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咬着下唇,看着黄药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那么不错眼珠的死死盯着那里,直到黄药师再次回来。♀
浓郁的药香充斥了房间,黄药师将碗放在桌子上,回头看他,却与他专注凝视的目光直直的撞在一起,顿时一愣。
走过去,递给他一张手帕。“哭什么。”
马文才默默的接住,用手帕盖住眼角,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说的话不知所谓,黄药师却并没有深究,这世上伤心的人很多,他自己也算是一个,因此更加了解,有的时候需要的只是陪伴,不是倾诉。
扶起马文才,黄药师喂他喝了药,又帮他盖上被子,马文才一直看着他,见他要走,顿时流露出不舍的眼神。
那目光异常浓烈炙热,黄药师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守着他,马文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的熟了。
真像蓉儿小时候生病的样子。
黄药师叹了口气,蓉儿是因为没有母亲缺乏安全感,那么这个人呢?
由于房间被马文才占据,黄药师当晚便干脆去了冯衡的墓,好久没有与她说说话了,也不知她是否寂寞。
坐在玉棺旁,絮絮的说了半宿,将蓉儿最近的成长与所作所为统统念叨过一遍,自然也提到了刚来的马文才。
“阿衡,蓉儿最近越来越顽皮了,哪有一点你当年温婉的影子,每日就想着如何捉弄人,这长大以后,谁家的公子敢娶?”
“阿衡,我想明日我还是该去告诫蓉儿一番,省的她不知轻重,真的把人欺负出个好歹来,那马文才今日还为她说了好话,倒是不可多得,若是你见了,怕也是会喜欢的罢。”
“阿衡,那个马文才,我观他心思纯良,对蓉儿也好,蓉儿差点杀了他,他也不记恨,若是留他给蓉儿作个玩伴,我看也是不错的,你认为呢?”
“阿衡,你很久没有入我的梦,我已经快要忘记你长的什么模样了。”
“阿衡,你是真的要走了吧,从我的生命里……”
“阿衡……”
黄药师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旁边漆黑一片的墓道中,不知何时蜷缩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环着膝盖,默默的流着泪。
第二日一大早,睡了一夜好觉的马文才立刻满血复活,又变得生龙活虎,见房中只有自己一人,没有黄药师的身影,才想起自己昨夜干的好事,跟小孩子一样撒娇不说还鸠占鹊巢睡了黄岛主的床,不知道黄岛主有没有生气,晚上又睡在了哪里……
他坐在床上,呆呆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没想到门却突然被推开,黄药师走了进来,见他醒了,便将放着饭菜粥食的托盘搁在桌上,坐在床沿为他把脉,随即点头,缓声道,“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喝些粥吧,你这几日要忌荤腥油腻,我做的清淡了一些。”
马文才红着脸点头,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上一次被人如此真心实意的关心似乎已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陌生的岛上,竟然会遇到黄岛主这般温柔(?)的好人(?),真是太幸运了!
“对了!黄岛主!”喝着粥,马文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蓦地大叫一声,还顺便把自己呛到,死命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出来了,本已走到门口的黄药师只得无奈的又折了回来。
“黄……咳咳……黄岛主,蓉儿怎么样了?”马文才顾不得许多,赶紧抓住黄药师的衣角问道,昨日他只顾着自己难受,忘记了小黄蓉,她年纪小,做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菜,连自己吃了都又是月复泻又是发烧的,那小黄蓉自己吃了吗?会不会也难受了一晚上?
黄药师道,“她无事,只是精神有些不济,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是不是吃了那些菜吃的?”马文才还是有些担心。
黄药师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直接道,“做饭是她的长处。”
马文才一怔,抓着黄药师衣角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点点头,道,“那便好。”
黄药师留心他的表情,却并未见到什么负面情绪,心中满意,便缓和了语气,“这蓉儿是让我给宠坏了,她自小没有离开过岛,不通人情世故,做事难免不知轻重,若是有事做的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马文才闻言,连连摆手,惶急道,“黄岛主严重了,她不过是个孩子,我哪里会生她的气。”
黄药师点头,见马文才开始喝粥,便起身离开了。
再说马文才,喝完了粥,他就在床上坐不住了,昨个儿刨的树由于他月复痛半途而废,算是白费了力气,他的手还没有好,今日也不适合再去挖桃树,想了想,就起身走去了昨日那棵桃树边儿捡扑蝶网。
扑蝶网还在原地,上面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成了黑色,看上去有些恶心,马文才琢磨着,是不是该重新做一个?想着便往桃树边上走了几步,却正巧看见自己昨日刨土的地方已经平滑如初,果真是前功尽弃。
马文才看着那片土地,虽然心知这是那所谓阵法的缘故,但不知为何后背还是有一股凉气爬上来,他赶紧退了两步,不敢再看那里,拿着扑蝶网转身飞奔离去。
他的手还烂着,今日是做不成扑蝶网了,就有些郁闷,走回自己原来的房间里,坐在床上发呆,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闲不住的又冲出房间,从桃林边儿上拎回了一个不大点儿的小桶,往黄蓉的房间走去。
黄岛主说蓉儿今日精神不太好,大概没有出去玩儿吧?马文才不确定的想着。
黄蓉的确没有出去玩耍,此时正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见马文才进来,便撇开头,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样。
马文才将小桶举在黄蓉的面前,一股泥土的腥咸味道钻入鼻端,黄蓉不情愿的转了一下眼珠子,却见那小桶中盛着一些土,约有半桶左右,松散的泥土间隐约能看到什么红褐色的细长东西,竟然还在微微蠕动!
“呀!”小黄蓉怕蛇,平日里最厌恶那些细细长长的软物,如今一见那东西明显还活着,顿时惊的一跳,就往外推那只桶,惊叫道,“这是什么东西!离我远一点!”
马文才哈哈一笑,打趣道,“这可是蚯蚓啊,日日在你脚下的土地里钻来钻去,你怎的连它们都怕?”
小黄蓉一听这话,奇道,“蚯蚓?”这东西她倒是不怕的,书上说它们既无毒又不会咬人,还会松土能入药,是好东西,岛上下雨时,她也会在地上看见它们,见的多了,便不怕了,反倒还觉得可爱。
她迟疑了一下,又凑过去扒着小桶往里看了一眼,却见果真是蚯蚓没错。
“你拿这些来我屋子里干什么?”小黄蓉虽好奇,语气却不怎么好。
马文才并不计较,只笑着道,“我那日听见你跟黄岛主说想要钓鱼,昨个儿挖桃树时见到它们,就想着这不是顶好的饵料么,便囫囵装了这半桶,你若是想钓,我将它们送给你,你就能去钓啦!”
小黄蓉被说的心动,却又不愿意给他好脸色,只模模糊糊的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马文才心中会意,便将小桶放在桌上,喜道,“我屋里还有两个钓竿,我马上去给你拿过来!”
见马文才一溜烟跑出去了,小黄蓉故作清高的表情猛然一变,好奇的扒着桶看里面的蚯蚓,还用手指拨了拨,露出笑容,可等马文才拿着钓竿回来,她就又恢复成了高贵冷艳的死样子。
马文才也不在意,把前几日自己用桃枝做好的木杆递给黄蓉,木杆上面缠的是他去找黄岛主要来的钓线,钓线另一头绑的铁钩也是他用长钉自己弯成的,总的来说比较粗糙。黄蓉双手抱胸,斜着瞟了一眼那两根简陋的钓竿,满脸鄙夷,哼道,“你连这个都做不好,比起我爹爹差得远了!”说完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伸手接了一根过来。
马文才见状倒是高兴,嘴里跟着赞道,“那是自然,黄岛主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我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这只是个小玩意儿,虽然入不了眼,但求能用,我先前试过了,钓个二十来斤的鱼一点问题都没有,走,今日阳光好,我们去钓钓看!”
黄蓉细看他表情,却瞧不出他是真心称赞还是暗含讽刺,私心里是偏向后者,反射性的就要月兑口而出“谁要和你一起钓鱼!”,却想到昨日听见爹爹说的话,顿时又是一阵气闷,爹爹被这人的表象给骗了!竟然说他心性纯良,还要来告诫她不许捉弄人,还跟娘说她顽皮!爹爹往常从未像这样在娘的面前说过自己不好,都是这马文才害的!
哼!不是不让她捉弄人吗,她就偏要捉弄个够!反正爹爹现在还没有来找她,就算找了也没关系,爹爹一向疼她,她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就算把这个马文才弄死了,爹爹还能不要她了不成?
眼珠子一转,黄蓉心中又有一个计划成型,顿时也不拒绝马文才了,反倒欢欢喜喜的拎着小桶跟在他身后去钓鱼,两人选了一处不错的垂钓地点,巨大的山岩下是平静的一汪碧蓝海水,两人在大石头上坐下,黄蓉还给自己编了一顶小草帽,上面点缀着几朵桃花,衬着她花一般娇女敕水灵的小脸蛋,显得异常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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