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活下去
“我不后悔!我有什么资格后悔,我只是个废物而已,在末世里面,很快就会死掉的!我早死早超生,干什么要去连累杜哥和纪哥?我绝不会后悔……”褚秀猛地直起身子,两只眼睛变得很亮,似乎因为马上就要死掉这件事,而兴奋不已。♀
林奕曦静静凝视着她陡然明亮的眼睛,半晌,见她丝毫不动摇,便淡淡开口:“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你说自己不会后悔,那,我可以帮你。不过,你知道的,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用枪。”
疫情监控室的人早就走光了。基地的每个人都是一人两职,甚至多职,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何况,基地的人本就是肃清检查过的,除非有特殊事故发生,否则,疫情监控室基本不需要军医等人驻守。
听完林奕曦的话之后,褚秀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已被她猛地提起前襟,从地上拽了起来。
褚秀的眸光一滞,她还来不及打反应或者尖叫,就觉得林奕曦两指已经戳上了自己心窝的位置,两股尖锐无比的刺痛瞬间从心脉蔓延开来。
“啊……”
一声沉闷的痛叫,褚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绞痛不止,那种尖锐无比的刺痛太过猛烈,以至于她在一瞬间全身的神经就紧绷到了一起,整个人像一只虾米似的勾成一团,“砰”地一声,摔落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着身子挣扎不已。
那一声闷叫之后,她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唯有那全身抽搐不停的肌肉,疼痛到了极点,扭曲狰狞的面容,太阳穴上暴凸的青筋和涨红发紫的脸色,足以说明她此刻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这种剧烈的痛苦难以用言语形容。
好似有人用好几十根针,同时深深扎入她的心脏,尔后,那些针一起绞动起来,将她的心脏深深分崩离析,绞成一片一片一片,继而,揉碎,搓成粉末……一腔的心血都冲涌向那剧痛的所在,那汹涌而来的疼痛,让人毫无喘息之机。更好似灵魂被一只巨手生生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一样,一丝丝、一缕缕,让人从头发巅一直痛到脚趾尖。
褚秀剧痛难忍,蜷曲着身体在地面上滚来滚去。一身淋漓冷汗不由自主地涌出来,把脏污的地面都浸湿了。她身上很快就变得黑灰遍布,雪白的衬衫脏得不成模样。剧痛之下,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半张着嘴巴,牙齿磨得咯吱作响,一双眼睛暴凸着,好像要从眶子里跳出来,遍布血丝。猛地滚过身子时,视线正对上站在当地满脸无动于衷的林奕曦,褚秀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绝望。
她万万没有想到,林二小姐竟然可以不顾这两日的情谊,如同对待丧尸一样对待自己,说杀就杀,毫不留情,连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而且……竟然还是用这么痛苦的方式杀死自己!
去他妈的吞子弹,老子连这样的痛苦都尝过了,都忍下来了,为什么还要巴巴想着去死?活下去多好!
脑海中呼啸着各种胡思乱想不肯屈服的念头,以此来分散身上传来的剧烈痛苦,褚秀眼中的绝望和死志,渐渐被强烈的生意和不甘所代替。
见到褚秀的眼神变化之后,林奕曦干脆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她把膝盖一盘,右手托腮,左手自然垂在膝盖上,静静望着在地上疯狂打滚的褚秀,眼中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彼时,璀璨的金色阳光从门外透进来,将少女本就俊美非凡的面容笼罩其间,她白皙的脸庞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无比的光晕,身侧投下的巨大阴影,好似两扇蜷缩的黑色羽翼,在晨光微尘的晕圈中,犹若神明,徐徐晃动。
林奕曦那张淡然出尘的面容,在褚秀扭曲的眼中,仿佛幻化了一尊前来夺命的死神,只是没有携带钩镰而已,让她感觉莫名的惊心动魄,无限神往,却又抗拒和悲伤。
褚秀失神的眼睛望着端坐金光中的少女,嘴巴轻轻开合,张了几下,想要说些后悔求救的话,奈何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头仿佛被密密层层的丝线缠绕住了,堵得难受。又像是那颗被揉碎的心脏,堵在喉口,出不得,下不去。
褚秀焦急万分,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黑暗下去,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觉得全身的剧痛都朝脑子里涌去,让她无法承受。正在这时,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喉咙,她的喉咙猛地一阵抽搐,忍不住大咳了一声,竟尔喷出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来。
腥气扑鼻的血液,带着铁锈的味道从喉咙里涌出,灌到牙间唇舌之中,接着从嘴巴里喷出来,溅落在地板上,一片猩红。
一大口鲜血喷出之后,褚秀心脏传来的剧痛陡然退去,她身上的神经痛也瞬间消失了。她依然瑟缩着身体蜷成一团抱在地上,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再痛苦,不由伸手模了模心口的位置,连刚才被林奕曦戳痛的地方,现在竟然也毫无知觉了。褚秀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疑惑和愣怔。
“这,这是啥情况?”褚秀一手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缓缓坐起,挥了挥胳膊肘,感觉身体并没有什么异状,仿佛刚才那剧烈可怕的疼痛只是幻觉一般,要不是面前有一口鲜血,她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且,刚才的疼痛消失之后,身体不仅没有不适感,反而像是身体轻松了许多,以前那种拖沓感全数消失了,整个人神清气爽,肢体通透,感觉身体像是一块充足能量的电池,浑身上下有无穷的精力可供发泄。
林奕曦见状,不由弯了眉眼,脸上展露出灿烂的笑颜,只是这次的笑颜中带上了几分罕见的调皮和狡黠。
她下颔微抬,拿下巴指向褚秀问道:“那,你现在还想不想吞子弹?如果还想死,我不介意再帮你一次。用不着两指,只需要戳你一指,就能帮你彻底解月兑。”
“别!别,别!二小姐,算我怕了你了,我这下真不想死了……谁想让我死,我跟谁急,我咬死谁!二小姐您高人高量,就放过我这次吧!”褚秀一听对方竟然还有意送自己上路,登时熊包了,一双水瞳瞪得大大的,连连摆手摇头,好像生怕拒绝得不够干脆直接,让本就单线条的林二小姐会错了意。
“呵呵,不想死就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末世的确可怕,潜在的危险也到处存在,我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失去朋友、亲人,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但难道因为害怕,就直接放弃争取活下去的权利?当然不可以。只要还有希望,我们就不能停止抗争,只要对活下去还有期待,就一定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是足以让我们走出悲伤和恐惧,好好活下去的源泉。”
林奕曦第一次长篇大论,说出自己对于“活下去”的看法,她生平阅历少,并没有什么人生感悟,但对于争取自由自在的存活,却颇有心得。
“活下去,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有活下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才能把失去的自由找回来。你那么年轻,只要努力变强,就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你的父亲死了,这的确值得同情,可是,他走了,却并不能带走你的一切。只要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又会拥有新的亲人和朋友。而你拥有的力量,将是你保护亲人朋友的根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奕曦遣词造句,一字一顿,缓缓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面色慎重。
她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因为这些话,全是出自她的肺腑,是她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
“是,您教训得是,我褚秀以后再也不说什么死了,今后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不起,更不能再被人说是窝囊废了!”褚秀咬着牙,握了握拳,表情坚定而真诚的点头。她是真的感受到了少女这番话中的力量,那种对于“活下去”的坚韧和意念之力,足以支撑起一个强大的灵魂,足以拥有打破一切黑暗与恐惧的力量。
“好,你去冲个澡吧,身上太脏了。”林奕曦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拍了拍褚秀的肩膀,朝着她宿舍楼的方向指了指。
“嗳,好!”褚秀低头看了看自己灰不溜秋好像从泥汤里打过滚的身体,不由得面露羞赧,挠了挠头,拉着林奕曦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还想在跟林二小姐单独相处一会儿,等下,就要离开林家基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再见到她的一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二小姐早已经超过了她心中全部的偶像,地位高达前所未有的地步。
两人很快到了褚秀的房间,林奕曦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她从浴室出来。等褚秀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她原来的衣服,登时光芒璀璨,又变得人模狗样,像是从前那个褚大小姐来。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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