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脑一热,上前便将云芷面前的药箱打翻。♀“你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云芷抬头看她,眼中毫无情绪,也无责备勾责,却还是让她打了个寒颤,不禁后退了一步。
“这只是个卑贱的宫奴,只是个宫奴啊,李云芷你不能医治她,知道不知道,算我求你了……我……我是孙太医的内侄女,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就算真的要医治,那也该是我医治。”本是娇俏的脸庞,此时是如此的丑恶扭曲,孙雨荷早已口不择言,见云芷将地上散落的东西往药箱里放,便又扑上去,想要将药箱再打翻。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如愿,在她扑上来时,云芷早有防备,抓着药箱便是一个旋身,让她扑了个空不说,还摔的不轻。
“若有疾厄来求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族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乃为医者。”云芷怒目望她,与其说是将这段大医之道背给孙雨荷听,倒不如说是云芷背给自己听,告诫自己不可以有违医道,避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众人显然是被这段话给镇住了,一个个怔怔的看着她,四周便是落根针在地上,也能听的清楚。
裘珠兰香汗淋漓的归来,听到的便是这番话,望向云芷的眼神里写满了惊异,瞳孔亦是深邃了起来。
云芷走针,裘珠兰将匆匆取来的药递给了一旁的宫奴,让她速速去煎药,以免有延误。
刚才她在去的时候便已经仔细的看了那药方,是几味再寻常不过的固本药,着实是让她满头雾水,但此时看着那飞快游走的银针,她似乎明白了这固本药的用处。
这个人的走针的速度应该远远胜过太医院的教导师傅,这和平时懒洋洋托腮,还时不时扎错位置的懒散模样差距太多,并且……她走的也都是险穴,寻常医者哪里敢走?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忽然很想了解。
近一个时辰的专注,云芷终于起了最后一根针,那宫奴双目紧闭,但也瞧得出面色也逐渐恢复,呼吸也匀称起来,这让围观的宫奴们大喜,连其他的医女们也都欣喜的看着。
“这李云芷可真了不起。”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一个个对云芷是佩服的不得了,却又没人敢靠近询问是怎么做到的,只因为云芷的眼神,很冷。
那孙雨荷则是脸色越加的难看,看着云芷,似乎是有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恨意。“李云芷,你够狠,我不会放过你的。”
听她说出这等狠话,云芷却只是冷冷一笑,这种事情只是早晚罢了。
她从前还想要与人为善,此时也早已摒弃了这种想法,自然不会怕人挑衅。
于是又是一声冷笑道:“医者手握针长寸六分,理应祛病应天机,与天争命,不独避。孙雨荷,我不知道你是冲什么来的,但既然为习医,就应该明白人命的可贵,别用你那肮脏的心计,玷污了你手中的针石。”
收拾起针,云芷模着自己心爱的药箱,暗暗又是一叹,其实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为了医术来当医女?更多的是为了生计,或者是将医术作为扶摇直上的踏脚石罢了。
她是很生气,却也很无奈,若是有朝一日学成,她也会像爷爷一样归隐吧。
就在云芷要出门时,裘珠兰悄悄退后了些,等云芷出门,便连忙跟上,跟了好一会,云芷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了她。
“裘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我……”
“嗯?”云芷此时早已不是在医治时的冷冽,却也非是和平时一般笑盈盈的,只是寻常,那眼睛不如月牙似地弯着,睁的大大的,透着孩子独有的稚气。
裘珠兰几乎是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那种窘迫更加重,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告诉云芷,她之所以跟上来是因为她方才也在场,见到那孙雨荷下针,似乎并没有出错,所以想问问云芷,以免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她这样直白的询问让云芷不由一笑,心道这人倒是认真。
“她没有扎错地方,穴位也很准。”
“那是为何?”
“虽说扎的穴位没错,但是她似乎把最基本的事情给忘了。”
“那是什么?”
云芷想了想后说道:“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也就是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方子可以给天下人用,因为每个人的情况是不同的,书上的东西,只是告诉你一个大致的方向,如果照搬原抄,只会耽搁了医术的精进。”
裘珠兰想了想,便道:“也便是说孙雨荷针的穴位和太医们教咱们的一模一样,但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她没有仔细辨别便针了下去,才造成这种后果。”
“嗯,我便是在她的基础上改了针,然后又开了固本药。”
“原来如此。”裘珠兰了然,心道难怪这个人从来不认真练习了,因为她明白对那些铜人的穴位再熟悉,也不见得有用,或者说,这人早就够了拿铜人练习的初学阶段。
“说来,你的医术可真好。”
云芷笑:“我爷爷是塘水十里八乡出名的神医,我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些。”
“是啊,所谓虎父无犬子,你有那么位爷爷,当真是让人羡慕。”裘珠兰笑中有些讪意,其实她已经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这个事情,也跟人讨论过此事,李云芷的那爷爷算什么神医啊,不过是个穷大夫罢了,真神医还窝在那种地方?
而且那种家世背景也根本没什么可值得提起的,若是换做旁人,肯定是遮遮掩掩,以免让人知道自己是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穷丫头,只要让人知道自己是皇叔介绍来的,就足够炫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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