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拐子找回了一万块钱，时刻担心有人觊觎了去。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恨不能立刻把这钱都自己败掉，也好过留给别人享用。他每日深夜才回家老早就又走，真恨不得睡在麻将桌上。
李文华的话越来越少也不出门。臭妮每日还是砍柴烧饭，地里面种庄稼。村里人都啧啧的称赞，“张拐子上辈子修了什么好福气？竟有个这么聪明能干的孩子。”
二狗妈每次听到都要大摇其头，道：“那是我家修来的，别忘了臭妮可是我家儿媳妇，早晚是我赵家的人。”
臭妮对外人的闲言碎语好坏都不愿听，只关了耳朵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二狗每日像个小跟班似的在她身后转悠，她实在厌烦了，骂道：“你就不能让我清静几日吗？”叹口气语气又缓和下去道：“我心烦呢，你别老跟着我了，多难看啊。”
二狗会意，乖乖的点点头转身回去了。臭妮望着那背影无奈的叹口气，心里不是个滋味。对于二狗她有太多的感激，可是爱情却是半点也谈不上。
臭妮颠了颠肩头的竹篓，满竹篓的柴枝沉沉的往下一坠，压的臭妮往后仰了仰，才又迈开了步子。
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李文华每日只在吃饭时间出屋，每天至多说上三句话，“好、饱了、睡了”诸如此类。臭妮慢慢推开木门，却赫然发现李文华坐在院子里，手里夹着根烟细细的品着。臭妮走到李文华面前，低头唤了声：“娘。”李文华抬头看看臭妮，又吧嗒了一口烟吐出白白的气体，面露几分惬意地说了句：“回来了。”
臭妮微微一怔，蹲到李文华面前说：“娘，你怎么又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她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又说：“让爹知道了又要和你生气了。”
李文华的手颓然的落在两侧，沉闷道：“我不抽烟要做什么？你爹才没时间管我呢，钱他能用我就能用，不用也是白白被他败光。”
臭妮的手抖了抖，不知说什么好，只站起身子说了句：“还是少抽些吧。”转身进了灶膛。臭妮虽然不愿见母亲这样，但是要比前段时间不言不语强些，只能慢慢让她走出以前的不快了。
饭前，张拐子竟然回来了！他满脸胡茬的脸垂直对着地面，一副颓唐破败的模样，坐到门槛上沉默半天猛然一拍大腿道：“我就不信这个邪！”起身去屋里寻钱。
李文华只对着张拐子一阵冷笑不予理会。臭妮见状急忙追了进去，对着在**上翻箱倒柜的张拐子说道：“爹，你干什么呢？饭好了，快吃饭吧。”
张拐子回头问道：“见没见钱？我明明放在柜子里锁好了的，怎么没有了？”
臭妮一愣，说：“我不知道，我没有碰过那些钱。♀爹，还是先吃饭吧。”
张拐子回身对着臭妮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钱都没了还吃个屁啊！”
臭妮被张拐子的吼声吓得一哆嗦，不再说话悄悄退出了房间。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可是没有被人欣赏，似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般渐渐凉透了。
张拐子终于满头大汗的出了屋门。他几步走到坐在院子当中的李文华面前，厉声问道：“你见没见我的钱？”
李文华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说：“你的钱？姓张的，你可真够可笑的！那是大家的钱。有我的也有臭妮的，为什么都要被你败掉？”
张拐子本来已有几分猜疑李文华，又听她这样一说立刻肯定下来。他扯住李文华的衣领子向上一提，李文华骨瘦如柴的身体立时离开了板凳。张拐子的嘴凑到李文华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你们都得听老子的，惹急了我没你们好果子吃。”
李文华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眉心间形成一条深深的缝隙，似乎所有的郁结烦闷都储存在里面。她扯起嘴角轻轻一笑，道：“随便你，反正钱你已经花掉了你的份，剩下的是我和臭妮的，你别想再拿走一毛。”
张拐子真被惹恼了，他一手拎着李文华，一手抡起巴掌在李文华的脸上来了个左右开工。李文华的脸上顿时落下了长长短短的手指印。臭妮急忙上前拉住张拐子的手，叫道：“爹，不要不要，娘会受不了的。”
张拐子把李文华往地上一丢，朝臭妮抡了两巴掌，落在了臭妮的头上和肩上。臭妮被打倒在地，又急忙爬起来去阻止张拐子落在李文华身上的拳头。张拐子早已被气的红了眼，李文华的闲言闲语和这次拿走他的家产的新仇旧恨，一并侵蚀着他的心。他一拳打在臭妮的腰间，臭妮普通一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按着酸痛肿胀的小细腰痛哭。
张拐子骑在李文华身上，拳头巴掌如冰雹般砸了下去。李文华只抱紧了脑袋不哭不语。张拐子打到没了力气，抓住李文华的头发向上一扯，喘着气问：“钱到底在哪？你给我拿出来，要不然，我非打死你不可。”
李文华的嘴角痛苦的一扯，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张拐子又要打下来，臭妮急忙爬到张拐子脚边，哀求道：“爹，可不敢再打了，你忘了上次了吗？”
张拐子举起的手掌抖了抖，慢慢收了回来，威胁道：“你给我把钱找出来，不然今天谁都好过不了。”
臭妮爬到李文华耳边轻声劝道：“娘，你就再给他些钱吧。钱是身外物，你真要为了这点钱被活活打死吗？”
李文华慢慢爬起来，坐在地上沉默着。好半天她抬头看了张拐子一眼，说道：“钱我只能再给你五百，其他的你不用再想，要是不同意你一分也拿不到。大不了我拿到灶台烧了，也好过你都赌输掉。”
张拐子早已累到不行，呵斥呵斥的喘着气点了点头，心想拿到这回下回再说。李文华一撅一拐的走进屋里，不一会儿拿了五百出来递到张拐子手里。张拐子的颇为不满的咧了咧嘴，说：“今晚的好运都被你们这一对丧门星给赶走了。”
臭妮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张拐子说：“吃饭吧。”
张拐子也不答话，坐到饭桌前吃了起来。
夜里，伴随着张拐子鼾声的是李文华的叹息和啜泣声。臭妮的泪默默的流了一脸。她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暴力还要持续多久，她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家庭那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她无法拥有。她只能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家庭里挣扎。有那么一时半会她想，不如就嫁给二狗吧，至少再看不见这样的场面。可是，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吗？不是的，所以她必须面对。
李文华的烟瘾越来越大，脸颊的瘦削和凹陷使得她的眼睛整个大了一圈，人却越发的没精神了。张拐子还在赌着他的钱，只比以前略微收敛了些，毕竟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了。而臭妮，就只能在烟鬼和赌鬼之间生活。她别无选择。
转眼到了夏天。早晨的空气清新宜人。臭妮刚刚洗了脸还没煮早饭，二狗便在门上探出个笑嘻嘻的脑袋。臭妮走到二狗面前回身看了看屋门，低声说：“你来做什么？”
二狗笑笑，说：“我想叫你和几个同学去河水里模鱼，行吗？”
臭妮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好吧，等会儿吃了早饭，我找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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