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别墅依山傍水,实属风水宝地,风景优美,我却无暇观看。♀
姚林逢驾车一路娴熟,直至驶入庭院,车刚停下,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姚林逢下车后挑挑眉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随他进门后,一个中等身材,身着白色衬衣,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站在客厅正中一张很大的山水画下面。一位身材苗条,身着真丝长裙的女子则靠着红色的真皮沙发站立着,气氛有些凝重。
“爸,妈,秦瑞来了。”
姚林逢鼓作轻松地打破屋子里的沉默。
“叔叔,阿姨好。”我礼貌地打招呼。
“孩子,快来,快坐下。”姚林逢的母亲拉我坐在沙发上,“长得真俊哪!”他的父亲则激动地专门去为我倒茶水。
姚林逢挨着我坐了下来。
“叔叔,阿姨,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下,你们认识我的父母吗?”我切入主题。
坐在我对面的姚林逢的父亲点燃一支烟摇了摇头,坐我右手边的姚林逢的母亲也摇了摇头。
不详之感笼罩住了我:“既然不认识,那为什么自我父母车祸遇难后,一直有林叔叔您打款给我们家帐户呢?”
姚林逢的母亲掩面哭泣了起来。
“孩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就痛失父母之爱,和你姐姐成为孤儿。”姚林逢的父亲声音颤抖,“那天下着大雨,我开车不小心”
“不,不,是我。”姚林逢的母亲放下掩面的手,泪水纵横在白皙绝美的面颊上,她打断了姚林逢父亲的话。♀姚林逢帮她母亲递了张纸巾。他的母亲擦干眼泪后将当时的车祸情况向我娓娓道来。
“当时我正怀着逢儿两个月,和他的父亲正谈着恋爱。我希望我们能够结婚,我认为结婚生子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向往,也是最幸福的夙愿。可是逢儿的父亲却因为没有做好结婚和即将做父亲的思想准备,一直回避结婚这个问题。我思虑焦急,也遭家里父母施压等等诸方面的原因,变得易怒而多疑。我怀疑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而不愿意和我结婚,就想方设法和他吵闹,而吵得最凶的就是下着大暴雨的那次。也是你的父母出车祸那次。”她抬起眼看着我,紧紧拉着我的手。
而我也因将要谈到我父母而迫切想知道内情,迎视着她。
她低垂下眼睑,继续道来:“我先是在家里和他大吵大闹,后来控制不住情绪冲出屋子外面正下着暴雨,我发动了车子,而他的父亲因为担心我的安全,追出来坐上了车子副驾驶座。他越是劝我,我就越气,开着车子就一路狂奔,后来不知怎么车子就开上了高速。我开得很快,踩足了油门。大雨滂沱,根本看不清路况。他的父亲一直劝我冷静,最后他答应我愿意结婚,我在忘形之中,脚突然松了油门,踩了急刹,谁知后面有辆车为了避我的车从车身呼啸而过,向右迎头撞上了高速公路上的水泥护栏。车上夫妇俩双双遇难我们打听到他们有一对女儿,就找到你和你姐姐。想收养你们,可是你姐姐坚决不肯,她说她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更可以养活你,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与怜悯我们被她的勇气折服了。为了让你们姐妹两个不要因为钱的事情而让生活陷于困顿,我们便偷偷往你们帐户存钱,希望能够弥补我们的愧疚”
“爸,妈,你们死得好冤啊”想到父母的惨死,我悲油心生,嚎啕大哭起来。还有秦丽,我的姐姐。我一直恨她对我管教严格,苛刻。根本就没想到她为了养活我付出了多少艰辛与常人不能比拟的痛苦,以至于让她年纪轻轻就染重病去逝。而我们家所有的不幸,却都是出自于一个女人的跋扈与任性。
“你们你们是刽子手!”我站起来用手指着姚林逢的父母,厉声指责,“你们毁了我的家,给钱有用吗?能换回我父母的命吗?我不要你们的钱!”我疾呼着,从包里拿出折子向茶桌甩去。
“孩子,原谅我”姚林逢的母亲托着心口痛哭着从沙发上滑到地上去。
“妈,妈”姚林逢很紧张地站起身去扶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也惊呼着围了上去。
“秦瑞,求求你别说了,我妈她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那最起码她还活着,你们一家人还可以团聚。”我冷冷地说着。
“你果真是一个无心的人吗?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吗?”
“我无心,我就无心怎么了?我没有教养,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教育过我!”
“我妈她已经向你认错了,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眼看姚林逢的母亲闭上眼睛,大口喘着气,额头冒着冷汗,脸色煞白。姚林逢焦急地向他父亲大叫着,“快去拿药,在我妈包里。”
他父亲匆忙拿起包找,手却颤抖着怎么也找不到。
“我来找。”我在他们的慌张中也变得慌张起来,一把拿过包来找药,终于找到一个小小的药瓶,“是这个吗?”
“来,给我。”姚林逢取出药轻扶着他母亲,将药塞进嘴里。
过了一会,他的母亲慢慢苏醒过来。
“抱回房间让你母亲在床上休息一会。”他的父亲说道。
他听从地轻轻抱起她,向卧室走去。他的父亲也紧随其后。
我站在客厅里,想哭,想笑,想踢碎这戏剧化的人生。然而,我终究还是含着两眶泪水向门口走去。事情真相大白了。由于一对情侣的争端,分歧,在下着暴雨的天气中开着车疾驰在高速路上,父母的车子为了躲避这对情侣的突然急刹,将车子毫无征兆地撞向高速路上的水泥防护栏。多么惨烈,多么壮烈死亡有很多种,而这种毫无征兆的死亡是他们多不愿意的,他们或许在死亡的那一刻,脑中会闪现一对女儿渴望父母怀抱的无辜的眼神吧!
“爸,妈,你们如果在天有灵,就请保佑你的女儿坚强地生活下去吧!”
我要去哪里,哦,我应该去看看秦丽。如果知道生活是这样喜欢愚弄人的生死。我宁愿秦丽活着天天责备我,辱骂我,只要她还活着,她怎样苛刻要求于我,我都愿接受我终于明白了她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勤劳将我拉扯大有多不容易,她甚至并没有接受这家人要收养我们和对我们经济的馈赠。她根本就没看过帐户,根本就不知道这家人一直在往我们帐户存钱。多么伟大的秦丽,宁愿贫穷,也不愿去攀附。而我是多么无心,多么愚蠢的一个人,处处以她为敌,甚至不顾姐妹亲情抛她离去,连她生病都不知晓,甚至病入膏肓都没有照料她在床前,没有端汤送药伺候过她,而她却俨然父母将我拉扯大啊,啊,我是个浑球!
我深深地责备着自己。脚步一步步似飞奔。我从没有象今天这样渴望去墓地看看秦丽。一个内心拥堵,满月复惭愧的人,多希望早一点去忏悔。
斜阳铺呈的道路是金红色的,秦丽的墓碑也蒙着金红色的纱,那幅半身小照镶嵌在墓碑上。照片中的秦丽圆圆的脸,两只眼睛笑咪咪地望着我。我把刚采的一束野花放在她的碑前,模着她的照片,我双膝跪在了她的墓前,泪水开始哗哗地流了下来
我哭着,竭嘶底里,我断断续续告诉秦丽,父母车祸的原因,我也一遍遍忏悔着我这么多年的过错,祈求她的原谅
不知过了多久,斜阳暗淡,我嗓子嘶哑,情绪也慢慢平息了下来。我想站起身,双膝跪地太久,双腿早已麻木。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站立起来。
一双有力的双手,从我身后伸过来,搀扶住我的胳膊。惊觉地回头一望,是姚林逢。
“你不陪你父母来这里做什么?”我冷语。
“我不放心你,从你一出门我就追出来,一直在后面跟着你。”
“那你母亲呢,她——还好吗?”
“有父亲照顾她,他们也有好多年没见面了,让他们好好叙叙旧吧。”
“他们终于重逢了,也正应了你的名字。”
“我的母亲始终过不了这一关,如果她不亲自向你致歉,她会这样因负疚郁郁而终的。这么多年她一直生活在亲眼所见的那场车祸里,而那场车祸完全因她所致。她一直不答应父亲的求婚,避而不见,也是走不出心理的阴影。秦瑞,你能原谅她吗?”
“我不知道。”
他搀扶着我,我们走向斜阳的余辉中,向那即将上场的夜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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