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岭棠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父亲的消息了,焦虑之余更多的是份欣喜。人们常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许正从来没有如此忘我地享受过一份假期,至少在岭棠的记忆中,父亲不是伏在案前皱着眉头,就是站在光芒的最中间,与人争锋相对,所以当他彻底卸下了这些包袱,牵着伴侣奔赴海岛度假时,岭棠心中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寻思着自从父亲出游后就没回过家,找了个周末,岭棠带着方霪从超市采购了些食材,准备自己做到一顿火锅暖暖身子。不想,推门而入,撞见了脸色苍白的苗婷婷和白仕雄。
“仕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岭棠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
婷婷更是吃了一惊,“哥?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我,我和婷婷,是高中同学,她,她身体不舒服,所以。”仕雄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然,说话吞吞吐吐,与人高马大的身型极不匹配。
方霪看着面前的两人,若有所悟地笑了笑,拽了拽岭棠的衣角,“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当了电灯泡了。”她凑过脑袋在岭棠边上轻轻的说。
“你们?婷婷,你不是说你男友劈腿了吗?说的就是仕雄?”岭棠显然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冲昏了大脑,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仕雄。“你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上医院了没?脸色也那么难看。”
“我没事,就是姨妈不调,休息休息就好。”婷婷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双眼紧紧瞅着岭棠和方霪相扣的手指。
“我和霪霪买了些吃的,要不一起吃顿火锅吧。这种天暖暖身子,对你身体也有好处。”岭棠将袋子往桌上一放,圆溜溜的西红柿和萝卜“咕噜噜”地顺着桌面滚落了出来,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落到了婷婷的脚边。
见无人做声,岭棠自顾跑进了厨房,开始有模有样地忙活了起来。方霪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也跟着他进了厨房。婷婷则恶狠狠地瞪了仕雄一眼,后者有些丈二和尚模不到头脑。♀
“仕雄,你是不是在追我妹妹,老实交代。”岭棠夹了一块烫熟的牛肉放进了方霪的碗里,眼睛却死死盯着对面的两人,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白仕雄模了模脑袋,看了看一旁脸色极为难看的苗婷婷,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别打破沙锅问到底了,跟个唐僧似的,大家还是趁热吃吧。这次的肥牛和羊肉都很劲道,婷婷,要不要沾这种酱试试,带点甜味,一点不辣,没有刺激的。”方霪热情地招呼着婷婷。
“她喜欢重口味,无辣不欢型。”仕雄话一出口,就感受到了婷婷锐利的目光。
“哦?我记得婷婷不是喜欢清淡的本帮菜口味嘛。”岭棠惊讶道。
“哥,你没记错,我喜欢清淡口味的。只是仕雄习惯了重口味,我勉为其难讲究他的习惯而已。”婷婷面无表情地说。仕雄愣愣地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轻轻拨了拨碗里的菜叶。
“所以,你们果然在交往?”岭棠显得有些兴奋,“好小子,认识你这么久,居然藏得那么深,从来没见你提过啊。”
仕雄憨憨地笑了笑。
“可惜今天忘了买酒,否则我们可要好好干一杯啊!”岭棠眉飞色舞起来,“对了,你可要好好待婷婷,现在我们父母都在远游,我又无暇天天照顾她,重任可就落在你头上啦。”
“哥,你说什么哪,我又不是要嫁给他”婷婷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高亢。
“哎,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仕雄你可听好了,我决不允许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情和我妹妹交往。”
白仕雄不住的点头,轻声念叨着,是,是。
“就像我和霪霪,”岭棠一把揽过了身旁的方霪,“从交往之初,我就铁了心将来一定要娶她为妻。”方霪不好意思地挣扎着,却被抓得更紧。
仕雄尴尬地笑了笑,拉了拉一旁婷婷的手,却吃了个闭门羹。
“哥,你的话怎么像我妈他们那代人才会说的呀,谈恋爱和结婚本来就是两码事。山盟海誓天崩地裂,轰轰烈烈的那叫爱情,清汤寡水油盐酱醋那才是婚姻。现在的你并不代表十年后的你,任何事情都不要总结得太过圆满。”婷婷依然苍白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着。
在场的人都为这番话略微感到惊讶。
“哥,不是我泼你冷水。有多少爱情在婚前都是你侬我侬,婚后就瞬间成了坟墓,预期与现实间的距离有时并不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
岭棠的脸上开始泛起了愠色,“婷婷,这都是你从哪里看来的,是什么让你对婚姻,对感情产生了这样的曲解?”
“这怎么是曲解,你以为自己对一个人很了解,可每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和结婚后展露出来的根本判若两人,当你发现这一切的时候,通常已经为时已晚。所以现在离婚率才居高不下,大家到头来都只是个陌生人。”
“婷婷,你怎么了?”仕雄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旁边的人,他不敢相信这番陌生的言论出自她之口。
“没什么,我头有点痛,我上楼休息去了,失陪了。”婷婷说罢,自顾离开了餐厅。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唯有电磁炉上的汤锅冒着咕咕的气泡,翻腾在沸水里的食材片片飘香,争先恐后地跳跃着身姿,以示自己的美味可口。只是围在桌旁的食客早已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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