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监牢中,陈宇穿着囚服,享受着单间独号的待遇。♀大理寺卿把此事判定为严重的恶性暴力事件,为了表示重视,专门拨了两个狱卒和一个狱丞来严加看护。
陈宇老老实实的坐在墙角,用草根在地上画着圈圈。旁边的两个狱卒看着他冷笑道:“王六,咱们两个当了多少年狱卒,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敢当街犯下六七条人命,简直是狗胆包天。”
“是啊,赵三哥。这人杀的还是在皇帝面前红得发紫的宇文大将军的义子,据说要不是大公子宇文化及跑的快,也难逃一死。”,“宇文化及和主上关系亲密,这会儿应该告到主上那里去了。等着瞧吧,这人必死无疑。你看你看,现在蹲在墙角反省去了,早干什么去了。”
那个年纪稍大的狱丞喝一口水,说道:“那也未必,刀没落到脖子上,谁都说不准。”,“黄大哥,你又说这种话,敢不敢跟我们两个赌一把。”,“想赌就赌,不过我现在得去见个人。”,说罢,黄狱丞就起身离开。
陈宇蹲在墙角的确是在想事儿,不过想的却是如果刚才追上宇文化及一槊捅死,是不是就等于救了杨广一命?不过也未必,大业十四年的时候,天下都大乱了,就是宇文化及不在,也可能有别的人发动江都宫变。而现阶段尽量还是不要肆意改变历史走向,以免生出自己无法预料的蝴蝶效应,不然的话,作为穿越人的优势就少的多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他非常熟悉的,阿爹陈如善的声音:“这次真是有劳黄丞官了。”,“哪里哪里,父亲探望儿子,天经地义的嘛。”,“这是点茶水钱,还请黄丞官笑纳。”。黄狱丞推辞一番,就收下了。
陈如善打发了狱吏,快步走到陈宇牢门前,陈胧雪也跟着,还挎着一个食盒,里面隐隐传出饭香味。
陈宇看到家人来了,赶紧起身趴到牢门上:“阿爹,阿姐,你们怎么来了?”,“宇儿,你糊涂啊……”,陈如善看着一身牢服的儿子,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陈胧雪走到牢门前,把饭菜篮子放下,关切道:“阿宇,你没事吧,在这里一定吃不好吧……”,说着手透过牢房栅栏伸进去把陈宇凌乱的头发梳弄一下。
陈宇嘿嘿一笑:“没事儿,阿姐,这儿住的还行。我闻见羊肉味儿了,是阿娘蒸的吧,快给我尝……哎呦呦!!”陈胧雪手型一变,春葱般的玉指揪住陈宇的脸就是一顿狠拧。
“哎哟哟……,阿姐,你拧我干什么,疼疼疼……”。陈胧雪自小跟着父母干苦活,手劲不是一般的大。
“你说拧你干什么……,阿娘知道你被抓了,哭了一晚上,还有刘雅,诗语姐妹,家里哪个人不为你揪心!”,说话间胧雪眼角也有了泪痕。
听到这里,陈宇也不喊疼了,只是默默的说了句:“孩儿不孝,害父母担心了。”
陈胧雪轻叹一声,松开手时,陈宇脸上已经留了个火红的印记。陈胧雪打开食盒,拿出碗筷把饭给陈宇盛出来递进去:“饿了吧,赶紧吃点。”,陈宇嘿嘿一笑,接过碗筷狼吞虎咽。
陈如善叹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宇儿,你别着急,阿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你。明天我就去求杨公,他很赏识你,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陈宇想起杨玄感那高傲的样子,苦笑道:“阿爹,咱当初谢绝人家,就是说怕应了坐牢的梦谶,结果没进杨家反而入狱了。现在再去求人家,岂不让人家看咱笑话。”
陈如善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人家笑不笑的,保住命要紧啊。”,“阿爹您先别急,要是真让杨公把我救了,那我出去后不得死心塌地的跟他,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先出了大牢再说,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实在没办法了,再去求杨公不迟。”,“哎……,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
看着陈宇的吃相,陈胧雪心情稍微好了点,说道:“我去找了宇文佑靖,他会去找麦铁杖麦将军想想办法。”,陈宇点点头:“嗯,麦将军和主上关系不错,应该能说上话。”,说罢又贱兮兮的笑道:“阿姐,你们在一起,除了谈我的事情,就没说点别的?”,陈胧雪显然是被说中心事,羞道:“要你管……,吃你的饭吧!”
陈如善又道:“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托人给宫里的若颖捎信了,她现在是主上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提到若颖,陈宇心中突然冒出了个想法。他停下碗筷,陷入了沉思。如果这次弄的好,非但不会被砍头,说不定还能大捞一笔,比他在平定汉王叛乱立下的军功还管用。只是,也有些冒险,就看那些史官够不够敬业了。
“阿爹,现在这件事是不是闹的满城风雨?”,“是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连主上都惊动了。那宇文化及和主上私交甚好,只怕是已经恶人先告状。哎,真是越发的难办了……”,陈如善不住的唉声叹气,他曾经也是皇亲贵戚,怎么不懂得皇上只要一句话就能定一个人的生死。
陈宇反而哈哈一笑:“惊动主上就好,我就怕主上不知道,反而不好办。”,“宇儿,你这是何意?”,“阿爹你就放心吧,儿定能逢凶化吉,您和阿娘就在家里安心等消息吧。”
陈如善怎么可能安心的等,不过他回想到自己儿子之前在蒲州城时种种出众的表现,心中也稍微安定了点。“宇儿,你总是能出人意料,希望这次也能安然度过危机。”
说罢回头指指那位黄狱丞,说道:“这个狱吏很仗义,是自己人,你要是有什么信儿需要往家里捎,拜托他就行了。”,“知道了,阿爹。这一次咱家里使了不少钱吧。”,“能把你救出来,钱又算什么。”
陈如善和陈胧雪走后,王六和赵三在旁边冷嘲热讽:“区区一个五品仪同三司,就想把这么大的案子翻过来,简直痴人说梦。”,“谁说不是,咱们就等着黄大哥掏钱吧。”
第二天中午,陈宇刚吃过粗粝的牢饭,就听外面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牢房的外门被“砰”的一声大力推开,把两个狱卒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来劫狱了。
陈宇却认得这人,不是猛将麦铁杖还是谁人。麦铁杖进门后,瞅都不瞅狱卒一眼,扫视一圈,看到陈宇后,径直走到他门前,喝道:“老弟,教你的槊法好用不?”
陈宇急忙拱手道:“承蒙麦将军指点,好用的很啊。”,“全他娘废话,我那槊法在沙场上也是横行无匹,你小子竟然用来杀几个狗屁不是的家丁。以后见了人,别说你的槊是我教的。”
陈宇只得嘿嘿笑道:“麦将军教训的是。”,“得了,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宇文郎将把事情都给我说了,那狗贼禽兽不如的确该杀。换了我,剥了他的皮放城墙上晾三天。”,“麦将军威武霸气……”
“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主上那边,我都说过了,这案子会仔细审理。不过你这次闹的太大,能不能保住命,还得看你造化。”,“多谢麦将军。”,“走了。”,麦铁杖又吆喝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个狱卒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纷纷张大嘴看着对方。第三天,赵三王六又在小声嘀咕:“喂,我说这位怕是有点来头啊,大名鼎鼎的麦将军都替他在皇上面前说话,你说咱们和黄大哥打的赌还能赢不?”,“不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宇文家那边也是不好惹的。现在胜负至少是五五之数。”
两人说话间,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有十好几人。两个狱卒正要去看看,只见那位黄狱丞已经从外面推开了门,一个声音尖细的宦官内侍扯着嗓门吆喝道:“公主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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