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地赶到前线,总以为将被充实到战斗连队去冲锋陷阵,没想到事与愿违,去的却是后勤部队。
真的在后勤部队倒也罢了,最后却被安排去做军工,专门为一线部队运送弹药,部队到那里,他们必须保障将各种弹药送到指战员的手里。在平原地区可以用汽车,可是在这茫茫群山间,只能靠人工。为了减轻负重,军工队竟没配备枪枝。
顾明波知道,所谓的军工队,就是当年战争时期的支前民工。这次因是局部战争,而不是大规模的全面战争,部队无法征用民工,只好从全军抽调。顾明波想,除了成建制的被抽调的部队外,只要零散的被抽调的人员,也许都像他一样被充当了军工,也一定像他一样,心里充满了窝囊。
出没在战区而不佩带枪枝,这还能叫打仗吗?以后回去,人家问起战场上的情况,他可怎么回答?一旦知道他连枪也没碰过,将会被人笑掉牙齿。
他好歹来自侦察营,虽不敢说有多大的了不起,最起码擒拿格斗样样精通,十个九个的越军休想接近他的身。枪法更是百发百中,想打左眼,决不会打右眼。没想到,前线部队的领导有眼不见泰山,竟大笔一挥,将身怀绝技,一心想奋勇杀敌报效祖国的优秀战士大材小用,划归军工队,去背军需。
每想起这些,顾明波懊恼不已,气就不打一处来。要早知道这样,他才不写什么决心书,来这里丢人现眼。
那几天,阴雨连绵不断。踏着泥泞的红土地,本就心烦气躁的顾明波情绪更是低落。往日在老部队不乏训练,军事素质与他的创作天赋一样是一流的。然而,在那些训练中,却很少涉及肩扛这一课目。
负重训练虽曾有过,但无非是几个人在一起扛扛木头以及披挂背包枪枝弹药全副武装长距离越野而已。一年也就那么几次,初衷只是锻炼耐力。因为那时谁也没想到,有一天真正派上用场的不是练过千遍万遍的其它科目,而是这个最不起眼的肩膀,而且天天都是这样。♀
顾明波知道,要想不再做这苦差使,除非战争结束。然而,他们已踏出国门,仗已越打越远。这一天何时能够到来,只有天知道。
几天下来,他的两个肩膀已被磨损压迫得红肿起来。两团肿块就像少女刚隆起的胸乳,一碰就钻心地疼。只不过一个是洁白的,充满活力与圣洁,一个是赤红的,令人惨不忍睹。
人在无聊压抑不得志的情况下,就会胡思乱想。在夜晚,在战斗的间隙中,顾明波常常控制不住地思念戴妍。也只有这样,他心中的不快才有所减轻。
这么久没有通信,戴妍一定夜不成寐,焦虑万分。不知她是否猜测到他已上了前线?知道后,一定会为他担惊受怕,寝食不安。他真想写信告诉她,用不着替他担心,他虽身在战场,但安全的很。如果连他这样的军人也牺牲了,那战争的残酷真的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戴妍一切都好吗?
离开部队那天,没称心她的意愿,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女孩子主动抛弃羞怯邀请他去要了她,这勇气,这情意,是无法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而他竟不识抬举,毫不珍惜,在那时如此生硬地拒绝了她。
时间不充裕是事实,但他完全可以快马加鞭,那怕只是象征性地让她贴上一会,她也不致于因伤了自尊而无地自容。她一定以为他嫌弃她轻浮,看不起她,才这样生气,才显得那么激动,才搧了他的耳光,才在上车时,那么悲愤哀怨地向他表示了她心中的不满。
他暗暗决定,下次见到她,他一定主动向她赔理道歉,以自己出色的实际行动去满足她,使她高兴,让她知道他是多么地爱她。同时让她明白,其实那样的事,他也很向往,那次只不过事出有因,才口若心非地说了违心的话。他相信,只要他这样说了,这样做了,戴妍的不快一定会烟消云散,很快原谅他的。
可怜顾明波在前线满怀深情地想着戴妍,却不知道戴妍在后方水性扬花。背着他,不但在电影院里与素不相识的人偷偷模模,而且更为严重的是跟郑天佑有染后,怀上了身孕。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一切,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力气去背军需?
也许他宰相肚里可撑船,会拿自己过去的荒唐与不洁,跟戴妍的过错相抵原谅她,也许他会像那些只许自己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州官一样,火冒三丈,恨不得从战场上拖枪回去,一步到家,毙了那对狗男女。
相对而言,后一种的可能最大。
顾明波曾不只一次地跟戴妍说过,以前的事可以不管,就是失去了贞洁也可以原谅,但恋爱结婚后必须忠诚。这说明,面对戴妍的背叛,他绝不会无动于衷。这可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与耻辱,换了谁,都会怒火万丈,咽不下这口恶气。何况现在他在战场,见惯了流血与杀戳,再加身在军工队,正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一旦得悉戴妍不轨,毫无疑问,他会开小差跑回去,杀了他们。
俗话说,家有贤妻夫少祸,凡事似乎如此。而相反,如果家有闲妻侧百事衰,这似乎也是至理名言。顾明波因为有戴妍这样寡廉鲜耻的轻浮女子作未婚妻,还没结婚,就戴上了绿帽子;做了乌龟王八,他的运气也就注定好不到那里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顾明波这样想过的第二天,就遭遇了危险,差一点被打死。
在顾明波的头脑里,他一直认为军工队是遭遇不了危险的,其实这是他的一厢情愿,只是他的一时牢骚话。只要在战场上,无论何人,时时处处都存在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根本没有平安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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