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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到了一定的数量南郡就会将从其它郡过来的黔首送往别处,曹咎本来是想带人找机会离开州陵,被通知即将前往江陵的时候放弃了。
三十来人自己行走起来太过引人注意了一些,能混在人群中前往江陵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们也就耐下心来等待。
南郡对逃亡过来的黔有许多的安排,不过前往江陵再次进行调配是吕哲定下来的规定。
按照吕哲的说法,新城池的外城墙部分城墙段已经建起轮廓,只差砌上女墙和城楼就能投入使用。新城池的第一道城墙宽度足有八米、墙面高度会达到十五米,那是一道非常雄伟的城墙,给那些黔首看看有益于增长他们对南郡的信心。
两万的黔首在两千士兵的护卫下从州陵启程前往江陵,路途之中他们经过的县有四个,乡村之中农田里的农夫正在为来年的春播打理耕田,道路之上时不时也能看见商旅匆匆而过,而他们印象最深刻的是随处可见的那些烽火台。
“境内的戒备也这么强,难道南郡还有人在作乱?”项辩情不自禁的猜测。
曹咎却是在想:“在侍弄田亩的都是妇孺和老幼,几乎看不到青壮年的身影。青壮是被全部拉去当兵了吗?”
抵达竟陵县时,从州陵一路护卫或者说监督过来的两千戈矛兵立即返回原住地,两万黔首被安排进一座明显是刚刚建好不久的营寨。
“南郡的富庶毋庸置疑,”项辩说的是营寨内又是林林立立的帐篷,这些帐篷看去很新,显然是没有被用过的。他又说:“白天看到的那些郡县兵依然是武装齐配。从口音听来是南郡本地的兵卒。”
南郡的郡县兵其实已经在整编序列,只不过竟陵连接着安陆和州陵,现在安陆和州陵都算是重镇,竟陵的郡县兵为了稳固后勤线才暂时没有开往江陵接受整编。
“富庶啊!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当地官府给我们准备的食物很充足,汤里甚至还有剔骨肉。”曹咎满是感慨:“食肉者鄙,没想到南郡会拿出这样的吃食招待新来的黔首。是为了安抚打肿脸充胖子,还是……”
“士卒吃的比我们要好,普通的士卒吃的是稻米饭,顿顿是满盛剔骨肉的骨头汤,有军爵的士卒还有更好的待遇,像是那个叫红烧肉的美味,上造级别的人只要想吃顿顿都能吃到。”项辩满是羡慕:“且看他们的样子,这样丰盛的吃食并不是近期才有的现象。”
“南郡的士卒很强壮。完全没有其它郡县士卒的菜色,我甚至觉得他们的体格要比关中的秦军来得壮硕,”忌惮的语气展现无遗,曹咎握紧了拳头:“再看他们行军时时刻注意队列,如果南郡的军队都是这样。南方各郡谁能披靡?”
隔天的白天,竟陵没有安排继续前行,他们也就待在原地。
项辩用尽方法打听,探知停在这里是为了等待从衡山郡得胜归来的部队一同前往江陵。
杀入衡山郡的南郡大军只用了半个月就扑灭了邓宗的反叛势力,义兼甚至还派人与安丰的残存秦军取得了联系。
安丰的秦军本是南征军序列,三个月来他们一直坚守在安丰没有得到任何的命令,后面又与九江郡和衡山郡的叛军连续作战。等到义兼派去的人联系到,他们只剩下不到两千的残军。
义兼按照吕哲的安排,以征南将军的身份命令安丰剩余的残军移往南郡的江陵,一直没有得到命令的安丰守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征南中郎将,不过查验义兼的令符倒是秦军序列,困守安丰没有补给也就同意前往江陵。因此南郡又得到了两千百战余生的兵卒。
吕哲杀入衡山郡不是要抢占地盘。既然徐志已经追捕到邓宗,那么返回南郡也成了必然的事情。
愿意跟随大军来到南郡的衡山黔首数量不多,只有十八万失去家园的人愿意迁徙前往南郡,那些有产业的黔首无论南郡怎么宣传都无动于衷。所以,义兼虽然达到报复邓宗的目的。可是并没有完成将衡山郡大部分黔首移民到南郡的目标。
此役,南郡大军斩首六万有余,自身的伤亡数字是一万六千余人,其中重伤者达到一千余人,阵亡的将士有两千两百人,不过这个数字应该还会随着重伤不治的士兵死去而再增加。
拥有整齐的军容、良好的军械,打起那么一群乌合之众都有这样的伤亡,不得不说南郡的部队还真是一支整编没有多久的部队,吕哲得到这个战损报告的时候眉头皱得很深,那里面只有满满的忧虑。
会有这样的伤亡有几个方面,南郡的军队成军以来基本都是在训练中度过没有经历过实战,他们的士气高于邓宗这支叛军,不过临战的胆气却不成正比。另外呢,义兼是第一次领军作战,他几乎是按照秦军的作战方式在进行部署,很多的军事命令并不适合用在一支刚刚成军的部队身上。
衡山郡之役,藤甲兵由于轻便行动迅速表现出了不俗的作用,而像是跳荡兵和重甲兵基本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义兼在剿灭叛军时的动用到的基本是戈矛兵和弓箭手。而戈矛兵是训练不足的辅兵,让他们去和数量众多的叛军进行混战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一点都不奇怪。可以说,吕哲想要用衡山郡叛军来达到练兵的目的在义兼错误的安排下根本就没有实现。
曹咎等人在竟陵待了两天,某天清晨时他们在帐篷内讨论所看见的一切,一阵喧闹声将讨论打断了。
从衡山郡得胜归来的部队即将抵达竟陵,喧闹声是从竟陵县内传出,大量的黔首正自发地互相奔走转告,涌出县城跑到大道两旁等待。
有这么好的机会能看到南郡的野战部队曹咎自然是不甘落后。他也没有带多少人,只是和项辩挤在人群之中。
大约是辰时一刻,东方的太阳刚刚爬上山的时候,东北面传来了阵阵的号角声。听到“呜呜呜——”号角的黔首们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远远看去也能看见地平线的远方出现一道黑压压的军队。
“没想到啊,短短四个月南郡对吕氏哲麾下的军队竟是如此地爱戴!”项辩看着周边的人满脸的兴奋在欢呼,凑到曹咎耳边说:“看来吕氏哲收买人心很有一套。”
曹咎满脸的阴沉,几天下来已经能初步查探到南郡的富庶,至少是粮草的丰足,现在又看到黔首因为南郡的军队归来兴奋而欢呼,不由沉重道:“这对我们想在南方成就大业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项辩颔首:“若是吕氏哲愿意加入我们楚国,南郡富足倒是好事,只怕到时候……”
项梁已经派人找到楚国王孙熊心和景驹。起兵之后就会立即在两人之中挑选一人作为新的楚王。一旦有新的楚王,到时候项氏将会用大义团结楚地的各方武装一起复立起楚国,相信在大义压迫之下那些武装会归到楚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项氏广派使团,只是现在还没有得到回馈。
南郡的统治区域原是楚国的地盘。那么,秦国又是如何占领这一地区的呢?
从秦昭王二十七年至三十年(前280~前277,即楚顷襄王十九年至二十二年),连续四年,秦国派大将白起对楚国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秦军势如破竹、攻城夺邑、接连胜利,楚军则连连败北。丢掉大片国土。
《史记?楚世家》记载如下:“(楚顷襄王)十九年,秦伐楚,楚军败,割上庸、汉北地予秦。二十年,秦将白起拔我西陵。二十一年,秦将白起遂拔我郢。烧先王墓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复战,东北保于陈城。二十二年,秦复拔我巫、黔中郡。”
在短短的四年当中,秦军不但占领了楚国的大片领土。还攻占了楚国的都城——郢,并且挖掘历代楚王坟墓,焚尸扬灰,以羞辱楚国。蒙受奇耻大辱、国破家亡的楚顷襄王,被迫迁都于陈城(今河南淮阳)。
另据《史记?秦世家》记载:“(秦昭王)二十九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郢为南郡,楚王走。”据此可知,秦昭王二十九年(前278),白起攻占楚都郢后,秦就以郢为中心设置了南郡,建立了地方基层政权,以加强对这一新战领地区的统治。
秦昭王二十七年到现在的始皇帝二十八年,南郡置于秦国治下已经有六十一年,不过在项氏看来南郡依然还是楚国旧土,想要复立新楚自然是不能缺了南郡。
“来了!”曹咎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军队,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骑跨战马手持旌旗的起兵大队,“秦军的持旗士!”,又看到那杆三角军旗,军旗上面用有些翎羽,“出战得胜归回之师啊!”
军旗之上有翎羽,按照现在的风俗应该交班胜之师,意思就是出征胜利而归的军队。
走在当前的持旗士数量大概有五百余骑,战马小跑之下马蹄声轰隆作响,紧随其后的是一支藤甲兵。
曹咎对秦军的持旗士不陌生,对藤甲兵却是十分好奇:“穿戴这样的甲具真的有防御力吗?”,他看着踏步向前的藤甲兵,“注意看他们手上的兵器,那好像是截掉一段的短戈,你有没有觉得那样子很像魏国的武卒?”
藤甲兵的标准武装是一身经过桐油煮练的藤甲,一面长一米五宽六十五厘米的巨大滕盾,一杆长二米的戈矛或一柄长约一米二的短矛。若是藤甲换成重甲,看形象确实与曾经魏国的武卒差不多,只不过相对于重达近八十斤的重甲藤甲只有二十五斤。
刚要答话的项辩突然睁大眼睛失声道:“那是什么!?”
重步兵身穿类似于唐朝明光铠手持三尖两刃刀紧随藤甲兵之后,他们踏着沉重的脚步声迈步向前。
身高普遍在两米左右的重步兵看去十分的雄壮,手持那把长约两米的巨大兵器更是给人一种彪悍的感觉。
“武卒……?”曹咎又推翻自己的话,“他们手上的兵器没有见过,该是秦人新的发明。看那兵器造型特殊,该有五十秦斤以上的重量。这样的兵种……”,他想说是完全防御类型的兵种,可是又觉得这样的军队列阵开进也会有很大的威力。
身穿皮甲手持小圆盾又腰悬战剑的跳荡兵出现了,他们的数量让曹咎感到惊讶。
“我发觉一件奇异的事情,”项辩用手指着那些军队:“南郡的军队几乎都有防具,这点与秦军有很大的区别。”
曹咎同样发现这点,他沉吟一声:“看南郡的军队再看南郡满布兵堡、烽火台,大概能猜出吕氏哲的性情。”
“是喜欢防御多过于进攻吗?”项辩有些难以置信,“吕氏哲该不是守成的性格,他可是出兵攻伐黔中和衡山了。”
“你听听周边的谈论,南郡之所以出兵衡山,是在报复邓宗对南郡的袭击。”曹咎看着兴奋得脸红耳赤在大声欢呼的黔首们,“吕氏哲好手段啊,仅这一次打着为南郡父老复仇的名义出兵就尽收南郡民心。”
稍微愣了一下,项辩脸色也变得非常不好看。
南郡的民心该是比较复杂的一类,他们生活的区域原属于楚国,后面被秦军占领。说实话,在老一辈的教导下新的一代对秦国根本没什么归属感。而同样的,因为失陷太久了,他们又对楚国没什么感情。直白点就是心中没有倾向于谁的归属感,再直白点就是排外。
在这种特殊的情感下,吕哲想要自立十分符合南郡父老的心思,不过除了得到利益的宗族、豪绅之外,哪怕是吕哲迅速扑灭兵灾普通的黔首对吕哲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不过这一现象在吕哲喊出为南郡父老复仇而出兵衡山郡之后得到非常大的改观,特别是南郡的大军真的开入衡山郡剿杀邓宗时,南郡的父老总算是将吕哲视为自己人,心里也开始有了归属感。
震天的欢呼声中,曹咎和项辩面面相觑,他们无不感觉此行的责任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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