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番雨日的折腾,春风眨眼而逝,迎来久违的炎天暑月。♀
暑气蒸腾,京城裡照例是靖王府的龙舟赛最让人瞩目。
靖王府与相府交情非浅,即使老夫人以病推拒,薛娴真还是亦如往年,领着众位小姐们前来观赛,当然,里头还包括刚结束禁足的沈茉芊。
明明失了父亲的欢心,明明被所有人孤立,可是沈茉芊依旧能笑如春风,步履轻盈,彷佛她只是刚从深闺走出来的普通小姐,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落寞、郁闷等负面痕迹。
薛娴真见了,也只是淡淡招她过来,嘘寒问暖了几句,做足了表面工夫,
沈元兰倒是有些沉不住气,她看不惯沈茉芊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彷佛之前所作的都只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白费力气,她忍不住明里暗里讽刺了几句。
沈茉芊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神情间少了些锐利多了些和气,整个人娴静得不象话,连原本只想着龙舟赛的沈元蓉也不禁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
沈元兰见她彷佛一尊八风吹不动的观音像,心里气得咬牙,但在薛娴真眼神的警告下,她还是乖乖上了马车,放下车帘遮住那张讨厌的面孔。
薛娴真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兰儿,妳冲动了。”
沈元兰一听,深怕薛娴真看出什么端倪,便急忙咬住下唇,故作委屈,嗔道:”我不喜欢三姊姊,谁叫她帮着那吕姨娘欺负我!”
说完,还不忘眨着一双美目,可怜巴巴地向坐在她一旁的沈元蓉求助
沈元蓉平日就最疼这个小妹,见她不开心,立刻抛开车窗外的山明水秀,转身去安抚沈元兰。
薛娴真注视了沈元兰许久,没找到什么异样,也就别过目光,语气略带责备,道:”兰儿记住你的身份,没有必要跟一个庶女斤斤计较。”
早在几年前,她就把沈元兰正式记在名下,虽说京城许多人家为了拉高庶女的婚事也有同样举动,但薛娴真却是踏踏实实的以嫡女的标准去培养沈元兰,在食衣住行上全是以嫡女的待遇;甚至出外也是以相府嫡小姐的身份介绍沈元兰。♀
在薛娴真这般抬举下,沈元兰无论是在相府内外都和一般的嫡小姐无异,甚至能和沈元蓉一样,与他府的嫡小姐们打成一片。
也不能说薛娴真心善,如今相府只有沈茉芊一个庶女,前头有两个嫡姐,后头还有一个嫡妹,在未来的婚事上就能硬生生把沈茉芊比下去了,这叫薛娴真如何不开心呢?
再来,等处理好沈元茗的婚事后,就要操心沈元蓉的,几个姊妹都将陆续出嫁,薛娴真也只剩沈元兰一人能在身边作几年的伴。
想到这,薛娴真在看向沈元兰目光就显得和蔼不少,沈元兰乖巧可爱,她的确是把沈元兰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女儿来疼爱。
等她们到时,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妳们怎么那么慢,比赛都快开始了。”
越王王妃带着她的女儿唐语诗笑容满面的迎来,唐语诗与沈元蓉同龄,如今亦出落成一个亭亭少女。
薛娴真上下打量了唐语诗,轻笑道:”哎哟,语诗都那么大了!看这模样,长得一年比一年水灵。”
说完还作势要捏一捏唐语诗的粉颊,唐语诗见状,立刻害羞地躲回母亲身后,身姿窈窕,步伐端庄,十足的淑女风范。
薛娴真有些惊讶地眨眨眼,以前和沈元蓉一起瞎闹的那个疯ㄚ头去哪了?
越王王妃看女儿这样,也忍俊不禁,对疑惑的薛娴真解释,道:”孩子都是这样,小时候不管多调皮,长大后还是会慢慢有个好样子出来,照本王妃看,蓉儿才真是让我认不出来了……”
她美目一转,看向沈元蓉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越王王妃掩嘴轻笑,打趣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以后相府的门坎定是要被踏平了。”
薛娴真与她深交多年,哪能不知道柳怀萍是在笑话她,薛娴真嗔她一眼,随后两人就亲密的挽手入席。
沈元蓉许多未见唐语诗,心里也想念的紧,她拉着沈元兰和唐语诗到一旁叙旧去了,沈元茗等不到姚府姊妹,也不甘寂寞硬凑了上去,不久又迎来曹国府两位千金,一群身份高贵的嫡小姐们便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形成一个小圈子,让外人插不进来。
唯一的外人,便是在场唯一的庶女,沈茉芊。
右耳是她们的笑骂打闹,左耳却是独自一人的寂风,沈茉芊表情淡淡,她的目光专心注视着江面上的龙舟,所有思虑正慢慢沈淀着,平静的面容彷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沈元蓉很快就烦了,趁她们不注意,她悄悄离开了人群,余光不小心瞄到一旁文文静静坐着的沈茉芊。
对方没看她,清秀的脸庞不知在沉思什么。
这个三妹,越来越陌生了……沈元蓉收回目光,心情有些难受。
她靠在栏杆上,一双乌溜的杏目随意乱转,恰好瞥见江岸旁的高台上,几个壮汉正将一个一个厚重的大鼓搬了上去。
比赛要开始了!
沈元蓉勾了勾嘴角,今日老夫人没来,没人可以管得了她,她回头看了看席上的众人,趁大家正聊天说地时,一道轻巧的身影就溜了出去。
“咚、咚、咚!”
听到熟悉的鼓声,下了梯子的沈元蓉急忙提起裙子往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沿着米色的小石阶,不一会就找到了熟悉的小桥,比赛才刚开始,上面一个人影也没有,沈元蓉眼睛一亮,兴冲冲跑了上去。
难得一人独占桥上绝佳的视线,沈元蓉心情特别愉快,石桥边上的手打着拍子,她粉唇微开,轻轻地哼起歌来。
江上的风迎面吹来,吹乱了少女耳畔旁的鬓发,几根青丝拂过她的脸颊,少女对突如期来的搔痒感到有些不适,一双杏目微眯,上翘的眼角彷佛带着无限细腻的笑意。
她不耐烦地将乱散的青丝挽在耳后,露出一对晶莹小巧的耳垂,风又更大了,江上的寒意逼着少女不得不缩紧身子,她微微一个闪身,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如同一朵半开粉荷,秀丽至极。
竹林间,一双黑眸不禁微微出神。
“殿下?”
侍女恭敬地低着头,小心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她身旁站着一位绯衣玉冠的美貌少年,少年生得是面赛桃李,俊美非凡,单看面貌竟比身旁窈窕的侍女还美上几分,尤其是一双水润的桃花眼,在望向桥上的倩影时显得格外专注多情。
他愣愣盯着桥上的少女,不禁问道:”那是哪一位府上的千金?”
侍女往桥上细睛一看,见到少女绝色的容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却失望的低下头,道:”那是相府的沈二小姐。”
少年一听,眼里的光采更亮了几分,彷佛孩童看到了崭新的玩具般,他语气隐隐带着兴奋,道:”原来是沈二小姐!果然是月兑俗出尘,看来京城的传闻不假。”
月兑俗出尘?哼!不过就生得一副狐媚样罢了!侍女愤恨地瞪向桥上的少女,
虽然自己的容貌在侍女们中也是极为出挑,可是对比少女完美无瑕的侧脸,她不禁心生自卑。
如此美貌,一向挑剔的二殿下会心动也是正常的……
“妳在这里等吧。”少年扔下了这句话,就留下还没从心事回神的侍女,自己则快步踏出竹林。
“殿下!”她咬着唇,死死望着那道俊挺的背影,那方向,分明是要往桥上的少女走去,一阵酸楚竟泛上了眼眶-
****************************這叫做分隔線**********************************-
沈元蓉不见了。
沈元兰发现得很早,她知道姊姊定是去了那处小桥享受最好的观赛视野。
她目光微转,左顾右盼,发现众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比赛,谁也没有发现沈元蓉的离开,沈元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母亲。”
薛娴真的位子离她很近,可是沈元兰还是压低音量,不想惊动其他人。
薛娴真听见沈元兰的轻声细语,不禁疑惑地向她挑挑眉,怎么了
沈元兰用眼神点了点旁边那处空着的位子,薛娴真眉头一跳,心里顿时明白怎么回事,虽然老夫人不在场,没人会讲就那些细枝微末,但薛娴真可还没忘记前几年那场多灾多难的端午,当下,薛娴真的脸就沉了下来,
沈元兰知道已经达到自己要的效果了,便用手指了指自己,示意要去找沈元容。
薛娴真第一个直觉是不赞同,但想到自己若有太大的动静,把旁人招来可就不好,薛娴真看了看沈元兰,见她个头比在坐的人都还娇小,只要弯腰放慢脚步,应该不会有人注意,薛娴真无奈向她点了点头。
沈元兰心中一喜,手脚立刻行动,出口离她不远,她趁众人看得入神之际,几个小步就离开了现场。
下了楼台,一个黄衣侍女就从旁边迎了上来,显然是一直在这里等许久。
沈元兰对她微微点点头,便跟着侍女往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径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她们停在一处简单的厢房前,门前又是几个同色衣着的侍女看守,在仔细查看四下的动静后,她们才一脸谨慎地放了沈元兰进去。
室内十分阴暗,只有烛光隐隐跳动。
“作好了”女子声音清冷悠远,彷佛是隔着一扇门传来。
“吕氏已经被父亲厌弃,一个不孕的女人不会有任何威吓;而三姊姊院内也已经插下预备好的钉子,就不知娘娘是否满意”
沈元兰早已褪下了外头那副天真的笑脸,精致的眉眼隐隐带上一股戾气,有如一根淬了毒的雀尾,在艳丽的蓝泽下透着诡异的冷光,
作者有话要说:安排一個情敵給長青,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