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连怎么会介意?这就是个苦日过惯了的人,在魏国流浪时,多有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哪怕是做了秦国国君,也要力求节简,以为全国表率,偷偷模模做了顶新军帐,结果还是便宜了白栋。这碗冰镇酸梅汤儿和白栋都喝过,还省去验毒的麻烦呢,接过来一饮而尽,大声叫好,瞪起眼睛追问白栋是如何做的,能不能再来一碗,太少了,这可治不得病。
明明就是嘴馋,装什么病号?再要喝真没有了。这时代不是没有梅,可这东西又不是主粮,大军之能携带多少?饴糖更是最最珍贵的东西,比齐国细盐还要贵了百倍,就白栋弄到的这半块估计也是从少梁城弄出来的,还得感谢人家公叔痤。老秦国穷啊,魏惠王成天吃糖都没问题,赢连要是天天吃,立刻就会有国之忠臣死谏骂君,这可不是宋明士大夫的专利,从商朝那会儿就有不少这类臣,都想拿脑袋换一个流芳千古。
史官立即记上了一笔--‘王年,君上饮梅汤,喜之;上之唯素,为国众敬焉,今喜口月复之物,智者无不为大秦忧。’
写就写吧,他还要大声朗读出来,以示绝无偏私。武群臣估计是看惯听惯了,也不觉奇怪,白栋都听傻了,难道战国时期的史官都是这脾气?国君喝个酸梅汤而已,你也要批评领~导一通?
赢连似乎都被史官蹂~躏惯了,连理都没理那货,只是盯着白栋问:“白大夫这次救了寡人性命,功在大秦,寡人必要大加封赏。只是听景监回禀白大夫有梦奇遇,寡人十分好奇,你的老师是谁,现在可以说了麽?”说着还冲白栋挤挤眼睛。
白栋顿时心领神会,赢老头儿人不错,这是要大大抬举自己了。屹石村白族毕竟只是白氏旁枝,出身差了些,就得靠师门荣光,这个时代毕竟是贵族士大夫的天下,识断字固然是士明证,没有个显赫的师门赢连也不好大加封赏,否则让秦国的那些老贵族怎么想?贡这样的大款不缺财势,却要拜孔为师,固然是钦慕圣人道德学识,又何尝不是要一个显赫的师门光环?
便宜老师早就想好了,白栋微笑道:“记得家师在梦言道,他老人家常喜入云梦寻仙草,隐居清溪鬼谷,素不喜与外人盘桓,教导臣下,也是因臣与他有夙缘纠结,以完道果也。臣下别家出山后,才渐渐得知,原来世人都称老师为鬼谷,老师有神鬼莫测之能,这个名号倒也恰当。”把谎言当成真话来说,这需要极厚的脸皮和极深的内养功夫,白栋侃侃而谈,脸皮都没红一下。
不怕庞涓来对质,这时代信息不通,等他知道估计得小半年以后,就是来了又如何?我这是梦学艺,如此神奇机密的事情,老师会告诉你?鬼谷更不会亲来揭穿这个伪弟,白栋甚至还想着与这位传奇人物见个面呢,到时自然有一番说辞应对。
“鬼谷!”
军帐内顿时响起一片惊讶赞叹之声,这位清溪圣人可是了不得,门下弟无数,个个都是能人,传说就连公输般都曾问技于鬼谷。魏国何以如此强横?固然是有魏公变法之利,还因名将频出,前有吴起,后有庞涓,狠人庞涓可就是鬼谷的弟,据他自己说,天下之人在他眼皆不知兵,可到了老师面前,他庞涓就是个不知兵的人。
兵家、纵横家、道家鬼谷涉猎之广、学问之精深,那就是一个传说!
比起这位隐圣,活生生的孔圣人孟夫似乎都有些逊色,这小居然是鬼谷的弟?这就难怪了,那种神奇的壮面之法,活死人之术,还有救回君上的神奇药物,若非鬼谷先生,还有哪个能传?
“哈哈,好!白栋啊”
赢连一激动,也不叫白大夫了,直接叫上了名字。史官听得微微皱眉,今天不是朝会,不过军帐也有不少武大臣,君上直呼臣之名,实在是大大违反了礼制,是否要记入史书,批评君上几句,方显我史家风骨?不过看君上应是惊喜下一时忘情,似乎情有可原,究竟要不要记呢?他很纠结。
“呃,白大夫寡人听说鬼谷先生学识天人,无不听之法、无不知之术,不知道你学得是哪一家?”兵家法家是他的最爱啊,秦国尤其缺这两类人才,实在不行纵横家也好,可以游说各国顺便探听情报,目前这事还是景监在做,口才算是不错,就是长得太像兔,有损我大秦威仪啊。赢连在向天帝祈祷,这小千万莫让寡人失望。
“回禀君上,臣下无家”
很想告诉赢连自己是个法家,而且比卫鞅还熟悉法律,想想还是算了,太危险。法家一出,那就得变法啊,五马分尸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让卫鞅去做吧,谨慎小心才是明哲保身之道。管你老秦几时强盛、几时统一天下?咱就追求个家人幸福安康,胸无大志就是最大的志向。
满脸惭愧地对赢连摇头,白栋一声长叹:“君上有所不知,家师尝说,栋无天人之姿,领悟不得大学问,所以传给我的,多是奇技婬巧和一些不登雅室的杂学。”
“你在梦就学了这些?”
赢连固然是大失所望,满帐武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白栋,那可是鬼谷先生,与老并称道家圣人不说,更是学精百家!有这样的机缘,你就学了些不登雅室的东西?天啊,若是换了自己,就是死缠烂打就地打滚,也定要学些经世治国的大学问,为这天下乱世开出一剂良药,从此名留青史为后世景仰!这小居然还在讪笑?真恨不得一脚踹他出去!
“臣下就学了这些,让君上失望了。”
“寡人确是有些失望,不过这些奇技婬巧,也算为大秦屡屡建功白栋听封。”
赢连略微犹豫了下:“寡人封你一个七等爵公大夫,另职秦国客卿吧,你可满意?”
连公乘都没给,只是一个七等爵的公大夫?赢氏兄弟对望一眼,都为白栋抱屈,怎么说人家也是为秦国立下大功,又救了公父性命,公父有些情薄了;公少官却开心的不行,白家哥哥领了封赏,多半是要吃喝庆祝的,他的手艺真好,做出的吃食样样新颖,人家都想了很久啦。
“敢问君上,公大夫可有封地麽?”
爵位这东西高一级低一级无所谓,有个身份就差不多了,反正都是高等贵族。而且公大夫比公乘可好听多了,免得以后人人见了自己,都叫一声白公乘,像讽刺自己是公共汽车一样。
“封地?”
军帐顿时响起一片嗤笑声,这小想什么呢?所谓封地开疆,不是周天给予诸侯,就是各国国君封赏有大功于国之人,在封地内可以自立家城、收受税赋、俨然是国之国。你一个小小的公大夫就想要封地?做到了关内侯还差不多。
赢连也是连连微笑:“封地是不能给你的,赏田还可,就在栎阳附近赏你良田千亩,除应纳税赋之外,利皆归你。连田的贱民奴隶,也尽皆归你所有,你看如何?”
“臣下多谢君上。”
白栋很是开心,虽说对这个时代的一亩地没有多少概念,不过良田千亩,想必是不少的。赢老头儿算是难得大方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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