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直奔卧房,把刘氏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池显竹把宝儿放在她身边,又模模脉搏道:“我去家里拿点药过来。”,李枚第把怀里的一大把刀弓放在地上,挨个整理检查,擦掉血迹。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刘氏醒来了,第一句话就是:“宝儿,我的宝儿怎么样了?!”,陈宇轻声道:“放心吧,没事了。”,刘氏看到身边睡得正安稳的宝儿,才舒了口气。
“宝儿已经喂过药了,养两天就好,你也多休息休息。”,在女人面前,陈宇倒总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揍形。
刘氏本想起身道谢,但是身上衣服已经烂成了布条,只靠被子遮羞,便只能躺着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子,奴家无以为报,只有……只有……”,陈宇暗想不是又要说只有“以身相许”这句话了吧。再斜眼看旁边,李枚第和池显竹正拼命冲他挤眼。
“只有让宝儿认您做义父,将来让他好好孝顺您……”,这句话一出,李池二人顿感失望,摇头叹气。
陈宇微笑道:“都是邻居,帮点儿忙应该的。”。话说的轻松,但刘氏心里可是清楚,杀了几个军爷可不是“帮点儿忙”这么简单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她也没什么能报答陈宇的。
陈宇又道:“药放在桌子上,早晚一副,吃完就好了。一会我给你送袋粮食,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好的,多谢宇郎。”,陈宇平时就经常来刘氏家里帮忙干些粗活重活,两人算是比较熟悉了。
三人离开刘氏的家,李枚第问道:“现在咱们干什么?”,陈宇看看他怀里的五把刀三支弓道:“先把这些家伙什儿拿到我家藏起来。”
到了陈宇家中,李枚第把武器藏到柴房柴草堆里。陈宇到东厢房看看宇文佑靖伤势如何,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
陈宇暗想这宇文小子恢复的真快啊,才半天功夫就和阿姐有说有笑的。哎,人长的俊就是不一样。
陈胧雪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弟弟回来了,便起身对宇文佑靖柔声道:“公子请安心休息吧,小女子先告退了。♀”,“有劳姑娘照顾。”,宇文佑靖斜靠在背枕上,说话声音低沉,中气略显不足,却更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陈胧雪起身走开,脸色微红,神情愉悦。陈宇坏笑着冲她眨眨眼,陈胧雪瞪了陈宇一眼,快步出去了。陈宇走过来问道:“伤怎么样了?”,“好多了,昨天是你救了我吧,大恩不言谢,来日必对恩公有所回报。”
陈宇微微一笑:“我叫陈宇,不嫌弃的话,叫我宇兄就行了。人各有命,宇文公子不死也是天意,不用叫我恩公。对了,昨天叛军攻城的时候,你去哪里了?怎么会受伤,又被叛军追击?”
宇文佑靖狠狠的挥了下拳,又牵动了伤口,咳嗽两声缓过气,才说道:“昨天我见叛军凶悍,就知……,恕我直言,就知道你们根本守不住。”,陈宇只是点头笑笑,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当时我直奔刺史府衙,向丘和丘刺史要了五十名府卫。刺史府卫士都是精锐,我想靠这五十人拖延一阵,给丘和争取时间,让他调兵遣将,先夺回城门再剿杀这区区二百人,谁知,丘和竟然丢下整个蒲州城,独自一人跑了!”
陈宇也暗叹可惜,蒲州城有三千守军,分布在各城门守备。若是能赶在叛军后援赶到之前夺回并关闭城门,再集结其他各部展开围杀,这二百人就是不投降也只能战至最后一人。可惜丘刺史一逃,守军群龙无首,毫无斗志,也就只能投降了。
倒是这宇文小子临危不乱,随机应变,虽然功亏一篑,但是这勇略可是一流的。这样的人,在隋末应该会大放异彩,不过陈宇把自己读过的隋唐演义和隋书回忆了下,貌似没有叫宇文佑靖的,这又是为什么?
陈宇思索的时候,宇文佑靖又微笑道:“宇兄昨天一语道破汉王造反,真是令人惊讶,这点我可是没有想到。”
陈宇暗笑我知道的可多着呢,又惋惜昨天要是早想起一时半会,现在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瞎猜的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宇兄过谦了,这一猜,可是饱含着满月复的见识和胆略。当年诸葛武侯虽未出茅庐而知天下三分,却也没猜到刘琮会不战而降曹。”
陈宇暗想其实我就是诸葛亮,只不过是事后的。但眼下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我是穿越来的吧,看来只好装个叉了。
“呵呵,鄙人才疏学浅,怎敢和孔明比肩。倒是阁下临机专断,才是真正的大将之才。”
宇文佑靖听到这里,脸色一黯,轻声叹道:“在下区区一个把守宫门的禁卫,怎敢言大将之才。”,语气中颇有些不得志的感慨。
两人正在谈话间,陈如善信步走了过来。陈宇起身问道:“阿爹,您怎么来了?”
陈如善脸色略有些阴沉,摆手示意陈宇坐下,说道:“我来看看,顺便问一下,宇文公子从大兴城远涉而来,找鄙人有何贵干?”
陈宇这才想起来,宇文小子一见面就说过,是来找自己阿爹的,这一天里外都乱透了,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宇文佑靖拱手道:“在下奉太子之命,前来找老丈,是为了十三年前的那件事。”
陈如善闻言脸色更加黯淡,叹道:“是为了若颖吧,看来终究还是来了。”
宇文佑靖微笑道:“陈家为太子抚养幼女多年,太子一直记在心上,并派在下前来蒲州,请陈家一同前往大兴城受赏。”
陈宇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这是什么情况!若颖怎么成了杨广的女儿?!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看父亲,陈如善苦笑道:“如今蒲州城被叛军占据,就是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还是从长计议吧。”,说罢转身离去。
陈宇跟宇文佑靖拜个别,起身追上父亲问道:“阿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颖不是您和阿娘的女儿吗?怎么会……”,“不,只有胧雪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那小颖是怎么来到咱家的?”
父子二人走进屋内,陈如善转身关上门,走到桌旁坐下,才缓缓说道:“哎,咱们陈家,从前也是皇亲贵戚,若不是……”,每每提及此事,陈如善都不免连声叹气,陈家本是南陈后主陈叔宝亲族中的一支,当年在扬州也是一方权贵,直到开皇九年陈朝被隋所灭。国破家败,陈家也一落成为最底层的农户。
陈如善继续道:“开皇十二年时,太子杨广还是晋王,任扬州总管。有一天,总管府突然来了个婢女,留下个女婴和一笔钱财,求我们代为抚养。当时我以为可能是这个婢女和哪个小厮因私情而生子,怕事情败露,不敢养才送到寻常人家抚养。”
“这个女婴,就是小颖吗?”,“不错,我们看这孩子长的甚是喜人,也非常高兴,便收养了。孩子越长越大,越来越漂亮,却也越来越像一个人。”,“像谁?晋王杨广吗?”,陈宇暗想史载杨广是“美姿仪,少聪慧”,他的女儿自然也都是国色天香。
“是的,晋王非常体察民情,经常走访民间,和老百姓一起说话,我也见过他几次。后来,你阿娘抱着五岁的若颖去集市,刚好撞见晋王和萧妃在巡访。晋王看到若颖的时候,大为吃惊。”
“那后来呢?”,“几天后,晋王就迁了一批人到河东,咱家也就是在那时候,从扬州搬到蒲州的。”
陈宇这下就搞明白了,杨广是怕自己女儿越长越像自己,被人看出端倪,传出流言,于是以迁徙之名,把陈家连带若颖一起挪走。
“我和你阿娘都觉得事有蹊跷,但只是凭空猜想,又怕惹祸上身,便对此事闭口不谈。胧雪也只知道若颖是抱养的,而不知道她的真实来历。这么些年过去,我们早就把若颖当成亲生女儿。现在孩子长大了,他却又来要人。早要如此,当初何必要把女儿送出来……”,陈如善唉声叹气的拍拍桌子。
陈宇倒是知道杨广身为晋王,却为什么连亲生女儿也不敢养。当初杨广的大哥杨勇当太子时,生活骄奢婬逸,宠幸云昭训而冷落了正妻元妃。这让崇尚节俭和一夫一妻的皇帝杨坚和皇后独孤伽罗老两口十分不满,太子因此渐渐失宠。
而杨广瞅准了机会,不断的投父母所好。一来把府邸弄的非常陈旧,外人一看就赞叹这晋王真是节俭到家了。二来就是把漂亮的小妾和侍女都藏了起来,除了萧妃生的孩子,其他的在怀孕时就堕掉了。也有生下来的,便暗中送了出去,若颖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不知她的生母是谁,现在何处。
而现在,杨广敢把自己的女儿接回去,说明老皇帝杨坚已经驾崩,杨广已经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只是登基的消息暂时还未传过来。不过这种事还不能跟老爹解释,不然就“知道的太多”了。
陈宇本来以为宇文佑靖可能是来找陈朝遗族的麻烦的,原来竟然是这件事。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爹娘一直把小若颖当大家闺秀来养,她的血统,在大隋可算是高贵至极。真想不到,自己竟然和大名鼎鼎的隋炀帝杨广的女儿相处了三年之久。
“阿爹,太子毕竟是小颖的生父,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让小颖回到父亲身边。”,“这个道理我明白,只是有些舍不得。”,“爹娘你们养小颖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太子赏赐必然丰厚,你们二老也该享享清福了。”,“苦累都不在话下,只是想着一家人能平安团圆。况且去了大兴城,天子脚下是福是祸还很难预料啊。”
陈宇心中暗叹,当初阿爹年轻时候,也是富贵之极,妻妾环侍。后来败落时,那些小妾都纷纷改嫁,另投他人怀抱。只有正妻宁氏坚持跟着陈如善过苦日子,相守一生。现在的陈如善眼中,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亲情才是最珍贵的。
“阿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再多也没用,何况现在一时间也走不了。还有,小颖她知道吗?”,“还不知道,等到大兴城再说吧。爹有些倦,你先出去吧。”,“好的。”
陈宇走到门前,透过镂空的祥云纹路看着外边和李枚第池显竹嬉闹的小若颖,暗想既然是杨广的女儿,将来特别是江都宫兵变之后,她的命运又会怎样呢?如此一来,自己就算是为了保护她,也得削尖脑袋往上爬,争取属于自己的实力。不过话说回来,这算不算是和杨广多少攀上点亲戚呢?
带着这个想法,陈宇走出屋外,刚走到院中就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惊道:“不好!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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