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真是不要命了,这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想从狮子口中讨东西。♀
“已经丢了。”
苏听白说完便要转身,云芷却立刻回道:“云芷一路跟来,并未见到有遗弃纸张的迹象。”
见苏听白并不予理会,云芷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且端从种种迹象来看,大人应该是已经将那纸张放在了右边的袖中。”
苏听白猛然回过头看向了云芷,那眼神凶狠,好似下一刻便会飞身过来扭断她的脖子。
然而,在众人看起来身处危险的小丫头却好似完全察觉一般,还在继续说着。
“大人若是想毁了那纸张,完全没必要费心思将纸张整页撕下来带走,直接撕了便是,至于为什么是右边的袖子,云芷只是妄言猜测罢了。”若不是说的详细一些,怎么可能让你留步?
云芷腰身弯曲,拱手过头,已经是极致的卑微,让人根本挑不出刺来。
她知道苏听白为什么要撕下她的那一页,无外乎是为了参皇叔一本,虽然不见得有效,但终究是场麻烦事儿。
所以她必须将这张纸讨要回来。
“就算你说的那东西在我乘云这里,又能如何?你李云芷倚仗璟王玉佩入医署莫非还是冤枉了不成?”
这位大人就好似一位仗势欺人的土财主,说什么就什么,真是让人……嗯,敬畏。
云芷有些无奈的看了苏听白一眼,这一眼又是无奈又是同情,让苏听白不由怔了下。
就在苏听白想要问她这是什么眼神的时候,云芷便开口说道:“大人所言甚是。”
无视了苏听白的怒目相瞪,云芷转而看向了他身侧的侍卫,才继续说道:“云芷方才便见这位大人面色有异样,不知道是否近日受了重伤?”
那侍卫并不回答,苏听白也是皱眉。
见他们都不配合,云芷只好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说下去:“不知是否伤已见好,却依然感觉极为不适,按下伤口,会稍觉古怪?”
那侍卫犹豫了下,按压了下月复部,立刻轻啧了一声,看向了苏听白,见苏听白点头,他才对云芷说道:“是又如何?”
“从这位大人的面色来看,不难猜测是淤血所致,再从职业上来看,应该是刀剑造成的伤口,伤有瘀血于月复中所致,可用大麻仁三升、葱白十四枚,捣烂,加水九升煮成,一升半,一次服完,血出即愈。♀”
那侍卫半信半疑,云芷却不管他信与不信,自己这般当众说这话,只是为证明自己并非是毫无医术,走后门进去的,这样一来,便是那纸真是成了状告的证据,也只是欲加之罪。
这乘云少卿看上去不会是那种做胡搅蛮缠之事的蠢材。
“还请乘云大人能将云芷的那页还给云芷,因为在大人手中云芷那不过是白纸一张,但对云芷来说,却是爷爷临终前的遗愿。”
“那若是寻常刀伤呢?”
咦?云芷一愣,没想到苏听白会问这个,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怕她诈他,所以打算出题来考考她。
这倒无妨,于是说道:“方一可用白芍药一两熬黄研细,每服二钱,使用酒或米汤送下,亦同时敷伤处,方儿可夏取苎麻叶,和石灰捣作团,晒干收存,用时研成末敷伤处,方三取水杨木白皮焙干碾末,水送服,方四新桑白皮烧灰,马粪调匀涂疮上,方五夏枯草在口中嚼碎后敷在伤处,诸如此类,为最简单的单药方,取用方便。”
治疗刀伤的方子多不胜数,因时因地,因人而异,没有神仙药,也无万全方,云芷最是喜用单药,也是因为多年颠沛,草药不足所致。
“如若断臂呢?”
云芷嘴角抽搐了下,这才明白此断臂非彼断臂,于是说道:“可用苏木末包敷,外层再用蚕茧裹牢,断臂的话,真正麻烦的其实是破伤风,可选用羌活、防风、川芎、大黄、清半厦、川乌、全蝎、僵蚕、蜈蚣、蝉衣、南星、天麻、白芷、白附子、甘草,共有十五味药材等量医治,然而,一人一时一方,云芷还是希望能亲眼见到病患,以免开偏了方子,误了他人性命。”
云芷说完便看向了苏听白,苏听白亦看向了她。
其实他从刚才就在想着这孩子的一举一动,从她猜测自己拿走写着她名字的纸的用意,可见这孩子非常聪明,而敢跑来讨要,可见是有胆识,事情不说破,可见是懂进退,简单些来说,这是个能跪能咬的主儿。
难怪璟王会对个孩子另眼相待,看来并非是毫无理由,假以时日,这孩子究竟会成什么样的人物?
苏听白将那张折叠着的纸从袖中取出,伸手示意云芷过来自己取。
云芷心知没那么容易的事情,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就在她与他有丈远时,他便忽然手一松,纸落在了地上,随即背后长枪出,枪尖直擦云芷发鬓而过,冰冷的尖峰让人有种窒息感。
云芷却只是身子僵硬了下,甚至眼儿都不曾眨过,在那红缨穗子平静下来后,她便轻轻后退了小半步,避开了紧贴着自己发鬓的枪头,然后走到纸落处,弯腰捡起,再恭恭敬敬的一作揖,“谢大人成全。”
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苏听白若有所思,“若我大理寺之人均可如此胆识,必定如虎添翼。”
她的不卑不亢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他却不知道,在不久的以后,他会为自己这句话后悔不已。
当然,这是后话,且作不提。
而拿回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张,云芷的心里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匆匆顺着原路回到了医署,连睿的玉佩给了她不少便利,所以后面的事情倒也称得上顺利。
一直到天色渐暗,医署的人才姗姗来迟,医童医女分别被管事领走,医女入外宫居住,医童则是在太医院边的宅子住下。
每走一段时间,便会来一个管事来领走一个或者几个人,每次都要施礼,云芷弯的腰都酸了,几十个人转眼剩下了十多个,一个个头都低垂着,抬头的云芷倒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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