停的胃里不知怎么又开始抽起来,一股一股的往上反酸水,脸色也难看起来,简单的交待两句就掩口跑向卫生间,吐完之后整个人虚月兑得不行,脸颊两侧也冒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屋漏偏逢连夜雨,肚子也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咕噜咕噜直响,她骂了一句,又急忙跑去上厕所。
等她折腾完爬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一只手半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肚子,腿都直打颤,走起路来虚浮的可以,险些栽倒的时候,一直温热的大手堪堪扶住她。
她抬起头,眼里泛着水汽。
也不知这水汽是呕吐难受沁出来的还是她哭了。
姚东光知道温邵可能还会等她,但是没想到这个眉眼妖娆的青年此时就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和一瓶藿香正气水,面目微红,气息略喘,温温的说:“还好吧,你是肠胃感冒,先吃点药,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就这么一瞬间,好想好想就躲在他的怀抱里大哭一场,撒撒娇,耍耍赖。
这么多年了,坚强惯了,满不在乎惯了,乐观给亲人看惯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她天生就是这么坚强和满不在乎的。
其实,不是。
越长大这种空虚和孤单就越强大,帮她承重的人越来越少,肩上落得责任就越来越重。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卫斯理公司里的业务忙得不可开交,好多时候,好多事情,她都需要独自一人承担。
去年年末姚东光得了一场重感冒,窝在小咖啡店里整整躺了一夜,直到第二天被来店里打工的小店员送到医院急诊,才知道烧成了肺炎。
她最难过的时候只想过一个人,她打电话给他,好半天一个娇俏的女声才懒洋洋的接起来,“汪西苑?sin?他在洗澡啊,要我帮你转达么?”
她“啪”的挂断电话,不需要的时候他不在,需要的时候也不在,那他在她身边又有什么意义?不如不在。
温邵看着姚东光紧抿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下恻隐,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大手有力的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来,把药喝了,这么大了,还要哭鼻子?嗯?”
姚东光被温邵“嗯”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用温邵的西服前襟擦了擦鼻子,皱着眉头喝掉药水,砸吧两下嘴,苦的又犯恶心,温邵连忙把加了糖的温水递过去,她喝了一口,仰起头声音软软的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好得我想哭。”
温邵叹口气,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按在怀里。
姚东光最讨厌打针,得枯熬两个小时,此刻温邵陪着竟也不觉得时间难过。
这个时间,医院静点室一个人也没有,电视放着《我爱男闺蜜》,方骏在哄着自家的妹妹珍惜老天赐给她唯一的孩子,言辞诚恳,感动得姚东光眼框泛红。
她把头靠在温和的笑着的温邵肩上。
时光正好。
点滴一点点变少,她却想时间过得再慢点。她在思考,26岁了,风风火火这么多年,她要的不过如此。
不过求一个能照亮她人生的人,一个她愿意照亮他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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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西苑抽完了一整盒的烟,摇下车窗释放那些快让他窒息的烟气,他冷着脸,目光森然地盯着姚东光的那栋没有一点亮光的小公寓。
已经12点半了,姚东光这个死丫头去了哪儿?
想想又是一阵烦躁,随手打开抽屉想拿备用烟抽,结果里面空空如也。汪西苑怒得“哐”得砸了一下方向盘,爆了句粗,打开车门走出去,让夜风醒醒脑。
这时,一辆黑色的车驶了过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先走下车,然后优雅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姚东光堪堪从车里走了出来,身上还披着男子的外套,和男子巧笑倩兮。
汪西苑被那笑容晃得眼睛疼,怒气逼得他七窍生烟,强压着冰冷的怒意,沉着冷观。
看清了男人的容貌时,汪西苑身形几不可见地颤了颤,目光沉沉,里面翻滚的怒意已然化为一滩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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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黄经理早已经听到风声了,一早毕恭毕敬的站在姚东光旁边,做小伏低状,连派给她的任务都只是签签名儿,诀个策这种讨好不吃力的。
她无奈极了,挑着细眉解释,黄经理更是胆战心惊。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解释清楚,黄经理点头哈腰的吩咐下去,派了那兰和几个精英陪同姚东光去赶下午的合同洽谈案。
进公司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正式意义上跟着几个真正长袖善舞的行家出征,心里不是不激动的。
小唯是她进公司就交到的朋友,为人善良热血,圆乎乎的一张苹果脸,看起来好欺负,其实很月复黑,谈合同的时候心思缜密,牙尖嘴利到令人发指。知道姚东光的来意以后,笑眯眯的她一一热心指导,从服装穿着,到入局时根据环境来人性格判断对策,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通。姚东光心满意足地在笔记本上手指翻飞。
今天的局是为了和税务政要搞好关系而设的,新来的林市长也难得赏脸到场,据说他是卫斯理的朋友,不过卫斯理最近去了加拿大,短期内回不来,没法亲自陪着,所以由姚东光去再合适不过。
她地位在那里摆着,再菜鸟还有小唯,李翔,和那兰替她张罗着。
场面大,最高档次的娱乐场所无非是楚氏旗下的天意,在第四十二层的观景厅里,一行十个人推杯换盏,暗藏洪波。
林势安是个和卫斯理年龄相近的英俊青年,古香古色,温润如玉,端的是出尘的气质,倒有几分潘安恣意的形容,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睛精光十足。偶尔言谈里的谋略与算计精确狠辣,饶是姚东光听不懂这些人精计较的什么,也能看出李翔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小唯勉强招架几句就憋得小脸通红。
那兰以前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娇小姐,不过据说在局上就会变了一个人,觥筹交错豪气十足。从东光进公司以来,她们两个人统共说过不到五句话,无非是经理你也要蓝山么,要加糖么此番,她并没有什么作为,一直唱着和事老的角色,豪爽的劝杯,不动声色地替姚东光挡着酒。
智商不够,体验民生也体验不出个一二三来,姚东光这头默默地叹口气,那边林势安端着酒杯又送上来了。
税务局局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和着一块来的书记秘书,都是通透的人物,见林市长有意灌姚东光,心里头大约能猜个七上八下,也不动声色地跟着应和,有意无意的灌她。
姚东光怒了,端着酒杯微颦着眉,“我说林市长,我哥他是你兄弟么?你就是这么欺负兄弟的妹妹的?”
林势安笑,“嗯今天高兴,”眼睛里却射出让人难以抗拒的光,“难道姚经理不给林某人这个面子?”
姚东光捧着小酒杯一口周进去,怒意燃上俏丽的脸庞,“这总行了吧。”
喝得太急,酒又辣,随即在一边咳嗽起来,那兰和小唯出来打圆场,“林市长,我们经理真的不胜酒力,您看我们公关部第一大美女那兰替她陪您喝,您就怜香惜玉一下呗!”
那兰举起酒杯,豪爽的笑说:“林市长,先干为敬!”
林势安还是不说话,拿着酒杯默不作声,看了看表,不悦的皱起眉头,直到眼风瞥到门口来人的半个身子俯进来,他才眉开眼笑。
又递上来一杯酒劝着姚东光,这下她是真不高兴了,慢吞吞的接下酒杯,想着一会儿是泼他脸上呢还是摔在地上痛骂他一顿呢,正欲发作,身后突然一股凛冽的独特气息传来。
身后人大手一挥,两只手闲闲的搭在她坐的椅子背上,作出把她圈在怀里的样子,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清冷的说:“势安,我替她喝怎么样?”
那是温邵身上的味道,这么久了,依旧是那种最独特的香味,她从没在任何一个地方闻到过。
她转过头,冲着他粲然一笑。
酒劲反上来,她的小脸都被烧的红扑扑的,眼睛里波光粼粼,闪闪发亮好像能匀出水来。
他把大手放在她挽起来的发髻上宠溺的一揉,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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