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翻动我的身子,然后一股清凉之气从我的背后流入骨髓和血液中,舒适的感觉浇息了我心里如火一般的炽热,也让我剧痛的左肩痛楚渐消,最终化作一片麻木,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终于,我感觉自己有了些力量,便动了动手指,却感觉抓住了谁的衣袖,缓缓睁开眼睛,触目的仍是那张艳丽却冰冷的脸庞,他的碧蓝色长袍因被我的手揪住,透着一脸古怪之色的看着我,没好气道,“放开。”
浑浑噩噩的我听话的松开了手,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一边转身一边道,“我已经答应他救了你,反正你已经死不了,自己想办法回去。”见他真的要走,我忙喊,“等等。”
他气恼的回头看着我,目光里的厌恶显而易见。
“是血画哥哥叫你来救我的吗?”我半撑着身子坐起来问,从他的言行举止看来,应是魔教的人无疑,而且他能够清楚叫出灵墨的名字,我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的来意。
哪知,他听到我的话后双目暴睁,一幅惊恐的样子急步走到我面前,吞了一口口水问,“你刚喊他什么?”
我愣住,回过神后犹疑着问,“你说血画哥哥?”
“血画哥哥?”他的剑眉挑起,忽然一脸古怪的退了两步,然后爆发失声的狂笑,吓得我一个不稳跌回床上,怔然看着他狂笑的表情,不明所以。
良久,他才收了笑容,直接坐到我的床边问,“那个……你和他很熟是不是啊?”
“你说血画……,”我的哥哥二字还没出口立刻被他打断,睁着古怪的双眼,他笑道,“血画啊血画,没想到你也还有痛脚可抓,我还以为你当真的无情无义,心如寒霜呢。”
我闻言一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问,“你说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一边拍我的手示意我放开,一边透着郁闷之色的他扬了扬眉峰,叹道,“我还从没见到他为谁这么紧张过呢,居然都不顾自己的命非要我来救你,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魅力让他如此焦急,魔君重伤时他也没这么紧张呢。”
从他的话里听出血画受伤的消息后,焦急使我胸口一涌,又一口鲜血喷膛而出,他见我急成这样,吓得连忙解释,“喂,你可千万别死啊,血画不会有事的,有东方不救那个死人在,他死不了的,倒是你若死了,他非杀了我不可。”
听他如此说,我才心安了一些,略微抚平了心潮的激动后,我擦去唇角的血渍道,“我朋友呢?她没事吧?”
“喂,他可没叫我连你朋友一起救,”倒坚起一双凤眼,他一幅不情愿的模样,“我要不是怕你急死了,才懒得去得罪水月妖姬那个贱人呢,她的心和她的人一样毒,最毒妇人心哦。”
我没有说话,心知心泪必是没有大碍的,这才放眼打量了一下零乱的屋子,明显这是座废弃在山间的房屋,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除了有张破床和破桌子外,残破的屋里什么都没有。
“魅影,我终于找到一只野鸡了,”屋外,心泪兴冲冲的拎着一只野鸡走了进来,却在看见这男人时,明显的撇了撇嘴,一幅不待见的模样。
那男人倒也懒得理会我们,拔步欲走时,又被我扯住了衣袖,不由怒极的吼,“放手啦,你怎么这么缠人?”
我无视他的怒气,幽幽道,“带我去见血画!”
“什么?”他的音量提高,却很快换成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思了片刻,点头道,“好,只要你敢跟我去魔城,我有什么不肯的。”
虽然看出他眼中的戏谑之色,我却因为担心血画而点头,心泪忙喊,“不能去啊,那里魔气太重,你……你会受不了的。”
我摇头道,“没事,我一定要去见血画的。”
心泪见我坚持只好丢开野鸡,扶着我起身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感激的冲她一笑,我道,“不了,你不要去,帮我去夜来客栈通知谷公子,就说我有急事要去办一下,明天一定赶回来的。”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心泪急得眼圈一红,险些就要哭出来,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也说了那里魔气太重,你刚刚化成人形,还是不要沾染的好。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再说血画也不会让我有事,你说是吗?”
心泪这才犹豫着点了点头,却将一束白光射入我的掌心道,“有我的气息在你体内,你若有事我会感应得到,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我冲她凝重点头,那男人早已不耐烦的喊,“走不走啊你,婆婆妈妈真烦。”
瞪了他一眼,我撑着身子下床向他走过去,却双腿一软向着他站立的方向倒了过去,不得不出手扶住我,他再次厌烦的扫了我一眼,伸手将我横抱在怀中,喃喃的骂,“女人真是麻烦,要不是想看看魔君看见你的表情,我还真懒得麻烦。”语毕,脚下一沉,人如飞虹向着屋外的蓝天白云疾射而去。
湛蓝的天闪出一片清澈幽光,白云如棉花糖似的在我们身侧不时飘过,我抬眼见他一直看着前方,身形快得仿若离弦的箭,不由抽了抽唇角,冷声问,“喂,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道,“喂什么喂,我没有名字的嘛,叫我凤夜,至于多久,你闭上眼睛睡一觉就会到啦,真是麻烦。”
我挑了挑眉,心想反正自己也累了,索性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胸膛睡了过去,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味,倒是很好闻的味道,我在这股清香相伴中睡得很熟,等我感觉到周遭全是肃杀之气时,睁眼触及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夜空黑暗如墨,连残月星辰都不曾光顾,四周的空旷令人无端生出不安的错觉,冷洌的风在我耳边呼啸穿过,隐隐还有惊涛拍岸的巨大声响传来,整个空间给人无比的沉重压抑感,让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抬眼看着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一心看着前方的凤夜,我艰难的挪动了一子,扯了扯他的衣领道,“放我下来吧,我们是不是已经进了魔域?”
凤夜淡然瞟了我一眼,却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只是说,“前面就是魔城,你待会儿不要说话,不然让他们发现你是修真的弟子,还不把你蒸煮煎炸才算痛快。”
我见他的神色虽然淡漠,语气中的关心却透着诚挚,心知他没有骗我,于是不再说话也不再乱动,任由他抱着我掠进一座巍峨的比人间皇宫还要宽广豪华的皇城之中,只是这皇城没有御花园更没有香艳夺目的妃嫔和宫女,有的只是空洞麻木穿梭而过的魔人和各色各样的妖魔鬼怪,闻着他们身上散发的浓烈味道,我有种作呕的感觉,急忙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我向凤夜的怀里凑了凑,试图将鼻子塞得紧一些,只闻他身上的玉兰花味最好。
颇无些无语的看了我一眼,凤夜虽然没有阻止我,却一幅嫌恶的神色故意缩了缩胸膛,我则继续往前挪动,他只得翻了翻白眼,任由我钻得那么近。
终于,他将我带进了魔城深处的一座宫殿,他的身份一定也很特殊,所以一路并无魔人阻拦去向,甚至没有人瞟他一眼,我就这么成功的被他带进了挂着“血炼殿”的后殿之中,他停在粗壮的柱子前将我放下来,向着飘飞的黑色幔帐后若隐若现的床帏呶了呶嘴,我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一紧,拨开幔帐慢慢走了进去。
硕大的冰床周围依旧飘飞着白色的幔帐,床幕四角依旧悬挂着一串黑色风铃,轻纱飞舞,银铃作响却并没有惊动冰床上沉睡的人,他深蓝色的长发披散在床畔,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是那一袭月白色长袍毫无折皱的衬托着他依旧挺拔的身姿,让我不断想起那个妖媚如美人,温柔如清水的血画,目光不由一暗,拖着铅般沉重的双腿向冰床靠了过去,却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他的衣袖突扬,一抹凌厉的杀气向我扑面而来。
惶然的往一旁闪避,虽然堪堪躲开了他的杀气,却脚下一个不稳摔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肩头传来伤口被撕裂的痛楚,迫使我轻哼出声,而这声申吟显然惊动了冰床上的人,他一个旋身奔到我身侧,在看清我的脸后伸手将我抱在怀中,愧疚万分的问,“丫头,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忍着痛伸手去抚他冰冷的脸庞,那没有一丝颜色的脸苍白的令人心碎,他却在我触及他的脸庞时伸手按住了我的手,嘶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真的对不起。”
我的脸上绽出个淡淡的笑容道,“我没有怪你,真的,只是听说你受伤了,所以坚持要来看看你。”
他起身将我抱起来,却在目光接触到冰床时剑眉蹙起,想了想才抱我走出内殿,向着另外一间房子走去。
这间房里有宽大的床和舒适的被褥,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半躺子搂着我的腰问,“你的伤不碍事吧?若非水晶石感应,我真不知道你会受这么重的伤,是谁伤了你?”
我摇头道,“不碍事,凤夜已经替我疗过伤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可为什么你三个月都没来找过我?你受重伤了是不是?”
血画的眸光微沉,却冲我淡然一笑,“没有,只是最近忙着没空去见你。”
“你骗人,你若忙着可以差小果来见我,我不许你骗我!”莫名的心中一慌,眼泪竟然不争气的滑了下来,看着我在他怀中落泪,血画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紧张之色,慌乱的把我搂进怀中,喃喃道,“我没事,他想杀死我没那么容易,有东方不救在,谁也杀不了我的,你放心!”
“是谁要杀你?”我挣开他的怀抱,睁着一双探询的目光问。
他只是摇头,琥珀色的双眸里一片暗沉,“丫头,不要问,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告诉你对你完全无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把你伤得这么重,嗯?”
我撅嘴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他哑然失笑,伸手抚了抚我脑后的长发道,“好,我不问你,不过你一定要让不救看看你,有他在,没有治不好的伤。”语毕,他的脸色陡然一沉,冷声喊,“不救,出来!”
窗边,现出一道幽暗的身影,慢慢移向床边,我在他的怀抱中一动不动,却抬眼看着立在床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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