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言往门外望了望,看不见丰佑他们,但是她知道他们在,心底突然便想起已经不在的那两人,满心的痛“我要去看看天哥和夜雪,他们不会让他俩葬在一起的,他们会寂寞。”
冷轻然一怔,闭眼再睁,已是满眼的痛“这是我的事,我的责任,是我没照顾好天哥,让我去想办法。”
莫知言一见他如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对于冷轻然来说,天哥和夜雪的事何尝不是痛,是每个人心底的痛,不仅仅是她一人的,只是大家都放在心底不说而已,但不代表他们不难过。
“本来进宫的就应该是我,现在只不过再重新开始而已,何况已经不能再从新开始了,我害的知遥还不够吗?”莫知言深吸一口气,只那么站着,也不上前,缓缓道。
冷轻然离的殿柱很近,一下子太过激动,竟一拳砸在了殿柱上“你的人生不该这样,你不适合那里,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靠近危险,我不赞成你回去,若让你去了,我此生便不能原谅自己,那比我去死还难受。这九重宫闱不该是你的归宿,你值得更好的对待。”
莫知言不知该如何劝服冷轻然,情绪已很是激动,声音出口都是抖的“我一直自私,自私的不顾家人的感受,不顾家人的死活,今日的一切是我自己造成的,就该我自己去受,我不能再害知遥,不能再害任何一个人。”
“我真的不赞成。”冷轻然转身看着她,眼中的悲愤无法掩盖,但他知道这一次他恐怕是说服不了莫知言了。
就是因为知道说服不了她,所以他才更加害怕,莫知言那股韧劲一上来,事情便没有余地,而他……恐怕就要失去她了。
莫知言看着他,眼底不是泪痕,不是恐惧,而是坚毅,是果敢“你知道这次我真的不能听你的。”
“你真的要回去?”冷轻然深深叹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次,他终是再留不住。
莫知言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坚毅的点点头。
冷轻然终是认命,上前轻手将莫知言眼角的泪痕拭去,看着莫知言眼中那股韧劲,知道就莫知言那性子,认定了的事,谁也劝不了,包括自己。
“好吧,若你最后下决定还是要回去,我再不拦你,我自是也跟随你一起回去的,我不会让你一人面对一切,我不要你彷徨无助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我会陪你到最后,当你足够坚强,足够强大,我便不再挡在你身前,不管你到时还需不需要我,我都会退到旁边默默陪伴你,等你召唤。除非死别,不然我绝不离你左右,不,就算死了,我也绝不轮回,定陪你身侧。”
生死不离,太重的承诺,她承不起。
莫知言眼角再次清泪滑过“你真的不必这样,我,我今生不可能回报你什么。”
冷轻然揉了揉莫知言发顶,像从小到大那样,依旧温柔“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哥哥,当知己,而你对他才是有情,与他厮守你不会不愿,这也是我同意的原因,若你不是这般对他,我绝不让你去。”
“对不起。”
冷轻然像个长辈轻拍莫知言发顶“傻丫头,爱,没有对不起,只有愿不愿,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莫知言豁得睁大眼“你这一生还很长,我不能害你。”
冷轻然看着她,竟笑了,但那笑容是痛的“一生?不够,这一世你爱他,没有关系,那我就在下一世等你,下世若还是这般结果,我也依然爱你。”
这一世是他自己错过机会,失去了她,让她爱上了凌霁,不过,没有关系,下一世,他绝不放手。
莫知言想说话,冷轻然打断了她“今日我让你走,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我尊重你,才让你去,因为这是你的选择,我从来纵容你,这次也不例外。”
他纵容她,从来都是,这次是她的选择,所以他会去相信她,相信她能做好一切,能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为我不值得,忘记我,你会过的更好。”莫知言轻摇着头,不忍看他如此,他才值得被更好的对待。
冷轻然轻轻一笑,指着自己的胸膛“你看,人的心只占身体那么小的地方,有了一个人,怎么还能装的下其他人呢。”
莫知言看着他,怕他认了死理,急道“你值得更好的人。”
冷轻然轻轻拥了莫知言在怀,语音柔和“时间它最清楚,这一世就这样了,下一世总还会有机会的。我只求你这一生中,曾有那么一瞬间是记住我的。”
冷轻然的声音是那么轻柔,那么的能安抚人心,他怀中便像是家的港湾,平静宁和。
“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你出嫁我们一定会陪着。”冷轻然像是兄长一样对着莫知言宽慰“入宫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莫知言在他怀中顿感安稳,闭眼轻道“谢谢你爱过我。”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冷轻然扶了莫知言,让她与自己对视。
莫知言问“什么?”
冷轻然看着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领兵来南诏的是你哥哥。”
莫知言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哥哥不是去草原边界了吗?怎么突然被调了回来。
冷轻然看出莫知言眼中的疑问,决定还是将话说出来“他想见一见你。”
莫知言眉心浅皱,有些不安的问“我……”
冷轻然知道莫知言想去见他,但是又没有什么借口或是办法去,于是道“我们会安排好。”
“谢谢。”
深夜子时,段阔带着莫知言来到玄成营帐,莫知言是男子装扮,段阔的说辞是南诏使者求见玄成将军,玄成这边也很是客气,知道南诏与玄成交好,再说这次根本没有说是来攻打南诏的,只是普通的边界巡视而已。
对于使者,上头也有令,必须客气相迎并允许进入,于是守门的一个兵将见他们只有两人,便直接请了两人进去,并让一人前去通报。
跟着一个士兵行了些路,在主营帐前停下,又等了一会儿,那人才出来将莫知言请进了主营帐,还让段阔在门外等候。
那人挑了帐帘等莫知言进去后,便躬身退出,莫知言不理会那人,自己缓缓进去,扫了帐里一圈,想快些找莫知逸,却在看到那人的背影时,怔在了那里,震惊、不解一闪而过。
他不是哥哥。
而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明天他不是就要登基了吗?登基大典他不参加?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莫知言全身一僵,便那样怔怔地立在那里,没有动,像是忘了去动。
那人听到声响,缓缓转身,入眼的便是那道熟悉的身影,脸上还多了不解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想等她开口,但看她就那么站着,也不前行,也不说话,只那么怔怔看着他。
等了半响,两人还是那么僵着,无奈一笑,她不过来,只好他去迁就她,日夜思念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凌霁忍不住全身微颤,几次抬手却都又放下。
半响,伸手将她紧紧地摁进怀中,久久不动,也不语,那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似乎连时间都忘了他俩的存在。
许久。
“我来接你。”
“你不是要登基了吗?被抢了怎么办?”那是他努力了那么久才拥有的,此刻居然又放任不管?
凌霁一愣,那么久没见,真不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他的皇位,搞的自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谁敢抢?”
“万一呢?那可是你千辛万苦得来的。”莫知言在他怀里,呆呆地问。
凌霁嘴角一勾“它有你重要吗?”
“你的皇位比我重要。”听他这话,莫知言在凌霁怀中不由的一颤,但随即醒悟。
不重要,他何须去争,不重要,他怎么会要牺牲夜雪他们来换取皇位,不重要,他怎么会连自己的婚姻都拿来利用,不重要,他怎么那晚不来救她们。
听她这话,凌霁只剩一声叹息,将她扶起,让她与自己对视“你错了,我的皇位是为你而争。”
“我不需要它。”莫知言将脸一侧,皇位是他要争,也将是由他来坐,对抗玄成皇的也是他,而她一直希望的是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何曾需要过它,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能让人信服的借口。
凌霁仍旧紧紧看着她“我想你要。”
莫知言好胜心起,突然一笑“你现在能让我做皇后?”
“不能,以后我会的。”凌霁看着她,说的实在。
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承诺。
莫知言一听他如此,猛的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凌霁疼的闷哼,却没有发出声音。
半响,他才淡淡地道“此刻你坐的不会安稳,所以不能让你坐。”
凌霁无奈,她不懂,他刚坐上那个位子,朝局很不安定,现在让她身居高位,只会害了她,他希望自己强大之后再让她坐那个位子,这样其实是在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