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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路200号,这是一个颇有历史的街址。作为英国领事馆的旧址,这儿经历了太多大上海不为人知的风风雨雨。而作为上海顶级会所雍福会的会址,如今的繁盛却更甚昔日的荣光。自2004年开业以来,这儿迎来了太多的世界各国名流和富商,西班牙国王,卢森堡大公,汤姆克鲁斯,姚明,成龙,时不时的,高朋满座,衣香鬓影间,总能瞥见几个熟悉而又神秘的大牌身影。
而今天,在这个原本应该社交高峰的晚餐时分,偌大的雍福会里却是空空荡荡。这种空荡并不是因为歇业,因为从大门外的门童到会所内的各式服务人员一应俱全,都在他们应该出现的位置上忙碌着。这种空荡,就像是曾经的皇城一般,倒更倾向于是一种霸气的孤独。
每一个服务人员都知道,今天这是被包场了。这可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因为自雍福会开业以来,这儿就没有被包场过。当时西班牙国王来的时候没有被包场,当时卢森堡首相和大公来的时候也没敢包场,至于阿汤哥和成龙等人,能够在雍福会里占着一个小厅就值得他们向友人炫耀的了,强调奢华,强调名贵的雍福会,似乎从来都没有包场这一概念。当年阿汤哥在这儿一顿吃了9万快,却被雍福会的会员形容为“吝啬”,而将这儿包场?那不敢想象的天价,让这儿见多识广的服务人员都暗暗咋舌。
不过今天,仅仅只有两人,却把雍福会包了下来。会长大人在前门亲自迎接,总厨丁永强带着一班弟子亲自掌勺,至于就餐的地点,更是设在二楼正厅,平日只用于展示的餐厅里。天价的古董红木餐桌,和餐厅里那琳琅满目的各色艺术精品和古董间,终于在这一晚迎来了客人。
坐在首座的那人,是一个外籍男子。面目大约只是二十来岁,属于正年轻的岁数,不过他的衣着发型却格外老成,镶钻袖钉的衬衫,背带裤,模得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给人一种时光错乱的即视感。
而坐在尾座的那个,却是一个小巧个子的青年。淡金色的头发,暗示着他也是一名外国人。可是这刚刚一米六的身高,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会被分划到发育**的那个分类里。
看着满桌的蟹黄扒官燕,罐焖鲍鱼,挪威咖喱三文鱼,首座的客人却并没有什么食欲。哪怕这是上海菜大师陈伯荣的关门弟子亲自掌勺,哪怕今晚的食材比寻常客人的要高出了好几个档次,他也仅仅是象征性地尝了一口,便放下了金质的刀叉,同时喝上一口血燕上汤漱了漱口,吐在了一个漂亮同时不菲的琉璃碗内。
“康斯坦丁,你这家伙别光顾着吃啊。看这样子,好像是几天都没有进食了?”首座的男子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毕竟尾座那个小个子的吃相太过难看,难看得就像是他那松垮地吊在胸前的领带,和那皱巴巴的修身西装一样。
“嘿,我才从学院里出来不久,可不像师兄尼禄你混得这么好啊。今个儿这是顶级的上海菜了吧?味道太好啦!难怪你占着上海不愿意挪窝。”一边大口地塞着食物,康斯坦丁一边用那有些欣羡的目光瞟向首位。
“呵,只要你愿意,天南地北你也是无所不能,还为这一点小吃食羡慕?别开玩笑了,我古灵精怪的师弟。”尼禄可不会被这小个子的表象所蒙蔽,他又理了理自己那暗棕色的发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听说前些日子,你见过了那个家伙?”
“啊,是啊。”康斯坦丁也放下了刀叉,同时喝上一口上汤。他这可不是就此停餐,而是准备着新一轮狼吞虎咽的节奏。
“他,都在干些什么?自诩为最强大的那个家伙,应该和你差不多同时出来的吧,可是几乎没有动静?”尼禄摆弄了一下那金质的叉子,似乎有些不太喜欢叉柄上的会所标志,手指一拂,那黄金就点点熔化,接着又被抹平。
“他啊,有个试验。所以,应该还是在准备吧。”
“试验?和他的那论文有关吗?”尼禄有些好奇,有些期待,而他的眼神深处,也还有着几许嫉妒。
“哦,好像是吧。”康斯坦丁又灌上一口美酒,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好辣!这是茅台吗?我以为和红酒是一个喝法!”
尼禄那修长的指节,轻轻地在红木桌上敲击起来,那缓慢的节奏,听起来格外的无趣,甚至冗长,渐渐地,正厅里的那些服务人员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哼,疯狂的家伙。希望不是不自量力。”尼禄淡淡的语气似是满不在乎,可是他那紧绷的面庞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师兄!不要小看了他!知道东方有一句话吗?叫‘闷声发大财’,所以一般来说,那些东方的家伙都会选择低调的。可是偶尔碰到不低调的几个,那么就要小心了。他们高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的实力。他们的实力强大,强大得无以复加。就像曾经的秦朝始皇,还有有着‘西楚霸王’之称的项羽一样,他们一出场就注定是主角,注定是睥睨一切的。”康斯坦丁莞尔一笑,又补充完,“在我眼里,这个家伙就是那样的存在。”
“那么你这次来,是充当他的说客吗?”尼禄瞥了眼康斯坦丁,心里想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弟可没有节操,竟然投向了那个家伙的阵营。
“说客倒称不上,只不过是想要见证那种试验的成功罢了。”康斯坦丁抬起了头,他那精致面庞上一贯的那种轻浮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郑重。
“那么?找我何事?那家伙应该是在京城吧?距我这儿可是有些距离。”尼禄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先前那和善的态度此刻变得尖锐起来,原本和谐的餐桌上气氛顿时一寸寸龟裂。
“呵呵,前来提醒下而已。前两天的晚上,你手下的一个羊魔人似乎被干掉了?似乎还牵扯出了五百年的鬼役者?魔都的那些前辈,早就放手不管,下面的事务,似乎都是由师兄经手的吧?”康斯坦丁不急不慢地说完,咧嘴一笑。
“你都知道了?”尼禄的脸抽搐了一下,就转瞬间恢复了正常。
“羊魔人,我手下最低级的杂兵,出了些岔子也正常。至于那鬼役者?和我无关,应该只是个突然出现的可怜家伙而已。”
“师兄能够这么淡定,我很开心啦。不过,”康斯坦丁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就像是瞬间打开了零下几十度的冰库,“如果因为你的这些小岔子,影响了那个家伙的试验的话,我可会有点儿生气的啊。”
康斯坦丁原本蓝色的眸子,这一刻却变得血红。那纯粹的血色,让尼禄也打了个寒战,他虽然离开学院很久了,可是关于这个师弟的好几个传说还是飘到了自己耳里。
“哼,我会小心的。不过仅限于上海的范围内,要是其他的地界出了问题,就不关我的事了。”尼禄打了个响指,正厅内的那几个服务人员像是木偶般被牵线立起,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都有些恍惚。
“其他的地界?他们都会卖我一个面子的。”康斯坦丁说完,又举起了叉子。“这个葡酒牛腩很好吃,再来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