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烈火狠狠灼烧过,干涩凄厉,一声声像是坚韧的银弦,一遍遍刮擦着人的耳膜,连着心脏都不由自主震颤着,惊慌而绝望。
安阳东看着陆恩行惨淡惨淡的脸色,脑子里免不了各种掉节操体位的遐想,一时愣在原地,竟然还真就不敢再靠近。
晏翊轻轻拨开安阳东,面不改色地垂眸望着陆恩行道,“你这病倒也不是一时能医好,本尊此时离开,未免太不近人情,何况,本尊可不能由着你这样随便没了命,你于本尊而言,至关重要。”
身为他的凡佑者,如今又吞了他的内丹,可不是完全掌控着他的性命,能不重要么?
安阳东却是理解成了这话字面上的意思,惊得目瞪口呆,若是他没记错,这两朵奇葩才认识不过十天,对吧对吧?背着他这神一般的展开究竟是想闹哪样!难道是奇葩间莫名的电波它就对上了?王八对绿豆?破锅配破盖?
陆恩行真心不想再费口舌。
嗓子口就像点了团奥运圣火一样,生生不息地玩烧烤,恨不得再撒点盐撒点孜然调个味,声带一颤就觉得有把又细又长的钩子在嗓子眼勾来勾去,真是磨得人浑身发颤。
他皱了皱眉,直觉多说无益,更是自讨苦吃,颤悠悠地迈开步子,两只手轻轻地搭上了晏翊的肩膀。
晏翊顺着他的动作并未反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同安阳东已经被踢了出来,而后防盗门在他二人眼前毫不容情地砰的关了起来。
安阳东对着大门默默思考了片刻,忽而对晏翊道,“我让阿泰来接你,这几天你最好别过来,阿飞回老家了,有空我就来看他死没死,你放心。”
晏翊皱着眉,片刻沉吟后无奈地叹着气,“真是任性。”
安阳东嘴角一抽。
叹气你妹啊!他妈的是你上了人家你好意思叹气么!我去,这都什么人什么道德水平!
而后晏上妖非常淡定地靠在了墙壁上,一脸惆怅地望着远方。
安阳东内心疯狂吐槽地望着眼前这浑身非常忧郁的某人,福至心灵地挂掉了打给阿泰的电话,试探着问道,“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没?”
晏翊浅浅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一脸傲然道,“人类说的话本尊为何要听。”
这就是听不懂人话了,这不是在骂自己禽兽么?这……这……这已经不只是道德水平问题了,这根本就是智商问题!
安阳东无比虚弱地扶额,有气无力道,“禽兽语我不会很抱歉,可好歹听我一句,感情讲究的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死缠烂打什么的太没品,何况强扭的瓜不甜的真的!你就听我说一句人话吧,啊?”
晏翊古里古怪地望了安阳东一眼,哂道,“死缠烂打?你竟会认为是本尊对一个凡人死缠烂打?哼,本尊说过,若不是他吞了本尊的东西,本尊才懒得管他死活。”
果然是傲娇系么?头疼……
“本尊请了大夫,治疗的过程不宜让凡人观看,倒是你,该速速离去。”
“我……”
安阳东的话被一阵来电打断,慌慌忙忙接了起来,“喂?”
“喂你二大爷啊!东哥,不带你这么玩儿小辈的吧?打个电话屁都不放一个,你这不是成心不让人睡好觉么!”
光听这懒洋洋的声音都能脑补出白亦泰睡眼惺忪、猥琐颓废的模样,安阳东额角青筋一跳,咬牙切齿道,“阿泰,这才七点,我都不知道是你一觉睡太久还是一觉睡太早,啊?”
电话那头白亦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道,“是不是大神死了,东哥你今天火药填得真足,带劲儿啊!”
安阳东扫了眼神色淡然的晏翊,而后果断道,“睡不着就给我死过来接人,你们家晏翊真是太不懂规矩了,赶紧给我把他弄走!”
晏翊眉头一皱,眯了眯眼,安阳东就发现自己的电话突然没了声音,喂了老半天也没人应声,可是拿过来看又没断掉,困惑不已地掐掉了。
再拨过去阿泰就没接了,安阳东略略一寻思,应该是在洗澡,不出所料半个小时就能赶过来,那他就暂且陪着这奇葩再待一会儿好了。
安阳东烟抽得少,可是跟着一根木头桩子还是一根气势逼人的木头桩子站一起,多少有那么些不知名的压力,没过一时手就模到了口袋里的香烟。
刚刚燃起,就看到晏翊刷得站直了身子,悚得安阳东老心肝一颤,还以为这人又准备着抽哪门子疯,可会伤及他这无辜,心惊肉跳的时候,就看到晏翊急促两步站到门前,眼前一花,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眼前。
安阳东讷讷地张大了嘴,火星在昏暗的走廊上划过一条笔直的流线,轻轻地摔到了地上,安阳东恍过神,急促眨着眼,稍稍镇定后就发现大门开了一条细缝,揪紧的一颗心顿时沉了回去,想想也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有些天马行空了。
他还以为晏翊是异能者呢?实际上也只是开门速度快了点,加上走廊本来灯光就不算亮堂,才会出现视觉偏差,真是,自己吓自己。
可是晏翊的钥匙是哪里来的?
安阳东一边思考着这极端蹊跷的漏洞,一边缓缓推开了门,卧室里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怒意翻滚的厉吼。
“竟想不到你原是这样轻生!若不是你吞了本尊的内丹,本尊当真不该管你这胆小懦弱的人,任由你自生自灭才是!而对于你这样藐视生命的凡人,就应该遭受天谴,死了都要下地狱!你、你当真是太混蛋了!”
啊,是晏翊啊,发这么大火还真是头一次看到,而且貌似是陆恩行做了啥不该做的事……
安阳东有些慌张地走过去,就看到陆恩行兜头搂着厚厚的被子,整个人在里头瑟瑟发抖,而晏翊就站在他身前,尽管背对着他,他都能感受到那挺拔的身躯散发出来的狂暴和怒气。
屋里并没有开灯,客厅清淡的白光透过敞开的房门洒了进去,微弱的光线下,安阳东瞧见陆恩行藏在被子里的头发上有几滴水划开空气,渗入床单。
“这是怎么了?”
晏翊没回头,气呼呼地瞪着陆恩行道,“便是软弱,倒是有勇气自寻短见,哼。”
安阳东瞪大了眼,真心觉得他妈的演电影呢吧,“自寻短见?你是说这智商经常短路的陆恩行打算自杀?晏翊,你太有才了。”
安阳东笑着摇头,晏翊回头瞪他,怒道,“若非如此,他将自己闷在水里是作甚?”
“你怎么发现的?”安阳东眼中精光一闪,颇有些咄咄逼人。
不可否认,察觉到晏翊反常的,东东果断必须是第一人,以至于后来他跟大神论证的时候,大神还骂他星星看多了,殊不知大神就此跟真理含恨擦肩,当然这些都还是后话。
眼下,安阳东异常冷静的逼问倒是将晏翊的怒气逼退了三分,晏翊咬了咬牙,盛气凌人地……转身走了。
安阳东盯着那沉重的背影看了好半天,才幽幽回过头,看着陆恩行狼狈的模样,猝然之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不行,我是要笑死了!肯定是你这逗比泡澡直接泡睡着了才沉了缸底,你看晏翊紧张那样,不行,你们简直就是一对活宝,般配得不得了,一个能惹事儿,一个会当真,绝配啊你们我操!”
陆恩行抬起惨绿绿的眼睛,隔着湿了水垂下来的额发,一波接一波地放出自己的三等身,举起小钢叉对着安阳东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进行惨无人道的迫害,艰难开口道,“祝你直接含笑九泉不用谢。”
安阳东在自己笑岔气之前,非常明智地收了气,瞬间变正经颜,反问道,“难道你是真想死?不至于吧,又不是女人,再说,现在这社会,就算女人都看很开了好么,欲|望都市不就那么回事儿么,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呗,有啥大不了的。”
陆恩行想,这事儿是能用狗来比的么,特么的搞得不好就是兽|交,这么重口味他还不如坦然面对一个人呢!再说,他又不是故意想淹死自己,是……只能怪热水太舒服,一个不小心太舒坦了能怪他么?能么?
安阳东也知道陆恩行嗓子不舒服,只管瞪着他实在是有气没处撒,也不好再逗他,摆了摆手道,“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歇会儿。”
正说着呢,晏翊端着一浅蓝碎花小方盏气度万千地走了进来,无视安阳东,直接将碗递到陆恩行眼前,无比淡定道,“喝,还有,不要拿败犬同本尊比,本尊比那些贱犬高贵了不止千山万水,记住了。”
陆恩行盯着眼前黑乎乎的药汁还是啥玩意,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而后轻飘飘地扭过头,誓死不再对上眼神。
晏翊浅浅勾起嘴角,道,“自己喝,本尊喂,只能二选一。”
所谓喂绝壁是强灌,不知为何,陆恩行只要一想到那个惨烈的场景,就牙齿打颤,瞬间能恶心得吐出来,可就是不甘心屈服,不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安阳东。
恰好听到安阳东平波无奇地问道,“既然这么看不起狗,看不起人,那你又是什么?”
陆恩行诧异地挑眉,东东难道也疯了?跟着黑长直中二病得不轻患者这么认真可就输啦!喂喂!
晏翊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坐到了床沿,仔细地勺起一勺黑墨水,还甚是体贴地吹了吹,这才稳稳地递到陆恩行唇边,用眼神示意他,最好识相点听话赶紧喝。
陆恩行心里泛起一股股不明所以的情绪,有些恼却无法真正恼起来,更为奇怪的是,这种“xx虐我千百遍我待xx如初恋”的死m的变态心情,此时此刻他竟然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心得和感悟。
我去……难怪人家说爱都是做出来的,这才操了自己一回,就这样待他如初恋般娇羞喜悦了,这尼玛还要节操作甚!拿出来喂菊花算了!
也难怪大神心有感动,且不论晏翊究竟事出何因,好歹是让大神恍惚有了种原来还是有人在关心他的感觉,这种细细密密的被捧在手心呵护的幸福浓度正是大神在失恋伤神唾弃自己之时能够再次获得自我肯定以及自信的力量和支撑。
此时此刻如果大神泫然欲泣地说出“谢谢你,谢谢你挽救了我憔悴绝望的心灵”,那就不是大神了,或者说不是智商不稳定的折翼天使。
陆恩行微微后仰,远远离开那小小的汤勺,垂眸望了眼黑墨水,而后似笑非笑地抬眼盯着蹙眉的晏翊,一字一顿慢吞吞道,“每一个甜言蜜语后面都是一颗险恶用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这黑墨水肯定是迷药,你就等着把我卖出去,哼,多亏了本大神如此机智,果断不会上当好么!难为你如此煞费苦心!”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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