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熙呢?怎么今天到现在还没去给母亲请安?是不是昨天的那顿鞭子吃的不够爽?”
“二小姐,奴婢求您了!大小姐昨天挨了那顿鞭子,着实是扛不住了!求您放过大小姐吧!”
“哼!你一个贱婢,也敢来对本小姐指手画脚?是活腻歪了吗!滚开!”
“二小姐,求您,二小姐,”
苏熙在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多年在生死边缘徘徊,若是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早可以去投胎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应付那个即将踏入这个房间的人,因为她正在环顾这个屋子--她早应该死了的!而如今,这屋子虽然破旧,甚至身下的床都硬的硌人,却不妨碍她认清现下的处境。
她穿越了。
苏熙从未料到自己还会有这番经历,她性格冷清,又出身部队,更是坚毅冷凝。对于那些小女生热衷的东西倒是毫不上心。
她伸出手,是一双小而粗糙的手,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双属于孩子的手。
她静静的看着这双小手,仿佛可以看到那个瘦小的孩子在过去的日子里经历的一切。那孩子在寒风刺骨的冬天浆洗了一府的衣物,那孩子在狭小潮湿的屋子里度过了几个春秋,那孩子在嫡姐的鞭子下哀哀流泪却不曾出声求饶,那孩子,
“砰”的一声,破旧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晃晃悠悠似乎要掉下来。一个少女挥着鞭子闯了进来。看见苏熙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完全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她一下子怒火更胜,骂道:“贱人!还不跪下!”她的身后跟着一大堆仆人,大多神色谄媚,只有一个神情焦急,几乎要哭出来,是苏流熙的丫鬟明兰。
苏熙却好似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仍然静默不动,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这个身子,是大庆镇西大将军苏珣的长女,但是,是庶女。苏流熙。在这样的时代,身为庶女,生母赵氏又出身低贱,乃是商户出身,性格懦弱可欺,自己都处境艰难,更遑论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因此,苏流熙从小受尽欺凌,几与下人无异,又因身份尴尬,上有嫡姐嫡母相欺,下有下人捧高踩低,每天做大量的粗活还经常隔三差五带伤--昨天便因她没做完活,苏流芊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顿鞭子。此时身上早是遍体鳞伤。
鞭子破风而来,却是苏流芊挥鞭,想要教训苏流熙。
“啪”的一声,苏熙抬眸,轻而易举的抓住飞来的鞭子。冷冷看向身前的少女。
苏流芊虽才十岁,却因从小受宠,性子娇蛮非常,一有人不顺其意,便要想方设法讨回,睚眦必报。此时被苏熙制住,一愣之下,更是恼怒。脸上神色激愤,几乎扭曲。
“小贱人!还不松手!”苏流芊被气昏了,根本没有去想怎么会被苏流熙反手抓住鞭子,挣扎了一下,却纹丝不动,便又要开口辱骂,“你这个--”
苏熙眼神一冷,不耐的抓住鞭子一抖一甩,鞭子竟苏流芊的手里月兑飞而出,被苏熙拿住。她这动作幅度很小,旁人看着就好像是苏流芊不小心把鞭子松开让苏流熙夺取了。实际上,只有苏流芊知道刚刚那一甩是多大劲道,她的手都要被震裂了!
苏熙把玩着鞭子,缓缓到:“你还要打吗?”
苏流芊正要反驳,却看见对面少女的眼神,幽幽冥冥,好像是冬天大雪覆盖的寂静,带着令人心颤的冷意--苏流熙怎会变成这样了?她在那样的眼神下,竟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明明还是那身破旧的衣物,她露出的小手臂上还带着伤痕,可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苏流芊虽然一时迟疑,旁边的下人却没能看到苏熙的眼神,当下便有那想要讨好苏流芊之辈争相对苏熙叫嚣。
“大胆!竟敢对二小姐不敬,你是想死吗?”一个形状瘦小的小厮大声叫道。
“就是!以为自己什么东西!呸!”
“看来是傻了,竟然还不给小姐跪下磕头赔罪!”
……
明兰被事情的逆转给吓蒙了,在她眼中一直瘦弱不堪的大小姐竟然夺了二小姐的鞭子,还直直的站着,与二小姐对峙……她擦擦眼泪,连忙奔到苏流熙身旁,小声问道:“大…大小姐…您怎么了?您这样…会被二小姐报复的啊!”
苏熙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这是苏流熙的丫鬟,明兰。自小陪在原主苏流熙身边,受尽府中众人欺压,主仆二人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此刻,虽然苏熙不惧,却因着这份难得的情谊而微微动容。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陪你享福的人,然而,能陪你患难的却是少之又少。在这艰难的境地,这份赤诚尤为珍贵。苏熙神色平淡,语气却微带安抚:“无碍。放心。”
“可是……”明兰还想说什么,看着苏熙平静的面容却忽然安心。也许…小姐可以应付呢……
苏流芊被下人的辱骂声惊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个低贱的苏流熙镇住,真是丢脸!
她强自镇定,拿出傲气凌人的神情:“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拿下!”
周围的下人都扑了过来。
苏熙手腕翻转,皮鞭在空气中一闪而过,在所有人没看清的时候,已经抽翻了一干人等,苏流芊目瞪口呆看着刚刚围过去的下人顷刻间已经全部倒地哀叫。怎么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来教训教训这个贱人,却一波三折。不仅没有让苏流熙吃到苦头,自己却吃了大亏!
苏熙本不欲和一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孩相斗,却没想到对方完全不知死活,她没有那么多的耐性来对付这种烂摊子,看来只能杀鸡儆猴了。
苏熙出身特种兵,是猎鹰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一个。她最擅长的是射击与格斗,鞭子这种兵器,并不是她日常所用武器,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发挥。
她右臂轻抬,抖落手腕,鞭子就如臂使指,破空而去--
“啪!”
“啊--”一声痛呼响起,正是最早出声要教训苏流熙的小厮,他抱着大腿,一道鞭痕触目惊心,皮肉裂开,血流不止。随后不待他求饶,鞭影重重,他的身体瞬时遍布伤痕。苏熙虽然遍体鳞伤,但是她的忍耐力惊人,完全不顾这样的动作会致使伤口裂开。
刚刚大面积横扫的那一鞭,她只出了三分力道,而现在她已经打定主意立威以绝后患,是以下手用了五分力道。
很快,那个小厮疼晕了过去。
苏熙面目冷凝,她虽然没出全力,却鞭遍打在人体最脆弱的地方,疼感最敏感的地方。表面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鞭伤,但是里面会产生淤血,没有上好的治疗,绝对会落下残疾。更何况,没有人会给小厮看大夫。
这个人,在苏熙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是在收起鞭子的时候,苏熙微微皱眉,这幅身体太弱了,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已经有点喘不过来,若不是她意志坚定,恐怕新旧伤叠加,早已经倒下。
而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这还是那个懦弱可欺的大小姐吗?这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苏流熙吗?她怎么忽然这么强了?
苏流芊呆呆望着昏过去的小厮,又看向苏流熙。她直直的站着,身形单薄,却如松柏一样,浑身散发着令人一股疏离而冷清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敬畏。她尖声骂道:“贱人!你竟敢…竟敢打伤本小姐的人,你…你…你就不怕我去找母亲那里告发你吗?!”谁料苏熙只是瞥了她一眼,似是在看一个白痴,淡道:“他的脑子坏了,你也傻了吗?”
不待她反应过来,苏熙开口道:“身为奴下,却胆敢本小姐动辄打骂,如此目无规矩,以下犯上之徒,死有余辜。以后,若有人再犯,如同此人。”所有人下意识瞧向那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小厮,都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太狠了!
苏流芊猛然回神,是了,多年的欺压早让她忘记,苏流熙并不是真正的奴婢,她是将军府的庶长女,虽然是庶,却也是主子!别说打伤一个小厮,就是打死了,也绝没有人能拿这个来惩处她!
她恨恨咬牙,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当欺负一个人成了习惯,就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人应该永远臣服,当有一天这个人开始反抗,就会让人愤怒,而当她发现这个人突然变得强悍,不再受她的掌控时,又会生出恐惧,最后,只会燃烧成恼羞成怒,理智全无。她愤恨的瞪着苏流熙,恨不得在她身上刮下一层肉来。
苏熙却不打算再和她们耗下去,她现在急切的需要休养。于是转身打算离去:“门在那里,不送。”
“慢着--苏流熙,打了你妹妹的人,却还不知错,你的教养呢?今天不给你妹妹认错,就不要走了。”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一听到这个声音,苏流芊的脸上立刻染上喜色。苏熙站定,回头,正看见一道身影,从门外走来。穿着一身孔雀蓝的襦裙,头戴翡翠金步摇,正是将军府主母,苏流芊的生母,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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