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贝,小孩子“我认识你。舒悫鹉琻”他指着叶檬,“在爸爸的手机里,看见你了。”
叶檬微怔,“小朋友。”
她蹲,抿了抿唇,如何都扯不出一个笑容来,“你叫西贝?守”
“对呀。”顾西贝点点头,要去拉她的手,叶檬心里比较抵触,下意识的把手往回缩了缩。
这么微小的动作,小朋友立刻不高兴了,“我知道你是谁,没想和你示好,臭阿姨,让让路。铫”
他推了叶檬一把,蹲身的动作淬不及防的往后仰倒,胳膊被甩在了门上,砸出巨大的声响。
“西贝!”程馨予呵斥一声,追到门口来,歉意的看了看叶檬,“你还好吗?”
“能好么,怎么教的孩子。”童衣衣把叶檬扶起来,发现她胳膊上红了一片,有块擦伤,更气了,“推了人就跑了,还有没有家教了。”
程馨予立刻说了声对不起,眼睛却只看着外边,焦急不已。
“我没事,快去看看孩子。”顾西贝推了她之后就跑出去了,程馨予也是碍于她的伤势没有立刻追出去,听到这句话后仿佛得到了特赦令一般。
虽然被推了一下,可那毕竟是个孩子,心里担心,也跟着出去了。
“疼疼疼……怪叔叔放开我,讨厌!救命啊!!”
顾西贝的声音从走廊那端传过来,所有人心里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疾步走过去想要一看究竟时,却见前面有一行人走来,顾西贝竟是被楚承涣拎在手里。
“小家伙,还学会逃跑了啊,谁教你的。”
“没谁教我,我自己长腿了!”顾西贝努力的把自己的小脑袋从大人的咯吱窝下伸出来,手脚并用的大力挣扎。
这点挠痒痒都不算的力气,放在楚承涣这里,根本一点作用都没起到,他悠闲的挑眉:“跑得再远我也能把你带回来,你以为在爷的地盘好混么。”
顾西贝小小的自尊心被挑衅,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口就咬在了楚承涣的胳膊上。
“嘿!小东西!”楚承涣吃痛松手,顾西贝小小的身子立即跳了下来,窜到了旁边那人的大腿,死死抱住。
他扬起无辜可怜的小脑袋,说:“爹地,他欺负我。”
顾连筠矮身将他抱了起来,用着较为严肃的口吻说:“西贝,小孩子不能到处乱跑,大人会担心的,知道吗。”
大概是被吓到了,小家伙立即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被顾连筠抱在怀里没再乱动。
距离病房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忙着和顾西贝大眼瞪小眼的楚承涣突然停了下来,他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死灰的叶檬,心里突的咯噔了一下,完了。
而叶檬,她的双眼自始至终都只放在顾连筠身上,眼前的一幕太过刺激神经,刚才顾西贝的那一声爹地,彻底的粉碎了她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
几乎是同时,顾连筠往那道盯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拧上的眉轻扯开,闪过刹那的惊讶。
那种眼神,从来没在叶檬的眼睛里看到过,悲伤,心死,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绝然。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某种担心在心底缓慢成形,正要出声叫她时,怀里的小东西突然爬上了他肩膀,指着前面杵着拐杖的顾老说:“爹地,那个人好奇怪,今天一早就冲进病房里要把我带走。”
边说,边小心的拿眼睛瞥着那边,凑近顾连筠的耳朵说:“我有装睡哦,没让他们发现我是醒着的。”
顾连筠拍拍他的后背,单手抱着他,走到叶檬身边,分心观察着她的脸色,而她却在他走近时,刻意的转身。
他悄然收回目光,扫一眼站定的顾老和病房里的顾远廷,沉声道:“爷,爸爸。”
“你还知道我们是谁,我以为你揣着这么大一件事,一辈子都不准备要告诉我们了?”顾老说话时怒气很重,挥起拐杖要打过去,却碍于他怀里的顾西贝而住手,不甘的哼一声:“今天不管你怎么说,这个孩子我都会带走。”
“爷爷,恐怕现在你想带走也不行。”顾连筠要把孩子交给程馨予,小家伙
却不肯,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恶狠狠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想要带走他的怪老人。
“不行也得行,当初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和这个女人离婚,你们结婚的消息才没被传出去,但我错算了这个女人的心机,离开时竟然怀着你的孩子,这是顾家的血脉,容不得你说不行,孩子必须要回到顾家。”
叶檬终于知道,那次被强制性的带去顾家,顾老为什么那么强硬的态度要她选择离开的方式,还有顾澜心夫妇之所以提前得到消息,想要将她带走,就是因为顾连筠的前妻也是被他用这些手段赶走的,而她只不过是步了后尘,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把顾连筠的两任妻子给赶走,从而让紫珊上位。
多么煞费苦心啊,只是为了已逝朋友的孙女,竟对自己孙子的真实感情不管不顾。
这个孩子,也许是当初程馨予离开时一句话也没有透露,才会安稳平静的生活到现在,可惜,一旦回到了a市,就好比掉进了顾家人的魔爪之中,想隐瞒也没有办法。
程馨予很平静,与刚才在病房里的紧张完全不一样,大概是因为顾连筠站在旁边能让她安心的缘故,“顾老,您怎么就断定,这是顾家的孩子?”
顾老一怔,闪过刹那的怀疑,却顷刻给推翻掉,“这孩子长得与连筠有七分像,单从长相上来看,我还需要怀疑什么?”
“您这么说,可能得让你失”
顾连筠忽然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不再说下去,视线收回时,有意定在叶檬身上,却见她呼吸很困难,胸口慢幅度的一起一伏,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将孩子交给程馨予后,正要去扶叶檬,却有人比他快一步,接住了叶檬下坠的身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叫医生!”楚承涣边吼,边掐叶檬的人中,见没效,又拍了拍她的脸:“小裹儿,醒醒啊!”
很快,有医生赶了过来,看一一眼昏迷中的叶檬,和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极有眼力劲的没有立即下定论。
顾连筠伸出手:“把她交给我。”
楚承涣不肯,抱了抱叶檬,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做这些反应,但内心不甘的驱使,他没有放手:“我送她去病房,小屁孩还得做手术,需要你在。”
顾连筠踌躇片刻,终究是看着楚承涣抱着叶檬离开,没再出声叫住。
刚才那一幕落在顾老眼里,他轻蔑的哼一声:“当着丈夫的面,就和别的男人搂抱,这种女人”
这话引起顾连筠很大的不满,他侧回视线,没有理会顾老的刁难,与程馨予耳语了两句,再转头和跟着他一起走来的几位外国医生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顾西贝隐隐觉得不对劲,敏感的神经在那些白大褂的医生中间来回的扫了一圈,他最喜欢的爹地,居然让那些人带着他进什么封闭的空间,做什么手术,马上就老大不愿意了,悄悄的想打开妈咪的手跳下去。
还没完成动作,顾连筠忽然接住了他,“西贝,爹地在手术室外等你,要勇敢知道吗。”
顾西贝眼神闪啊闪,拼命的摇摇头:“爹地,我不想进去”
“听话。”他一皱眉,小家伙立即安静了,委屈的扁着嘴不再吭声。
而一旁的顾老和顾远廷却没弄清楚状况,向来话不多的顾远廷在听到关于孙子的病情时,下意识的询问:“孩子怎么了?”
“我早告诉过你们的,我身体有病哦。”顾西贝抢在大人开口之前说,笑嘻嘻的仿佛只是说着别人的事情:“这些外国的叔叔就是刚才那个坏叔叔找来给我治病的,你看,我皮肤很白呢。”
的确很白,小孩子本来就晒不到什么阳光,加上每天喝牛女乃滋润,皮肤自然而然的会白皙,而顾西贝的白,却比正常的白要超出许多。
顾远廷皱眉,正要走近了细看,某种可能性已经在脑中成形,顾西贝却坚决不让他碰,一退再退的退到了白大褂医生的脚下,顿时转身将人的大腿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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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
檬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窗户没有关,有风从敞开的空间泻进来,一吹,她缓慢的睁开了眼。
高级病房里只开了头顶的一盏暖灯,不至于太刺眼,她抬手揉了揉额,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人。
“醒了。”楚承涣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边的烟灰缸里凌乱的散着许多烟蒂,他眼底的一圈青紫暴露了自己的疲惫。
叶檬闭了闭眼,把余下的睡意都眨去:“我怎么了?”
“受了惊吓,晕了,没什么大碍。”
她默了几秒,才迟缓的哦了一声,抬眼在病房里外都扫了一圈,失望的神色了然。
“他没在,不用找了。”楚承涣又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受不了他有个孩子的事实,你宁愿晕倒也不肯面对?”
叶檬彻底的不说话了,被戳中心事之后,她索性不面对,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他。
她没有看见楚承涣在她转身之后浮现在脸上的失落和心疼,“我不认识程馨予,也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姻。”
顾连筠比他要早回国几年,也许程馨予就是在那个时间段出现的,而之后,顾连筠守口如瓶,一字都没有提及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更没有说自己还有个孩子。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可能会在回国的第一天,就用这个理由把叶檬带走,即便手段卑劣了些,但那时候两人还没有相爱上,不是么。
叶檬忍了忍,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下去,却卡在那里没有再言语,脑中突然浮现出顾西贝倔强的小脸,那的确是和顾连筠如出一辙。
“那个孩子”她张了张嘴,不肯去触碰那孩子的姓氏,“怎么样了?”
“在你隔壁的病房,刚做完手术。”楚承涣倒是老实的回答了她。
“手术?”叶檬惊的回身看来,“那么小的孩子,得了什么病?”
楚承涣觉得有些烦躁,什么时候他变成了顾连筠的顾问了,那家人的屁事非得要从他嘴里得知么,一看叶檬担忧的神色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强烈的威胁,她居然还反过来担心起对方。
“我他/妈怎么知道,想知道自己出去看啊。”他赫然踢开了椅子,莫名的发起脾气来,拉开办公室的门要出去,却在同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连筠正站在门口。
他转头嗤了一声:“正主来了,我也该撤了,有什么话你自己问他。”
他将门拉开得更打,足够在走出去时不碰到对方的肩膀,又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透不过气,又回头,夹带着警告的嗓音说:“你们家的人,要吵能不能关起门来吵,在走廊里让人看笑话是怎么回事,要我说,你爷爷爷太强势了,要逼走你多少个前妻才罢休。”
“我知道了。”顾连筠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经把那些话收下了,“谢谢。”
他谢的,是在他抽不开身时,楚承涣照顾叶檬的事,后者一怔,划过刹那的游移,在被看出来之前及时的转过身去,离开了。
叶檬再顾连筠走进来的那一刻,转过身去,不肯正面对着他。
门重新被关上,她看不见身后的动静,只能用耳朵听,脚步声渐渐的走近了,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床头矮柜上,安静的空间里,不是很响的声音竟会给人钝重的感觉,再然后,是碗勺相互碰撞的声音,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好闻的汤味。
叶檬吸了吸鼻子,了解他想要做什么,偏偏背对着不理,也不肯说话。
顾连筠盛了一碗汤,放在嘴边吹冷,再试图让她转过身:“快起来,喝两碗汤,你今天还没吃东西。”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感漫上了心头,叶檬拉高被子盖在了眼底,任凭他的手一下下拍在肩膀上,始终不肯动一下。
他无奈,只好先把碗放下,强行的将她扶进怀里抱住。
“檬儿,对不起。”
叶檬丝毫不领情,固执的把脸别向一旁。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西贝身体不好,馨予带着他回来,求我一定要把他的病只好,我联系了最顶尖的专家,他们针对西贝的身体,做了一个星期的研究分析,得到了最完美的骨髓,才敢对他做手术。”
“那么,你前天跟我说。”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喉咙有些难受:“要出差几天,就是陪着他做手术?”
顾连筠沉吟了片刻,点了头。
这一承认,叶檬觉得心碎也不过如此,她仰起头,略显苍白的唇轻扯:“骗我,好玩吗?”
他很不喜欢叶檬在伤心难过时,脸上那种悲悯得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眉头蹙了蹙,想模上她的脸,却被她抬手打落。
“要真的细算起来,顾叔叔,你骗我的次数够多了吧。”她侧了侧身,模索到枕头垫在身后,刻意的离开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