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花童,没有伴娘,简单的礼堂,洁白的花束,这些在苗婷婷看来显得有些滑稽,这与她想象中的婚礼相差太过悬殊,以至于她看到母亲苗兰芝笑迎相待的脸都觉得有那么一丝虚伪,“这也能叫幸福?”她不敢开口问,但心底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人群中有她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不断朝自己发送着祝福的讯息,这正是她最尴尬的地方。她并不反对母亲再婚,也对许正没有特别的厌恶感,但是心底总有股不情不愿的情绪在偷偷释放,不知道何时会爆发。这时,她看到了角落里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心口没来由地加剧了跳动。
第一次见到许岭棠是在学校的篮球赛上。
那天碍于白仕雄的百般邀请,苗婷婷勉强答应地坐在了观战席上,怎奈上场没五分钟,连连犯规的白仕雄便被换下,黑着一张脸坐完了整场冷板凳。♀但苗婷婷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利落高挑的身姿,以精湛的带球动作,充满爆发力的弹跳,和屡投屡中的命中率鹤立鸡群般地驰骋在整个球场。挺拔的鼻梁,轮廓鲜明的弧度,刚毅的眼神,每一次抬头,每一次皱眉,都显得格外真实和迷人。而周围有一群拉着横幅的女生,尖叫和欢呼随着横幅上的那几个字而起伏,“许岭棠。”苗婷婷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脸上一阵阵泛着潮红。她不清楚这种呼吸不由自己的状态源自何方,更不知道为何在之后的几天里,总在梦里反复出现这个高挑的身影。
苗婷婷开始关注这个大自己一届的学长,知道他定期会在操场打篮球,知道他总是踩着点去食堂吃饭,知道他走路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也知道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问这问那得女生,可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们,唯独一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女生除外。♀
直到那天夜里,苗兰芝语重心长地跟她提及自己和许正相恋的事,并告诉她许正还有个大她一岁的儿子,名叫许岭棠时,苗婷婷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叫天赐的缘分。而随即而来的,便是一个令她自己也措手不及的可怕的念头,“我不能和这个男人成为亲人。”
苗婷婷觉得自己的公主梦不再是空中楼阁,它有了具体的轮廓和充满血肉的内容。她从没像这样渴望一个明确地答案,究竟一切是不是能够如她所愿。
这时,苗兰芝告诉她,许岭棠病了,需要人照顾。苗婷婷放下了手中正在品味的馋嘴牛蛙,瞬时心潮荡漾了开来。
这是苗婷婷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许岭棠。与篮球场上的飒爽英姿不同,此刻的小伙子脸上泛着灼烧般的潮红,嘴唇红得发亮,显得格外乖巧老实。苗婷婷就这么凑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张脸,感觉着自己胸口强烈地潮涌,她努力地尝试深呼吸,却依然无法吞吐自如。
这时门铃声起,她看到了门外的那个女生,那个唯一让许岭棠眉开眼笑的女生。她很想问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苗兰芝没有给她机会。
“妈,你现在怎么能走,他还病着呢。”苗婷婷断不肯放任两人独处的自由。
苗兰芝对女儿如此关心许岭棠略感好奇,却也能够理解。“他没事了。烧已经退了,睡一晚明天就能恢复了。明早他爸就回来了,我再留这不合适,更何况还有你在这里。”
“我怎么了。我们不就快成一家人了么。”苗婷婷月兑口而出后才突然意识到“一家人”这个词也可以成为一把利器。苗兰芝心中一喜,她忧心了许久的一团压力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那也该走了,岭棠有客人,我们再打扰就有失偏颇了。”苗兰芝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面色从容地说。
“什么客人,不就是个女同学嘛,你就放心留他们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吗?”苗婷婷急了起来。
苗兰芝一惊,她突然意识到,女儿也到了儿女情长的年纪,不禁喜忧交加。喜的是闺女终于长大了,从那个呱呱坠地只知道嚎啕大哭的小姑娘蜕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忧的是她不知道女儿对男欢女爱这类事的认知处于什么样的阶段,该如何去教育。而对于许岭棠,她却觉得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开始学会所有担当,况且她相信这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拥有足够的**和主见,知晓分寸。
于是,不情不愿的苗婷婷被母亲拽着走出了许宅,走出几步后,她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隔着濒临侵袭的夜幕,只能隐约分辨出窗边的两个模糊轮廓,紧靠在一起,宛若一人。苗婷婷心潮起伏,觉得胸口被压了一块巨石难以呼吸。她不清楚这两个轮廓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强迫自己去猜测,只是心底的某个角落曾几何时起萌生了一团戾火,原本纤弱的火苗被一阵疾风吹拂瞬间窜了上来,烧疼了她体内的角角落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