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嫂这一去,去了有五分钟之久。
偶尔有佣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叶檬只管淡定自若,牵着西贝,安静的等待着。
可没多久,小家伙就不消停了。
想他大少爷,从出生起这三年,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当即板着脸扯了扯叶檬的手,张口就是抱怨:“叶阿姨,你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么,我看着怎么不像呢,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我在动物园里看见猩猩一样。狸”
叶檬勾唇,朝着别墅的方向,近乎讥讽:“我被他们当做大猩猩看过很多年。”
西贝忽然不说话了,仰着小脑袋,早熟的露出了种悲天悯人的同情眼神。
等着,出来的却不是何嫂。
当叶檬看见于瑞妮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清澈的眸光里似乎染上了别样的情绪,微眯双眼,从眼缝中,隔着一段距离,将对方的表情分析得透彻。
大概,是不欢迎的呢。
这种待遇,叶檬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奇怪,却担心身旁这位大少爷。
“待会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乖乖的待着就好。”她俯身,难得温柔的抚模西贝的额头,末了不放心的嘱咐一句:“知道了么。”
西贝嘁一声:“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
好吧,原谅她还是个孩子,尽管已经这么多年,加上之前还发生过不愉快,她没有办法给于瑞妮好脸色看。
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于瑞妮瞪视叶檬的神情,简直要将人给吞吃入月复。
她迈着不算急促的贵妇步伐,缓慢走到身前,却是盯着面前这一大一小,死活都不说话。
无声的对峙悄然的蔓延开来。
一分钟后,她攸的转身,“进来吧。”
短短的三个字,倒叫叶檬感到意外,莫不是变天了,竟然没从这个恶毒的后妈口中听见奚落嘲讽的话。
大概是从小受虐,一回到这个地方,叶檬骨子里的贱气透了出来,总觉得不被骂上两句不好受。
可这么好说话的于瑞妮,还是第一次见。
刚才那么凶狠的表情,隐忍着不发,还以为能憋出几句难听的话。
“进来吧”,这是怎么回事。
变得也太好说话了。
即便这样,叶檬也没放下警惕。
客厅里很安静,除了一两个准备茶水的佣人,再没有走动的其他人。
从刚才一进来,叶檬便察觉到了,别墅里的佣人比以前似乎减少了一半,倒是让她有些诧异,要知道于瑞妮是非常好面子的人,即使内里亏空了,面上功夫也得做足。
如今这么冷清的境地,不免叫人狐疑。
何嫂沏了两杯茶水,放才于瑞妮和叶檬面前,左右看了看,却是先对叶檬说:“二小姐,家里没有饮料,平时先生和太太都喜欢吃茶。”
叶檬笑笑:“没关系。”她看了眼茶几上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清澈的水质下淀着米粒大的茶叶,的确不是她喜欢的口味,且在这里喝茶,她总也要估量一下。
何嫂又问长相乖巧可人的西贝:“小朋友,佣人已经给你去买冰淇淋了,待会就送来。”
西贝不领情的撇撇嘴,“阿姨,你们这里有没有女乃昔?”
“啊?”何嫂不明所以。
“没有女乃昔,牛女乃也行啊。”西贝指着茶几上的水果:“我想做点水果沙拉。”
何嫂恍然大悟:“有的有的,在厨房,你跟我来吧。”
西贝应了一声,转头对叶檬说自己去去就来,滑下对他来说算高的沙发垫,把果盘里的水果挑了几个出来,抱在怀里,小小步的跟着何嫂去了厨房。
于瑞妮把她领进来之后,没有再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重重的一掷,茶水溅来,她倒是及时的撤回了手。
“真是近朱者赤,孩子还那么小,真是跟着什么人学个什么样子,把你小时候那点不礼貌全学会了。”
“他那哪是不礼貌,是和我一样会看人,知道你不友善,索
tang性连声婆婆都懒得叫,省得自讨没趣。”
应付起于瑞妮的讥讽来,叶檬也算是得心应手了,忍不住就顶嘴。
于瑞妮哼声,随手拿了本时尚杂志看。
叶檬却知道,那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绝对没有看进去,也就不客气的打扰她:“爸呢?”
“爸?”满满的讽刺腔调:“你还知道呢,从小到大你又叫过她几次。”
此时,于瑞妮看她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在看着弱势着般,尖锐而有嫌恶的眼神。
叶檬拨了拨头发,很是无畏:“我不是来和你吵嘴浪费时间的,留着你那些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去能够被你压制住气势的蠢货面前装吧。”
“你!”骤然一声呵斥,于瑞妮要发怒,却在发怒的前一秒生生的止住了。
“书房!”
撂下一句话,她大概是气怒难平,又或许是多年来和叶檬不对付,干脆眼不见为净的去了楼上,卧室门关得震天响。
西贝抱着刚切好的水果出来,乍然听见巨响,差点把手里的果盘给抛出去,怔怔的望向发声地,只两秒,嫌弃的撇撇嘴,继续做手上的事。
书房就在一楼,却是靠近走廊,和客厅也有着一定的距离。
叶檬站在门前,出于礼貌,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立即传出一道中年男人的浑厚嗓音,不悦:“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的吗,有什么事等我待会出来再说。”
叶振涛八成是以为敲门的人是于瑞妮,他在这个家里向来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他。
过去经常会在处理公事时,不让任何人打扰的命令。
叶檬倒也不算吃惊,放下手,没再敲,只是靠近了一些,说:“爸,我是叶檬。”
里面没有了声音,不一会,响起了脚步声,眼前紧闭的门豁然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
说实话,当叶檬看见门内的叶振涛时,差点忘记了说话。
那半头的白发,衬得他仿佛老去了十岁。
该是有多忙,都忘记给头发做护理了。
相较起来,叶振涛看见她出现在这里,一点惊讶都没有,只是淡淡的说声:“来了啊。”
叶檬点点头,视线从他一头白发上挪开,轻应了一声。
“进来吧。”叶振涛让开路,叶檬走进去后,他将书房的门关上。
而听见身后动静的叶檬,募的回头,正面迎上他一副坦然的模样。
“你想问我的事情,不要让别人听见,免得造成误会。”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叶檬狐疑。
叶振涛将办公桌后的大班椅拖出来,放在沙发旁,抬手示意她咋沙发上坐下。
“你这孩子,六年前离开之后,死活也不肯回来了,如今肯踏进来一步,无非是有事想要问我。”
他点了根雪茄,叶檬眼尖的看见茶几上有只烟灰缸,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把烟灰缸放在他面前,却又在做了之后觉得不妥,想要收回手已经晚了。
叶振涛看了她一眼,很快,快到连眼底的情绪都看不清便毅然挪开视线,“谢谢。”
灰色的烟尘在手指抖动间,落进了烟灰缸里。
而哽在吼间的那声“不客气”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抵,还是不习惯和叶振涛这种似近似远,似亲非亲的相处方式,让她没来由的觉得尴尬。
“你想从哪里问起,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如此开门见山,叶檬好一会才适应,听这口气,似乎是准备要与她坦诚,连她来这里的目的都一清二楚,那她也没必要隐瞒,拐弯抹角反而矫情了,便顺着杆子往上爬。
“我母亲的身世。”
抖动烟灰的手一顿,侧面看叶振涛,竟发觉刹那间,他整张脸被浓郁的哀伤所包裹。
“涛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