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秦暖抬头看着他略带紧张的脸色。舒悫鹉琻她“噗嗤”笑出声。
这个久违的笑容并不灿烂,却是她这半个月多来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他深深被她的笑容吸引,刚才紧绷在心头的恼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暖暖,笑什么?我是说认真的。”他靠着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真的会关住你一辈子,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连想都不能有这个念头……”
秦暖听得心中不停地怦怦跳,苍白的脸上染上了桃花般的红晕钶。
她轻叹,搂紧他笑着:“漠年,你怎么现在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说吧,是谁教了你的?”
她记得他的毒舌,可是这些日子,他对她温柔得不像是厉漠年。
厉漠年眸色深深:“这些话需要有人教吗?想到什么自然就说出来了。暖暖,不要再想着逃走了。不然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明”
“我不想再恨你了。恨,好累好累……”
他埋入她的颈窝。
恨,好累好累……原来这三年多的他也这么累。秦暖眼中泪花泛起,搂住他:“好,不要再恨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漠年……”
……
半个小时后,几辆suv一字排开在夏城一座风景极好的会所门口停下。高晟带着人下车,有人从车后备箱搬出一辆轮椅,毕恭毕敬地候着。
过了一会,中间一辆宝蓝色轿车的门打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他一转身抱着一位穿着红裙黑衣的年轻女子。
正是从医院中专门来到这里用餐的厉漠年和秦暖。两人痴缠了很久,直到他担心秦暖饿了才吩咐高晟带人驱车来到这里。
轮椅推上。厉漠年眉头一皱,摇头:“不用了,撤了。”
高晟一愣,连忙吩咐手下把轮椅推开。秦暖靠在他的怀中,不自然地动了动,轻声:“漠年,我可以自己走。”
她说着,满脸黑线看着厉漠年身后那十几个黑西装的保镖。只是吃个饭而已,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厉漠年是带着人来踢馆的。
“别闹。”厉漠年紧了紧手臂,冷眸中写着霸道:“万一你又晕倒了怎么办?万一又吹倒风着凉了怎么办?就几步路,我抱着你走得更快。”
秦暖心中一甜,柔柔依在他的怀中。
此时早就有会所经理亲自前来恭迎。厉漠年抱着秦暖,自顾自走了进去,声音冷淡:“我太太不能吃生冷的食物,也不能有油炸的成分,先前预定的法式餐,让厨师再重新做一份,食物保鲜期的不能超过两天,黄油也尽量少用……”
会所经理一边紧跟着,一边听着厉漠年的吩咐。他听着顿时满脸为难,这么一来,让大厨怎么做?
厉漠年说了一堆,回头却发现会所经理不住地擦着冷汗神色纠结。他不由冷冷看去:“有问题?”
会所经理连忙摇头:“不不不……没有问题……厉总,厉太太,我们一定会做出令两位满意的食物。我这就去和大厨沟通商量。”
厉漠年听了满意点头:“要尽快,我太太饿了。二十分钟内要送上第一份开胃菜。”
他说完抱着秦暖大步走向预定好的位置。
秦暖靠在他的肩头,一路上看见会所经理几乎是小跑地往厨房奔去。她心中无奈轻笑,从这里到厨房,估计有好一段距离呢。漠年真的是……
很快露天雅座到了,因为天气还有夏日的余热,所以会所将餐厅设在在了宽敞的露天天台上,这里点燃一盏盏精致的蜡烛,幽幽暗暗的气氛一下子令人的心情放松下来。远远看去,还能看见夜色下的海面。
秦暖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身边沙发微陷,他却是和她坐在了一起。
她看了他一眼:“坐对面去。”
“等会吃饭我要照顾你。”厉漠年不假思索地说。
秦暖脸一红,可是因为光线不明看不出来。
钢琴声优雅传来,合着微风和隐约的海涛声
,令人只想待在这里久久的,不愿意再走。
厉漠年眉心的倦色渐渐松泛,她看见他的手下意识模向口袋,不过很快他就缩回了手,一挥手找侍者点了一杯冰红茶。
她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些为了照顾她,他连烟都戒了。
不一会,餐前开胃菜送上,秦暖手一伸正要去吃,他已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探,把开胃菜挪到了自己跟前吃了一口。
“太冷了!换掉!”他皱眉,对身后的经理冷冷吩咐。
秦暖张口结舌看着那一道精美的开胃菜就这样被无辜撤了下去。
太冷了……太冷了……这也是它的错吗?秦暖仿佛听见开胃菜在哀嚎
接着,又上了一盘女乃油黄瓜汤。浓浓的香气令她忍不住食指大动。她记得她最喜欢这一道汤了。甜又香,简直可以让她溺毙在这汤碗里面。
汤面上热气腾腾,这下不冷了吧?
可是还没等她的银汤勺碰到碗沿,汤碗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挪到了厉漠年跟前。
他皱着眉,拿出银汤勺,冷眸底都是嫌恶。秦暖眼巴巴看着他,她知道他最不喜欢吃黏糊糊的东西了。稀饭是他最讨厌的食物之一,更何况这一碗黏糊又甜腻的女乃油黄瓜汤。
可是!她看见他竟然勺了一汤勺,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送入口中。
紧接着,他的五官纠结起来,一副要吐的模样。
“那个……这个女乃油黄瓜汤没有毒的。你不要吃得这么为难。”秦暖小声地在一旁安慰。
终于,他咽下,赶紧拿起冰红茶猛灌了几口。他皱眉,冷冷扫了一旁赔笑的会所经理:“你是死人吗?我都说了油腻的东西不能上。这是什么玩意?这么油!吃了能消化吗?”
会所经理傻眼。秦暖呆若木鸡。
于是,那一碗香喷喷的女乃油黄瓜汤被端了下去。
没有了……没有了!……
秦暖几乎是泪眼朦胧地目送自己最爱的汤离去。
“你!”她气结:“你还想让我吃吗?漠年,你好讨厌!我要吃,我不管,我要那个汤。我在医院都吃腻了没盐巴没有味精的饭菜了,呜呜……”
厉漠年冷眼看着她像是一个小孩发飙,等她气呼呼说完,这才伸手漫不经心地模上她的头发:“乖,那个吃了你会拉肚子的。太油腻了。”
“不要!”
“乖,别闹!等会就有好吃的上来了。”
“不要!”
“暖暖最乖了。回去我做饭给你吃。”
“屁,你都不会做饭。你连菜都不会洗!我吃了你做的,会中毒而死的好吗?”
“女孩子不能说粗话……”
“你经常说,你还敢说我……”
“……”
两人的声音令露台上的客人纷纷侧目,终于,在一处偏僻角落的一桌客人看了过去。当她看见厉漠年和秦暖时,艳丽的眸中掠过冷色。
秦暖还在生着闷气,忽然眼前一道阴影落下,伴随而来的是一道极好闻的女士香水味。
她一抬头,只见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夏遥。她今天穿着一件紧身暗红套装,火红的颜色很正,在这么幽暗的环境中似一团火妖娆燃烧。
不得不说,夏遥很美。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绝对是九十分以上的标准大美人。
她此时笑吟吟撑着一杯红酒,身边跟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人。她拨了拨精心打理过的大波浪长发,打招呼:“阿年,真是有缘啊。在这里竟然能碰见您和您的……太太。”
她说完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秦暖。
秦暖被她的目光扫了一遍,有种被当成展览品的不适感。她不由低了眉,靠近了厉漠年。
夏遥,她真的没有办法喜欢。
从前不喜欢,现在更是不喜欢。
厉漠年扫
了夏遥一眼,看向她身边的男伴,剑眉一挑,带了些许惊奇:“这位应该是夏遥学姐的弟弟吧?”
夏遥拉了一把身边的年轻帅气的男人,热情介绍:“是啊。夏哲,来跟我经常跟你提过的厉氏集团的厉大总裁,也是我最亲爱的学弟——厉漠年打个招呼。”
夏哲被自己的姐姐催促,伸出手与厉漠年握了手。他的目光却放在厉漠年身边的秦暖脸上,犹豫问:“这位……好眼熟,是厉总裁的太太吗?”
夏遥笑了,一拍他的肩头:“哲你忘了啊?你和秦小姐是同一批出国求学的。应该在美国的什么联谊会啊,什么同乡会上见过的。”
夏哲醒悟过来,“哦哦”两声:“原来是秦暖秦小姐!我记起来了。后来秦小姐怎么没继续攻读下去了呢?实在是很可惜的……”
秦暖顿时尴尬。
一旁的厉漠年冷冷地打断夏哲的唠叨:“暖暖没念书是因为回国和我结婚了。另外,她是我的太太,夏遥学姐还是称呼她为厉太太比较好。”
夏哲听出他的不满,顿时尴尬。夏遥脸色一僵,不过很快笑眯眯打了圆场:“谁让阿年这么会疼太太?自己的太太年轻得像是没出嫁的大姑娘似的,我每次看见秦……不,看见厉太太就想起从前刚见面相识的印象。”
夏哲也圆滑地夸:“是啊。我姐是夸厉太太年轻呢。”
秦暖忽然说:“其实夏遥学姐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暖就好了。毕竟我是晚辈,再说我可没像漠年这么保守拘谨的。厉太太厉太太的叫,都把我叫得感觉好老。”
她说完侧头看向厉漠年,微笑询问:“漠年,你说是不是啊?”
厉漠年不说话,只是捏了捏她挺翘的鼻梁。亲昵不言而喻。
夏遥眼底掠过一丝嫉妒。不过总算解了尴尬,面上一松,不请自坐,拉着她的弟弟坐在了餐桌对面的沙发上,笑吟吟地看向厉漠年,声音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埋怨:“阿年,不是我说你。公司也要管一管,虽然城际绿洲项目批下来了,我们也不能高枕无忧,后面还有一大堆工作呢。”
厉漠年头也不抬:“不是还有楚彬吗?高薪请他来又不是摆着好看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去找他。是时候让他抽抽懒筋动一动了。”
“额……”夏遥顿时语塞。
秦暖在心中失笑。厉漠年的毒舌果然一点都没收敛。夏遥一片好心估计要被他气昏过去了。
夏遥深吸一口气,委委屈屈地嘀咕一声:“但是有些事还需要阿年你亲自出马才行啊。楚副总裁又不是你,有些事没有办法全权决定的。”
她还没说完,却发现厉漠年根本没有听她说话,而是优雅地撸起袖子拿起银刀叉,细细地切着盘中的鸡排。他一块块切好,方方正正的一口一个的份量,那份认真劲像是在做一盘高难度的手术。
他切好,回头把秦暖那一盘换了,将切好的那一份换给她:“切好了,吃我这一份的。”
秦暖抬头朝他甜甜一笑:“漠年,谢谢你。”
“趁热吃。凉了就不要吃了,省得吃坏肚子。”他皱漂亮的剑眉,又加了一句。
秦暖点头:“知道了。”
两人旁若无人,看得对面的夏遥脸黑黑。一旁的夏哲悄悄在桌下拉了她一把。夏遥狠狠瞪了他一眼。夏哲见自己的姐姐不死心,无奈站起身告辞:“厉总,厉太太,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告辞离去。送走夏哲,夏遥坐在对面就有些尴尬。
秦暖看了她一眼,忽然对厉漠年说:“漠年,我想喝橙汁。你能不能帮我去找吧台拿一杯。要热的,不要凉水加开水的那种,会闹肚子。”
厉漠年皱眉。
秦暖央求:“你亲自看着他们做,不然我担心他们还是偷懒乱加水。”
厉漠年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就你的事最多。”话虽如此却也站起身离去。
秦暖等他离开,这才看着眼前的夏遥眸色平静:“这些日子漠年在照顾我,公司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夏遥学姐这么操心了。”
夏遥脸色一冷:“亏你还知道。”
秦暖低
了头,拨着盘子里切好的鸡排,慢慢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夏遥学姐也应该要体谅下漠年。这些日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失去自己的孩子,哪怕那是个未成形的孩子,这样的打击,这半个月来她知道他的痛苦和自责不亚于自己。
半个月对别人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对他们两人来说却远远还不足够平息内心的伤痛。
夏遥忽然冷笑一声:“是啊。你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了。秦暖,你还没想明白是什么让漠年这么痛苦了吗?”
秦暖一愣,抬头盯着她:“夏遥学姐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夏遥端起红酒杯,轻晃酒杯中殷红的酒水,艳丽的眸色如刀刺向她:“秦暖,你怎么会听不懂呢?你的存在就是他痛苦的根源。据我所知,你现在是彻底不能生育了吧?呵呵……秦暖,你还天真以为你能在厉太太的位置上坐多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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