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夜
情调极佳的咖啡馆里,茶色的玻璃墙后,淡淡流苏掩映,灯光恰到好处地在女子卷俏的睫毛下投下一重魅惑的影,红唇淡扫,空气里的咖啡香味,浓郁,醇厚,宛如女子轻垂肩头的一缕黑色流瀑。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舒悫鹉琻
“我也很喜欢那位大师的作品,看似保守,可总是在最不经意之处,让人惊艳,奔放到极致的热情。”
“是吗?你对这个也有研究。”
“你可别小看我们女人,现在不流行一种称法,女汉子!”
“彭小姐,你确定女汉子这个定位,适合你?!”
女子咯咯笑出声,成熟妩媚,又不失几分少女的俏皮,确是赏心悦目,不一而足。
男人低首弹掉指间的烟灰,那里,也有一两个女士烟的头子,并蒂而坠。
精森的黑眸蓦地一黯,随手抄起咖啡杯,喝下一大口。
彭卿云别开眼,轻轻抿了抿唇,未经雕饰的粉红食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也一下滑了手。
片刻,两厢无语,心思两样。
向来男人和女人的对垒,少不得第三者的喙头。但只要是看得见的,总有办法清理干净。
铺着蕾一丝花布的桌下,手里攥着的电话,漆黑的屏幕,不知道融了什么在里面,黑得糁人,偏偏你又总也舍不得把眼光从那上面移开。
指头曲硬了几分,便又缩了回来。
若是有消息来,上方就会有绿灯闪烁提示。
显然,并没有。
小店的壁钟发出沉闷的响声,响声之后,客人纷纷离去。
男人紧了紧手里的手机,将之一把塞进裤兜里,也做了结束语。
彭卿云说,“阎少,你有心事吧?如果你当我做朋友的话,不妨说出来,我最差也可以做个好听众。”
女人目光清亮,语声温婉,放之以往,谁不会心动顺了美人愿,也成就一掖风一流好事了。
阎立煌淡淡一笑,“那正好。既然你都说开了,我也不妨直说,我家大哥让我在此多多尽尽地主之谊,后天你就要离开了,明天又是周末,我带你去几个名小吃摊偿偿鲜,顺便也买些特产回去孝敬二老。”
刹时,女子明眸涤亮,皓齿银白,欢喜不矣。
……
已经躺倒船上的丁莹,还看着手机里下载的考试题,准备为即将到来的终考做准备,来个睡前的潜意识记忆法。
忽然左眼就跳个不停,她郁闷地抹了又抹,还是一直跳。
发短信给同样的夜猫子金燕丽求助,只来了这么一句:左眼跳财,破财免灾!
这什么跟什么啊?!
总之,比右眼跳灾来得强。
阿q似地安慰自己,关机睡觉。
但关机之前,又忍不住在某个号码前犹豫不决,最终挡不住思念的力量,还是编了一个笑脸出去。
那时,另一个世界。
阎立煌刚好把彭卿云送回酒店,彭卿云让把车停在了酒店外,说要是再开进去倒车太麻烦,夜已经深就不想再让朋友费时了。
下车时,阎立煌亲自给她开了门,直目送她走进酒店大门。那时,彭卿云忽然又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在金色如星的灯光里,那一头波浪长发,在风中妩媚开展,风情独具。
阎立煌唇角一勾,回了车上。
手机便传来“嘀嘀嘀”的短信声,他立即拿起,打开屏保。
还是彭卿云发来的短信:今天真的很高兴,我很期待明天的约会。谢谢你,立煌!
看似中规中矩的道谢辞,却是暗藏几分亲昵挑一情。
虽然,这近两次都是意外,可是,若意外得多了,再用“巧合”两字来搪塞,未免太骄情造作。若是真无一丝好感,又何必深夜慢摇咖啡相伴。
一把
将手机扔进了储务盒子。
夜色深浓的秋,风太大。
空旷的马路不比自己的家乡,此时恐怕依然车水马龙人影如织,而在这个内陆的城市里,却已是万家灯火,街头两两,过于慢的节奏很容易让人丧失斗志。
油门一脚踩到底的感觉,不用管那该死的红绿灯,却是在家乡不易感受的爽利畅快。真要享受与风驰骋的快感,就必须花下大价钱,到郊区的国际赛车道上,一逞男人威风了。
一路行到自己的酒店楼下,门童立即上来开车。
看一眼,不禁月兑口而出,“丁小姐有来过吗?”
门童一愣,即答,“没有,阎先生。呃,不过我今天是六点到明天早六点的班,就不知道六点前的情况,我可以帮你问问……”
“不用了。”
男人顺手将车钥匙扔给了已经迎来的泊车员,大步走进了酒店。
那时,被遗忘在车里的手机,发出了嘀嘀嘀的鸣叫声。
——大黄,我想你了。你睡了吗?睡了也要想我啊!明天周末,我下午给你电话,你要等我哦!我给你做新学会的酒店招牌菜,你一定会喜欢。你一定要等我哦!
入睡前,丁莹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记下了多少路考的要则,和机考的要点。却是不自觉地描摹了男子音容数遍,想的最多的,都是男人终于知道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成果,会有怎样的惊喜表现。
预想的种种,可是她怎么也料不到会是那样一种!
……
隔日
难得阳光明媚,碧空万里,白云朵朵飘。
在空旷的考教场上,一辆汽车正以循序渐进的稳重态势徐徐越过一个又一个障碍,按照考试的规定内容,顺利地完成了所有项目。
当汽车稳扎稳打地开回终点时,车里的驾驶员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儿都差点儿虚月兑了,可是精神上却是极为亢奋,想要尖叫。
小熊从人堆里冲出去,先打开了车门。
“小莹子,恭喜你!”
“小熊,我说了,叫姐姐。”
“行了行了,快出来,有惊喜等着你。”
“什么惊喜啊?哎,你轻点,我手疼。”
“怎么了?”
小熊强势地翻过女子手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
“你,怎么打这么大个泡儿,你也不早说,我那里可有特效药。这,都破皮了,你也不嫌疼啊,刚才开那么久的车,这教练车的盘子没包绒的,可磨人得很!唉,教我怎么说你,你真是……得得得,先处理伤口!”
“小熊,不准乱叫!”
“小莹子,你要不听话我就提前打电话给那什么阎总,让你的惊喜彻底泡汤。”
“你敢!”
“你要不乖乖给我先上药,你看我敢不敢。”
“好哇,臭小子,你……”
之后,丁莹拗不过年轻小伙儿的倔脾气,只得先抹了药。但随之而来的惊喜,的确让她大出意外,又感动不矣。
“小莹子,你是不是应该给兄弟一个大抱抱,以示诚意啊!”
小熊故意打趣儿,没料到丁莹给了他一个惊喜的回馈。
“谢谢你,小熊,你真是太棒了,居然……”
驾驶证!
经过层层审核,各种关卡,至少也要一两周才能拿得下来的盖着大红鲜章的、货真价实的、帖着她丁莹的大头照的驾驶证啊啊啊啊啊!
虽然早知道小熊跟驾校的师傅是老乡,可是要真拿到证儿,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其中花去的心思绝非一般。
到底是多久之前?
丁莹只记得有被小熊卡照的印象,可是具体是什么时候早就忘了。
不免,有些小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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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果然要靠朋友哪!
周旁一片口哨哄笑声儿,被女神抱住的小熊悄悄朝师傅大人的方向,打了一个“v”手式,又萌又可爱。
可惜,丁莹没看到。
下一秒,丁莹就松开了小熊,高兴地嚷着掏出手机,重新开了机。
……
却不知,在这个风光明媚的早晨。
阎立煌醒来之后,习惯性地一么枕头底,没么到手机。
——大黄,手机有幅射的,专家说了最好不要放在枕头下面。
他顺手抚去旁边的船头柜,也没么到,虚开了眼拉开抽屉,也没有。
用力扒了扒脑袋,趿拉着拖鞋往浴室去,一脚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那是一双粉红青蓝的撞色兔子毛拖,一个片断立即跳进脑子里:女人盯着电脑眼也不眨,被进办公室的他吓了一跳。然后,尴尬着小脸,指着电脑屏幕里的一双毛拖,闪着期待的神彩的大眼,可爱得就像毛拖上的那双星星眼。对于他的哧之以鼻,她故意嚷着说,要把毛拖放他屋里,天天膈应他!
用力泼了几把冷水在脸上,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手机,还在车上。
不过一刻钟,男人草草漱洗,穿着头天月兑下的衣服就跑去地下停车场。
刚打开车门,就听到储物盒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呜鸣声。
眸底迅速闪过一抹亮色。
拿过一看,三个字的名字,不用看,心已沉到了底。
手指要滑通时,左上角的小小任务栏里又有短信提示符号,滑动的方向从右变成了往左。
屏幕立即变回原来的桌面,滑下头鼎的任务栏,点开短信,正是丁莹头晚睡前发的那条“想念”的短信。
看完后,男人紧绷的脸部线条也慢慢柔合。
半晌,短信被翻搏了几个来回,回复按开之后,又被退了回去。
最后,男人直接点到了号码上,打了出去。
可等等的结果却是: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柔和的线条还没有收拢,再次沉了下去。
眸色积暗,修长的指,如玉,似要驳裂开地微微一颤,滑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卿云,刚才在洗手间。嗯,好,再半小时,我来接你。呵,我也很期待!”
……
考教场
为了能专心一意地考试,考官们都要地注考生们上车时,必须关掉手机,争取一气呵成,顺利过关。
开机后,丁莹打去秘书台查询有否打来的未接电话,可惜都没有。
“小莹子,走哇,请客吃饭哦!我知道你之前可做了不少大项目,赚了个盆满钵满,今儿也让哥哥和师傅一起享享徒儿的福,沾沾美人光嘛!”
小熊笑得痞痞的,故意欺上前。
丁莹拿着手机,丢去一个鬼脸,侧身躲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走到一边认真讲电话。
小熊面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立即又蹭了上去。
“大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电话一接通,丁莹已经掩不住心里的愉悦,想要与男人分享。
那里,男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高高跃起的情绪,就像已经拨高的音弧,于最高点突然受挫,跌宕了一下。
她又忙问,“你现在哪里?还在酒店里睡懒觉吗?”
这是周六,他们一直耍的双休。过几周的周末,两人都要花去大半天腻在船上厮磨,这个男人的精力让人惊讶,每每磨得人身不由己,又驭罢不能。
“没有。”
似乎……声音有点冷。
“你在外面?”
突然一个女音隐约传来,像是女售货员的询问声。
“嗯。”
还是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应,徒然让心失了衡。
“那……你在哪里啊?我想来找你。”
男人报了一个地名,正是市内有名的奢侈品商场,两人好上这段时间,她最常陪他去的就是那个商场,陪他去拿已经订制好的衣服。偶时,两人也逛逛,他要给她买那些比衣服更昂贵数倍数十倍的名牌包包,都被她拒绝了。她却极喜欢看他试衣服,因为好身材,好相貌,亲手包装自己情一人的感觉,的确很棒。
“来吧,看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她抿了下唇,为这句终于加长的句子里,隐隐的冷嘲,感到忐忑。
这一刻,那座无名的高墙似乎已经种进了心里,难于攀越。
却又不甘心地妄图想要撞破。
南墙不倒,心不死么?
“我当然能找到你,只要你别溜。”
“呵呵!”
“大黄,你……”
“什么?”
那时,眼眸回转,便是阳光美景,依人娉婷。
这时,丁莹低头看着脚下,有小蚂蚁正在搬家,一步一步,都是艰涩,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前方忐忑,不知还有什么风云危险等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其他朋友在?”
“是。”
“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早已握出一掌的汗,喉口突然缩紧。
“我要来捉歼。”
“你身边不也有男人陪着么?”
“……”
心,蓦然失了去了消息。
他知道?!
不不,他根本不知道,他根本就是误会了。
“是年轻小伙儿,还是成熟老男士?”
“立煌……”
同时放下了手机。
但她立即又举起电话,叫他的名字。
那只手降到半空,依人回眸一笑,摇手示意,他弯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样的天空,两样的时空。
“小莹子,你到底打完电话了没呀!”
丁莹正想解释,小熊却突然恶作剧似地手机手方绕过声儿来,嘻笑不迭地打趣儿声,全传进了电话那端男人的耳朵里。
咔嚓一声,电话被挂断。
仿佛,心也被什么切断了,凉了下去。
“小熊,你干什么。他误会了。我必须现在过去解释,请客吃饭就改天。再说师傅还有好几场要监考,今天哪里来得急。你,你真是的!”
丁莹又急又气地攘开小熊。
小熊抱着头,懒懒地嘲讽,“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来的那么小气巴啦的!要是他真在意你,就该现在飞奔过来,一起说明白。而不是在那头,跟别的女人搞爱昧,好不?!”
丁莹一边收拾包包,一边回头瞪去,“小鬼头,你懂什么。”
小熊一听,懒散的表情倏地撤回,在丁莹错身走过时,一下将人狠狠攥住,目光鸷亮。
“丁莹,你怎么就认定我不懂了。至少同为男人,我很清楚,那个男人并不比游自强更靠得住。他们那些衔着金汤勺出身的公子哥我在酒吧当差时,见得太多了,他们玩起女人来根本就是没心没……”
话,嘎然而止。
却是女子微红的眼眶,和那抹荡得让人心慌的水光。
“他误会我们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到的。你陪我去,跟他说明白,我不想……”
不想再像当年一样,无疾而终。
小熊却一把甩开丁莹的手,拉开一大步,“丁莹,我说过,要是他真喜欢你,在意你,心里有你,就应该相信你。如果就因为这一通电话,对你耍什么大老爷们儿脾气,要你拿脸去帖他**,那还不如趁早了扳掉!省得最后又落得跟那渣男游自强一样。丁莹,你年纪也不小了,在感情上怎么还这么不长劲儿!”
“……”
丁莹一时无法相信,这些话都是出自一直被她视为小弟弟般单纯的青年。怔愣之后,被话里的嘲讽和一针见血,刺得哑口无言,心彻底凉了下去。
“那好吧,丁莹,老实告诉你,早前我在那商场就看到那个姓阎地跟一个千金小姐走在一起,说说笑笑,那女的挽他的胳膊,他都没拒绝。要去解释你自己去,本少爷可没空奉陪做那种蠢事儿。”
说完,小熊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丁莹喘了几口气,方才提起劲儿,跟师傅道了别,跑出教练场,也不想省什么钱转公交了,打了个的就直奔那家城中心的奢侈品商场。
那时,一辆出租在她上车后,也悄悄尾随在后。
车上
丁莹紧紧咬着唇,靠在窗边,看着倒退的街景,目光却渐渐模糊了。
手紧紧攥着包包,包包其实还是男人送的,不过是她在网上看中了拍下,由他付钱。
每次,他总爱说,“你就不能给自己男人一个寵爱自己女人的机会?!也太抠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何事?
这何事不过是因为一个共鸣而在一起,之后就会因为种种不同,而分离。
不不不,只要让他看到这真材实料的驾照,他就会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了,那什么其他女人一定是小熊看错了。这些都是误会,只要说明白了,他们也不用再为同不同一居而争吵了。
其实,那么喜欢,怎么会不想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误会,只要解释清楚了,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他不是游自强那个自私鬼。
她知道游自强其实不满意自己的条件,觉得她没房没钱没票子,不想太累地打拼当房奴,想找个当地土豪妹子,也可以少奋斗十年。
她都知道。
她都理解。
但是,她有她的绝不接受。
一手抓着驾照,一手抓着手机,都渗出一掌心的汗。
可今天明明正式入冬了,天气预报说,会降温。在商场前的大广场上下车时,大风吹得眼睛都发凉了,她掩着眉眼,仰望高高的大厦。大厦上铺排着一片玻璃墙幕,反射出银金色的光,那么耀眼,那么高不可攀。
这个世界那么那么大,可是女人的心却是很小很小的。
这个世界就像万花筒一样,千奇百怪,万紫千红,都是男人们追逐好奇、渴望征服的。
可是,女人想要征服的,永远就只有那一个人,一颗心,一双眼眸。
若是他看着你时,便是春花秋水,静世安好。
若是他眼里又出现了别的女人,会怎样?
丁莹并没花费太多时间,只要向几个曾经常常陪男人光顾的专位店员打听一下,甚至有经理主动跟她打招呼,顺口问上几句,就寻到了男人所在的确切位置。
“哦,阎先生的确在陪一位小姐购物。”
被询问的经理尴尬一闪而过,便大大方方地告之了方向。估计,对于这种抓第三者的事儿,也是屡见不鲜了吧!
丁莹自嘲地想着,转过一个三角走廊,便看到了那家女装店。全视角的透明玻璃墙幕里,男人侧向站立,右手习惯性地叉在裤兜里,这个站姿最能完美体现他身材的优点,无可挑剔的黄金比例,不怪乎每次逛商场,那些女店员们都频频放电,其中不乏中上之姿的
气质。丁莹也早听说过,有店员傍上大老板,平步青云,现实无忧。
可是,下一秒,从男人高大的身影之后,就移出一道不亚于男人风彩的女子,身材丰满,妆容精致,连气质都如出一辙,站在一起,宛如一张完美的画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反观那玻璃面里反映的自己,倒恰恰落在了两人之间。
为了方便今天驾考,她一早起来还在背要点,找驾驶感觉,满脑子都是考试的内容,哪里有心思扮靓。也为了不妨碍临场发挥,她穿的都是运动装,完全无美感所言。
当前一较,已立见高下。
橱窗里的景色,太美,于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脚步踌躇,掌心湿汗,过塑的证照硌刻着掌心,感觉不到刺痛,却只觉得浑身刺痛得厉害,浑身的力气都被眼前这一幕抽空。
呵,今天到底是谁要给谁惊喜来着?
……
丁莹一步一步,走进了专卖店。
店里均是女子衣饰,风格跳月兑,颜色大胆,式样更让男人女人都难于移开眼球。更甚者,穿着规整的女店员们竟然个个都戴着一个雪白的毛绒兔耳朵。
“立煌,你瞧瞧,这个怎么样?呵呵!”
那个女人,眉目如画,气质风雅,一看就知道是深受高端教育、养在富贵之家的女子,面对男人时,笑得那般纯洁天真,必是被家人保护呵护得极好,不识人间疾苦。却熟谙着另一门学问……
“是不是,太夸张了?行了,你这样说已经很含蓄了。要是换了我老妈,非拧着我的耳朵把我攥回家,直接关个禁闭不可。”
瞧吧,真没猜错,深闺小姐。
“你别只是笑啦!快帮人家出出主义,难得这次能一个人跑出来。我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做为同谋者的你,不能不给力啊!”
美人巧笑倩兮,美眸盼兮,喜笑嗔言,尽是风情,便是身为女人的自己看了,也会忍不生出怜惜之情。
莫怪乎,那张照片上的男子侧廓线条,也如此刻这般,温柔缱绻,细腻绵长的光芒自那双深眸中缓缓牵出。
多一眼,已是无法呼吸。
丁莹一下垂落目光,看着手上的驾照。
——你对阎立煌来说,不过是一道新鲜可口的清粥小菜。在他锦衣玉食的世界里,永远不可能成为主菜。
——他接受了家族安排的相亲宴,已经锁定了两家千金。很快,你看着吧,他会听从家族命令,跟其中一家千金交往,
——你对阎立煌来说算什么吗?他现在把你捧在掌心。迟早,你会比我更惨,输得尸骨无存,一干二净。
咔嚓,一声快门响。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来了一张自拍。刚换上的长裙,参差的裙摆间,摇曳绽露出一双雪白均称的小退,高挑的身形,丰满的体形,让这条枣红色的宴会裙仿佛是为之专门订做,服帖得恰到好处。和那一身暗色毛料西装的男子并立,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一对。
可是,自己和他在一起那么久,每每想偷拍张合影,都被他挡掉。
他说不喜欢拍照,现在却让另一个女人占去了她专属的胳膊,还打破了那个“不可以”。
她算什么?
在她眼里定格的,不知是眼前的撕心裂肺,还是嘲讽讥诮,亦或——什么都不是了。
“小姐,你也喜欢这条裙子吗?”
彭卿云对着突然从阎立煌身后走出的丁莹说,笑嘻嘻地分享购物的乐趣,还说自己穿着肯定没有丁莹的好看,因为丁莹的身高,可以让裙子迤地,那样更有公主般的感觉。
呵,不仅谈吐优雅,连修养都这么好。说起慌话、贬起人来,都不带脏字儿的。
丁莹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这表情,绝非寻常来买衣饰的顾客。
“阎立煌。”
周遭的一切,在男子徐徐转身时,全数退去。
 
并无堪惊讶,仿佛都在他的料算之中,连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深眸,浓眉,淡淡悬于唇角的一丝笑痕,下颌以绝佳的角度轻扬,他的左手惯常地握着手机不离,时刻似乎都有消息汇聚在那小小的电子框里,随时接收。
曾经为之心疼过,身居高位者自有他们必须承担的厚责重任,寻常人见得风光无比,谁又知道连陪情一人逛街,一心n用地还要关注股市,新闻,战场,国际。
可是,这又于她何干?也许,很快就于她无关了。
“我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她伸出手,手里支出那张过塑的驾照,大红的鲜章上,是她盈盈一笑的傻气。
那时许是想着他,才会笑得这样甜蜜。
可是现在,只有满口满心的苦涩,满身满谷的酸痛。
“没想到你倒给了我一个惊喜。”
彭卿云似乎想要说什么,解释什么,都被阎立煌一挡,没了声儿。
他抽过她手上的驾照,看到颁证的日期,突然之间仿佛明白了那前前后后的一堆猜测,再抬眼时,难掩惊讶之色,目光堪堪越过女子肩头,看到从店外跑来的小熊。
“丁莹……”
“今天上午,我刚刚通过驾照考试。”她厉声打断了他的唤,语速又疾又快,“本来至少也要等上一周才能拿到的证件,多亏小熊求着他在上面有关系的师傅帮忙,才帮我提前拿到了驾照。今天,我上车考试,很顺利。我想,拿到驾照就不用浪费你买给我的那辆车,一直放在地下停车场里陈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拉萨。我开白天,你开晚上,不过……”
“丁莹!”
他低喝一声,一步上前想要抓住那只悬在空中的小手,却被她轻轻一让,扑了空。
驾驶证掉在他脚边,他急忙俯身去拣。
她目光收缩着,看着那只刚刚被女人抱过的手,拣起自己的像。
“阎立煌,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有洁癖!”
男人顿时怔住。
女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极度受伤,大眼一眨,眼眶就红了。
他的心,也莫名地狠狠一揪。曾以为不过如此,却不知这么刺,如梗在喉,无法言语。
话毕,她转身就跑掉。
仿佛,有什么重重打碎在地。
地上那片晶莹闪烁,尤如最深刻的烙印,在心脏灼出一个火辣辣的大洞。
他大叫一声冲出去,却被小熊生生拦住,便转眼不见了女子身影。
“放手!”
“阎大公子,你就是这样对丁莹的?!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丁莹为了考驾照付出了多少?她一个女孩子要赶驾校的课,走夜路,独自回家,是什么滋味儿,你知道吗?这么冷的天,她坐在完全没有冷气还漏风的教练车里是什么滋味儿,你知道吗?教练车的车盘有多重,她为了一个项目反复练习数十次,把手脚都磨起泡了,还不管不顾也不包扎就上场,你有想过吗?”
小熊的怒吼,几乎传遍了整幢楼,吓得里外周人都纷纷驻足,朝他们这方探看。彭卿云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劝说阻止,却根本没人理睬。
阎立煌没能追上人,也怒极了回吼,“你以为我不想知道,你以为我就希望让她吃苦受累被伤害?!你懂什么?你不过一毛头小子,你给我让开!那是我的女人,不需要你关心。你给我听好了!”
小熊的领子一下被男人重重攥起,那力道之大,惊得他睁大眼,心下方觉自不量力。
“你最好收回你的那些小心思,就算天塌了,丁莹也不是你这种小瘪三可以觊觎的对象!还有,你陪她练车考试帮忙拿驾照,我不会感激。要是我早知道一日,不过举手之劳。”
小熊被男人重重推开,差点跌倒在地。等他爬起来时,已经不见了男人身影。
一抹唇角,冷笑,“呵,让你追,我量你能追得上,死京片子!”
说着,小熊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彭卿云没能
留住阎立煌,又转而叫小熊,也完全被忽略,最后气得只能狠跺脚跟儿,愤愤难平。
……
小熊注意了丁莹跑掉的方向,一路追下去,跑到商场后方,一片街边小花园里,看到了女子小小瑟缩的背影,匿在一片花木之后。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耀眼,风却不小,也多亏了这风片风起云涌,才能拨开迷障,寻到真身。
小熊满怀感激地跑过去,同时随身的潮包里取出一盒名牌抽纸巾,还有湿巾,还有小纸包。
失败乃成功之母!
好在这回出师粮草准备得够充分,终于派上用场了。
小熊左右探看,注意到没有阎立煌的身影,一溜地冲进小花园,先霸住女子身边的位置。
却不想,那时在商场正门没追到人的男人,抓了几个泊车员和门童追问,指着自己手上驾驶证的照片,终于肯定女子并没有从正门出走,又急急绕了回去。
恰巧,就在群楼和玻璃墙幕后,看到行迳鬼祟的小熊跑进了那个街边小花园。
心下冷哼一声,转下楼去。
……
没有声嘶力歇,没有痛苦埋怨,更没有诅咒斥骂。
女子静静地坐着,眼泪静静地滑下脸庞,再静静地被迅速拭去,过于沉默的无声,却让人更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旁边的年轻男子显然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劝说什么,可话一出口就断了档,寻不着妥当的词,反显得笨挫,尴尬。
许久,不知过了多久。
她方悠悠开了一小扇心门。
说,“其实他也没说错,我还是害怕。”
靠得太近,怕刺痛了心;吻得太深,怕索走了魂。
“他说的没错,我还陷在游自强和以前那些男人布下的陷阱里,走不出来。我把那些错,过往的那些……不堪,都投影到他一个人身上,他有什么错呢?”
女子抬起眼,两颗豆大的泪水从红红的眼眶中,夺眶而出,跌得人心都疼了。
一双脚步,也将将停在了花木之后,五步之距。
小熊想要出口的劝说,将将滚到舌尖儿又给生生咽了回来。递出的纸巾,被自己揉成了一团,狠狠扔了出去。
“其实他比他们都要好,好上一千倍,一万倍。小熊,你知道吗?”
如果这个世界有月老,男人和女人们是不是就不必用自己的生命和最美好的时光去跋涉,能更快地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爱人了。不用经历错误的人,不用面对那些渣渣,一切都变得简单。该多好!
“其实他是个没多少耐性的人,连续犯两次错就可能被他卡掉。可是我拒绝了他好多次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小熊,你知道吗?我说我不喜欢他,我还说讨厌他的自大,我推开他好多次,我还偷喝光了他的茶叶,公务上使了小性子,他都纵着我,容着我,寵着我。”
“他的少爷脾气其实也铤重的,洁癖,受不得环境差的地方。却愿意陪我去吃苍蝇馆子,吃我做的饭菜,吃我夹的他不喜欢的菜,吃我吃不完的点心。其实他和你们多数男人一样,不爱吃甜食。但他说我牙不好,不能多吃,就帮我吃掉。”
“还有还有,小吴骗我去游自强的告别单身晚会上,故意欺负我,侮辱我。那晚他真的坐了飞机,飞了二千公里,来救我。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后悔,那晚和他发生关系。因为……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为我做到如此,他就是我的英雄。虽然……”
“虽然我知道,这个英雄做的很多事,也许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也许,以前,他为了追别的女孩子,也做过。也许,以后,他会为他的妻子做更多,更多,更浪漫惊喜的事儿。可于我来说,也这一生,仅此一次,这么……幸运,好像演偶像剧,呵呵,真的……很棒。”
那张递出去的面纸,生生僵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尤显得可笑了。
那朵在泪花里绽放的笑容,一下拧疼了人心,如果可以掬在掌心呵疼,她必是自己最寵爱的公主,怎能忍心让她露出这样怯怯可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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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可是,那眼泪也不是为他而流,那样酸涩可怜的笑容也不是为他,他这是在自我作贱什么呢?!
谁的爱情,更卑微。
不管谁更卑微,在这双眼眸里看到的那个人,都是自己想要殷殷靠近的神。
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舍不得,放不下,丢不开……傻傻地,占着这个位置,自欺欺人罢。
另一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深眸中的一层薄色突然开裂,破闸,一发不可收拾。
“咦……”
小熊手中的纸巾,怀里的纸盒,被抢走。可来不及反应,就被那男人大力攥起,无声无息地从女子身边推开。
这一刻,男人与男人交锋。
不过几秒。
风声忽紧,硝烟于狂风中迅速弥散,火花在眼神中拼死绞杀。
“我告诉你,要是你再让她哭,你会后悔的!”
“我会不会后悔,不需要你操心!”
差点儿动手,却被木椅上站起的女子给生生打住。
那眼神投来,一下变得惊慌狼狈,揪人心神。
小熊要趋前,却被阎立煌一把狠狠推离。
“小熊……”
她刚开口,就落进男人大张的怀抱,被用力揽进怀里,重重地撞在那副尖硬的匈膛上,整张脸都被埋进熟悉的气息里,疼得无法言语,痛到泪水模糊,却无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