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行因为吃痛而转过来的眼神当即又飘到旁边,假装四处看风景,倏尔咧开嘴干笑着打哈哈道,“什么卜筮辞世,太不吉利了听不懂,好了好了,吃面啊,都糊了,你不吃别浪费,那份给我好了,饿死了都!”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终究不能躲一辈子。”轻描淡写地说完,晏翊就松开了禁锢,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陆恩行用筷子无意识地践踏着碗里的白女敕面条,越糟蹋越恶心,越恶心越没胃口。
不逃避还能怎样?大家就这样若无其事不能再完美地继续相处下去不好么?为什么非得要面对那些怪异荒诞的事实?作为从小接受良好社会主义科学教育的优秀栋梁的他来说,本来就不应该相信这些怪力乱神好么封建迷信们!
与其一个人烦恼晏翊不是人、晏医生不是人、傅雨尘属性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人,还不如干脆当成愚人节的一场闹剧,轻而易举地翻个篇有那么难么?相比之下,让他这么一个正直善良纯洁有爱的人去接受自己一个月内滚了两次床单竟然都是人兽这么重口味的play才是最难以突破的心理巨障好么?!惊悚得简直就是分分钟切月复的节奏啊!过不了这坎儿指不准以后就再也硬不起来了呀!很严重很焦虑的好么!
陆恩行思绪翻飞,越想越不着调,脑洞一开根本停不下来,到最后小剧场里不出所料地就只剩下各种令人荡漾的体位回想,烧得自以为再也硬不起来的自己差点当场血空而亡。
虽然只是荷尔蒙的调皮捣蛋,但是晏翊仍然敏锐地感受到了陆恩行血液中的兴奋奔腾,委实诧异,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兴致?
“抬起头来,不要弄脏了餐布。”
陆恩行很茫然地抬眸,无意识地抬手在自己热乎乎的鼻端抹了把,翻过来一看一片通红,当即撑大早已迷离失焦的桃花眼,撞开椅子直冲洗手间。
“卧槽!这他妈他不科学!老子才没有这么龌龊猥琐!不行!气死我了!我要杀人泄愤!”
晏翊听着洗手间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开到最大的水流声都遮掩不住陆恩行恼羞成怒的暴躁和谩骂,用一种对方显然没救了的悲凉眼神扫了一眼,随即极为淡定地移开目光,低头享用晚餐。
陆恩行的手机不知道被塞到了哪个角落,估计也是没电了,当晏翊再一次用他那只不常用的手机接到安阳东的电话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讶异,一脸深沉地对着闪光屏幕上的两个选择键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慎重而缓慢地点了绿色那一只。
“陆恩行,你他妈没被口水喷死好歹来我这里喘口气啊!不然我直接报警替你收尸可好!”
晏翊很明智地没有将手机贴向耳朵,等安阳东吼完了才淡定地回了句,“是我。”
安阳东明显卡了壳,好一会才找回主旋律,冷声道,“陆恩行死了没?”
晏翊略带忧伤地望了眼洗手间的门,意味深长道,“如果血止不住,说不准就死了。”
“操,人家喷他口水他这是打算以血还之么?难为他这么脑残竟然这么有骨气!”
“激烈的情绪起伏能够适当刺激大脑,表现出智商的不稳定或是情操的大幅度转变不足为奇。”
“……”
晏翊解释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反倒是让安阳东没办法接下去,自己的一腔怒气莫名其妙地消散无踪,他也觉得,跟陆恩行置气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那二货逗比从骨子散发着屡教不改的混账气息。
晏翊问,“事情很难办么?”
安阳东疲惫地叹了口气,“和他以前惹出的事比起来不算大不算小,只不过那张图太过明确,根本掩饰不了,纯粹解释为撞衫瞎子都不会相信,我叫了阿飞回来,你让恩行明天不要急着出门,当然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哪里都不能去,给我好好呆着,搞不好周围就有摄像头,还有所有的论坛都不许上去回复留言,ip很容易暴露。”
晏翊尚在沉吟中安阳东就挂了电话,陆恩行晚饭前的健指如飞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觉得人类的世界,还能出个多大的事。
陆恩行折腾得面条都凉了,心力交瘁地跑出来晏翊早就把桌子给收拾得干干净净,陆恩行很有些心虚,眼神都不敢和晏翊对视,故作凶狠地厉色道,“我还没吃呢!”
晏翊靠在沙发上,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继续换着电视频道,人类的肥皂剧太多,热播的都一样,换了个遍也挑不出能够引人入胜的,连打发时间都不能够。
陆恩行不死心地跑进厨房,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真心没想到晏翊居然这么心狠手辣,一滴面条汤都不给他留下,遂气势汹汹地颠了出来,直接横在电视前,居高临下地怒斥道,“毁灭晚餐的行径是惨无人道的,你身为免费入住的房客竟然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实在枉为人!”
吃了些面条养养胃,电视节目无聊得晏翊有些犯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眼陆恩行,淡定道,“本尊本就不是无能软弱的人类。”
陆恩行一窒,张了张嘴,到底是把话吞了回去,他有些担心,万一情况失控根本停不下来,晏翊会不会就这样霸王硬上弓非得逼迫他面对那些无法直视的世界观设定。
堪堪移开半步,电视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以及女主角含羞带怒的脆女敕声音,“你这婬贼,竟然敢偷看本姑娘沐浴!看我不杀了你!看招!”
慌乱的追逐战中忽而传出一道不算低沉的男音,有些窘迫,温和谦逊,“姑娘!姑娘!这是个误会!哎,你且先住手!”
新生代武侠偶像剧,从经典到俗烂的流星雨世界设定早已无法满足当今偶像时代的胃口,各种阴暗邪恶的翻拍大神将罪恶的手伸向了武侠这片曾经纯真热血的天地,糅合各种不能直视的演技、造型到剧本台词,一遍一遍坚持不懈地冲击挑战老一代的底线,改写重塑新一代的节操三观。
泛滥的时代。
陆恩行不经意回头看了眼,不由自主地嗤笑了一声,满眼的不屑和轻慢。
晏翊挑了挑眉,看陆恩行比看电视要有趣得多,抬起准备按下下一个节目按键的手指,漫不经心道,“认识的人?”
陆恩行勾了勾嘴角,忽而想到了对那人最精准的定位,恨不得再为机智的自己点三十二个赞,扬声道,“其实,他更适合去演眼下最火的小三家庭系列剧,又臭又长又无趣,但是对演技对长相都没太高要求,他完全可以本色出演,偶像之路实在不适合他,长得太难看。”
晏翊反问,“那你是觉得自己很适合走偶像之路?”
陆恩行觉得晏翊就像那小学没毕业的,略带同情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嚣张道,“我从不演电视。”
这话放出去那些拍电视剧拍出响亮名号的人估计都得拍死他,就算晏翊不懂那么多,光是听陆恩行这张狂的语气都忍不住想抽他。
演电视怎么了?演电影就都是实力派?开什么玩笑,那谁谁请些没长相又没演技的青年演员随随便便找个小说投个资也说自己是在拍电影啊!
“啧,看这厚重的妆,表情都变得僵硬了,一个男人还非得抹这么多粉才敢对着镜头,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晏翊看着很自觉挤到他旁边的陆恩行,不由往旁边让了让,将正中间的位置留给他,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何?”
陆恩行盘腿坐着,一抬手把自己的大腿拍得啪一声清脆极了,而后笑道,“那是他脸上有好几个坑,整的时候顺带去了几颗痣,没想到会有连锁反应,刀伤好了原来长痣的地方却留下了难看的疤,除疤除了好几次,整容医院都不敢再收他,他又不能公开告那家医院,自己到底是名人,整容传出去多不好听啊,真是打落了牙还得混着血自己吞下去的典范,不行,好想笑,哈哈。”
晏翊看着一边说着好想笑一边嘴角只是浅浅勾起来的陆恩行,忽而感觉极为怪异。
“他是……许思捷?”不太肯定地问着,晏翊看向陆恩行的目光却十分笃定。
陆恩行瞬间咬紧了牙关,眼神陡然一冷,沉默地看着电视里花花绿绿闪过的片段,突然站起身,若无其事岔开了话题,“晚饭不吃就不吃,正好我最近减肥,冰箱里应该还有酸女乃,你要么?”
晏翊对着根本就不曾回头的陆恩行缓缓摇了摇头,知道他看不到也不打算应声,因为他觉得陆恩行是不大可能会回来这里看电视的。
果不其然,大概是躲在厨房喝了一杯酸女乃,又或者只是在厨房干站着装作喝了一杯酸女乃的样子,陆恩行在进去厨房十分钟之后,淡定地推门出来,继续淡定地进了浴室。
晏翊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耳朵里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眼睛却一直望着电视里许思捷的脸,若有所思。
虽然不至于像陆恩行说得那样长得太难看,可看到他的长相,晏翊瞬间就明白了,许思捷能成功插足坐实了第三者的名分,恐怕八成只是因为靳航本人太没节操,同他个人实力毫不相干。
只是这张脸,总让他有些不舒服,可一时之间又想不透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陆恩行狠狠地冷静之后,推开浴室的门就发现晏翊已经躺在床上,看着像是睡了过去。
他随便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顺手就月兑了还没捂热的浴袍,赤条条地钻进被子,贴过去紧紧搂住了晏翊的腰。
晏翊可不是装睡,而是实打实的昏昏欲睡,额头的伤口之前因为麻感觉不到痛,可眼下麻木的感觉已经过去,自然一阵阵钝痛,何况晏语给的药剂里怕是仍然含有舒缓疼痛的成分,吃下肚只会越发瞌睡。
二神作为男主如此积极主动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含蓄为何物的霸气举动结结实实地骇得晏上妖浑身瞬间绷成一条直线。
刚洗完澡的身子还散发着湿润的水汽,陆恩行将脑袋靠上晏翊的后背,头发上的水沾湿睡衣贴上去的时候已是一片冰凉,横过来搂着他的那条胳膊用尽了力气,肌肉僵硬而冷滞。
晏翊想要翻身,却是被陆恩行制止,晏翊颇有些无奈,浅浅道,“好歹先把头发擦干。”
透过后背声音显得有些遥远而沉重,陆恩行像个任性的孩子,摇了摇头,固执地抱着晏翊不放手。
暧昧和情愫悄然滋生,安静给了它们最好的养分和料理,晏翊觉得保持这个姿势实在有些不太妙。
正待强硬推开陆恩行的时候,就听他哑着嗓子,带着七分决绝三分悲凉说道,“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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