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牧风坐在床头,看着躺在被窝里虚弱的弟弟,眼皮阖着,眼珠子却在不安分地转动,眉毛也在悄悄地动,装睡的技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牧风伸手探他的额头,高烧已经退了,只需要再调养几日就能恢复。
牧木听见哥哥问话,眉毛不动了,眼珠子也安静了。还假装翻个身,伸手一扯被子蒙住头,轻微的鼾声响起。
又过了半天,牧木察觉身边没有人的时候,才小心地眼睛睁开一条缝。
“哥哥真的走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失落。
“怎么?愿意醒了?”牧风突然出现,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稀粥,牧木闻到了野鸡的香味,月复中馋虫蠢蠢欲动,悄悄咽了咽口水,他终于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可怜兮兮地看着牧风。
本来想责骂他几句,一看到他那种可怜相,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可牧风还是忍不住心软。柔声说,“哥哥炖了碗粥,新鲜的鸡汤熬的,你身子弱,起来吃了。”
牧木也不接过粥,小心地问,“哥哥,你还要我吗?”
“傻瓜,先吃饭。”牧风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没有抓到老鼠。”没有抓到老鼠就不能吃饭,牧木记得哥哥当时很严厉的语气。
“抓不到就抓不到吧,过几天哥哥去西北天狼山上采来灵草,炼制成丹药,可以提升你的修为。”
“哥哥你嫌弃小木吗?”牧木脸上马上就滑下几颗晶莹的泪珠,“小木一定会好好修行的,哥哥你不要讨厌我,不要丢下我。”
说着就掀开被子,一个站不稳,从床上滚了下来,“我现在就去抓老鼠。”
他擦干眼泪,“等抓到老鼠以后,哥哥就不用去天狼山了。我听娘说过,那里的狼都很凶。我不要哥哥去冒险。”
“哎。”牧风低叹一声,又把他抱回床上,拿了枕头垫在他背后,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先吃饭。”
“小木放心,哥哥不会有危险的。”牧风柔声道,“哥哥也不会不要你。”
牧木边哭边小口小口地吃完了粥。猫天生的优雅让他即使是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吃饭依然是细嚼慢咽,而不是狼吞虎咽。
等牧风离开之后,牧木又偷偷地爬起来,变成小猫,脚上的肉垫踏在地上悄无生息,他肥硕的身子此刻不像平时那么慵懒缓慢,而是矫捷异常,“咻”地一声,白色的身影一闪而逝,牧木飞快地跑到雪地里。
他一鼓作气来到原先的野地里,累得气喘吁吁,他一定要捉到老鼠,这样哥哥就不会走了。
就这么想着,他圆圆的绿眼睛瞪得更圆了,盯着雪地里猛看,竖起薄薄的尖耳朵细心地观察周围的动静,俊秀的小鼻子轻轻地抽动,不断喷吐出的白气在他嘴边散开,露出四颗尖锐的利齿。“喵……”他本能地叫了一声。
绿色的眼瞳周围的金色不断扩大,最终变成耀眼的灿金色,光彩夺目,他猛地飞跃而起,朝雪地里狠狠扎下去,蓬松的雪被砸成了一个深坑,他锐利的牙齿正狠狠咬着一只小田鼠的脖子不放开,那只小田鼠才刚出生的样子,身上粉女敕得没有一丝毛发,“唧唧吱吱”得还没来得及呼救就殒命了。
牧木抓到老鼠,松了一口气,累到在雪地里。想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又害怕牧风见不到他担心,便爬起来叼着战果慢悠悠地回去了。
回到屋里,牧木恶心地把老鼠用一块布包着,放到桌上面,然后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牧风看到桌上的小老鼠,又开心又心疼地亲了亲牧木的额头,往河边去了。
牧木喜欢吃鱼,眼下河水冻结,酷寒无比,他修为深厚,一个虎拳凿开深冰,手指射出几道白光,片刻就捉到好几条大肥鱼。
正要回家,突然听得林中有打斗的声音,本来他不想多管闲事,兽族弱肉强食,天经地义。抢山头争霸王夺伴侣,都是常见的事情,外人一般不予干预。
此时却听得一女子呼救,恐怕是哪村的良家妇女误入山林,被饿极的野兽抢作食物。牧风心中一动,化身成花斑老虎,仰天长啸一声,一爪悬着鱼飞身入了林中。
见得一漂亮的女子正和一威猛大汉打斗,那男子黑衣黑发,毛发坚硬如刺,脸上长了些许麻斑,却是野猪精幻成的。另外一个年轻的女孩,大概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酒红色的头发,鲜红的衣袍已经被撕成条状,身上也见许多伤口,黑幽幽的眼睛中泛着绿光。是一条母狼。
听得虎啸,两人停止打斗。
那野猪认得牧风,虎族最出色的王子,听说他的修为很高。蛇王狐王都曾败在他手下。
“别来无恙。”野猪精朝牧风抱拳一笑。
“不敢。”牧风淡淡地说。
“不知牧兄来此所为何事?”野猪礼貌地问。
那母狼嘴角沾着血渍,白皙的双手紧紧篡成拳头,摆出战斗的姿势,她喝道,“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
牧风也不过十五六岁的人,听到女子的话不禁眉头轻皱,又想起小牧木还在饿肚子,淡淡地说,“恰巧路过此地,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说完便慢悠悠地走回去了。
走到刚才打鱼的河边时,又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牧风终于不耐烦地飞回去,一脚踢开凶猛的野猪精,从他的利齿下救出小女孩。
赫酒莲听到这个冷漠的少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很霸气的话来,“我不喜欢男人打女人。滚!”
野猪精吐出一口鲜血,眼神很不甘地快速消失在林中,雪地上留下他深深地猪蹄印子。
“多谢。”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很别扭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牧风。”少年面无表情,薄薄地嘴唇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冷酷的表情,甚至比深山里的冰雪还更具寒气。
赫酒莲心中似乎被冻得一颤。
牧风见她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几个飞跃出了林子。
林中传来女子清甜却含着怒气的声音,“我叫赫酒莲,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牧风充耳不闻,拎着鱼回到家中。看到小牧木赤着脚站着雪中,眼睛哭得红肿,脸上挂着两条冰棱子,泪水已经结了冰。
一见到牧风,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到哥哥面前,猛地砸进他怀中,哑着嗓子道,“小木已经捉到老鼠了,哥哥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牧风看到牧木的样子,心疼得红了眼眶,一只手把他抱着怀中,柔声说,“哥哥是去抓小木最爱吃的鱼,没有不要小木。”心中还有些后悔救了那个女孩,耽搁得牧木以为他走了,哭成这个样子。
牧木看到他手上拎着的肥鱼,顿时眉开眼笑,问,“我们晚上要吃什么鱼,红烧鱼,水煮还是清蒸?”
牧风亲了他的脸一下,温柔笑道,“哥哥知道小木最爱吃炸鱼。”
“还是哥哥最疼我。”牧木也吧嗒一声亲了牧风满脸的口水。
赫酒莲是一头沙狼,是漠北狼王赫酒云的亲妹妹,从小受尽宠爱,想成刁钻任性的性子,她下手狠辣,跟自己的哥哥学了个十成十,这次来中原游玩,心高气傲地她竟然遭到一头野猪精的调戏,并且还是一头丑陋至极的野猪,她哪里能忍!
熟料那个野猪精长得不怎么样,身手却了得,她是沙狼,在雪里法术各种受到限制,修为打了折扣,便敌不过他。
她受了伤,也就不做逗留,回了漠北。每次出游都收获了一批中原至宝,名贵奇珍,这次一无所获,还丢了一颗芳心。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那个人酷酷冷淡的表情,深深烙在她心里。
牧木心里放心不下,总是怕牧风不要他,就时刻跟在他身后。
牧风帮换了衣服,又帮他洗了脸,才去炸鱼。
牧木好奇地站着一旁看着,“哥哥,你为什么不用法术?”
“用法术做出的鱼不如用火炸出来的有味。”牧风把鱼翻过身,看到炸的金黄酥脆泛着油光的鱼肉,牧木吧唧地舌忝了舌忝舌头。
“小馋猫。”
“哎,哥哥也这么说我。”牧木还不在意地继续流口水,“人家明明就是小馋虎。”
“好好,小馋虎得了吧。”牧风笑着说,“马上就好了。去拿碗碟来。”
牧木噌地一下跑得没影了,牧风好笑地看着他突然变得奇快的速度,摇了摇头,小吃货一只。
牧风在炸着鱼,牧木坐在一旁吃鱼不吐刺,小口小口地,很优雅,但是马上盘子就见底了。
窗户是打开的,油烟气散了出去。
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堆得不稳的雪时不时簌簌地掉落,桃花开得很艳丽。
小牧木吃得很开心,突然他大咳一声,含糊地说,“哥哥,我被鱼刺卡了……”
牧风十分无奈地转头,世上怎么又你这样的猫,吃鱼还被鱼刺卡了。
牧木是用行动在告诉全世界,我根本就不是猫嘛……
“张嘴……”牧风俯,手指轻弹,鱼刺断成了两半,他伸手进去分别把戳进牧木肉中的鱼刺拔了出来。
牧木吐了口唾沫,哇哇,全是血,马上哭着问,“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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