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份特殊,萧然被关押的地方是极乐宫总部的一处院落。♀
我迈步进门,门口护卫层层站立。
萧然安静的立于窗口,面对窗外一轮圆月发呆。
“萧护法。”我叫他。
他缓缓转身,看我:“夫人。”
我拿出那把刀,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玩弄。
“有件事情,我想单独问你。”
他轻轻的一笑,眼光清澈纯净,笑容依旧如春风般温暖。
“萧某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能答的,自会言无不尽,不能答的,夫人也不用枉费心机。”
“老丁叔是你杀的?”我直言不讳。
他愣了一下,面上的神色渐渐沉重起来,半晌幽泳了口气。
“那个老园丁?……每天他会把最美最白最香的栀子送给我,用最朴素的话语鼓励我……我却不得不杀了他……我确实该死。”
“为什么!”猫哭耗子假惺惺!我红了眼睛。
他的面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我不能说。”
不说!
“我来替你说!因为,他不幸知道墨生要去找谁要牛皮糖!而杀害墨生的凶手就是用牛皮糖将墨生骗出庄外!”
他不语。
“墨生你知道么!是个傻孩子!他的身世十分的可怜!自幼不幸,遭遇洪水失了所有的父母家人!又因为溺水变成了傻子,可是从来不讨人嫌,从来不烦人,很少费手脚!他也是你杀的?你这个凶手!”
他的嘴角轻轻的抽搐:“就算在我头上吧……我的罪孽已经非常深重……”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些失态的大叫,真的是他!
杀了墨生!可怜的孤苦的孩子!
他转过身低头沉默。
“不说?”我转到他身前,恨恨的盯着他,“那我来说!因为,你和某个女子苟合,被墨生不小心撞见!你害怕别人知道你们的丑事,因为虽然极乐宫在这件事上非常的宽松,这个人却是你不能爱的人!所以,你便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下了手!其实你不知道,他根本是个傻子,就是看到了,也不会说的!他甚至都不能说句清楚明白的囫囵话!你却下手杀了他!”
畜生!
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依旧沉默。♀
“你想保护那个人?所以什么也不说?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根本保护不了她了!因为,我已经猜到她是谁!”
萧然转头:“既然如此,夫人何必在此跟萧某废话?”
“木雨润!青木堂主木雨润!”我冷冷的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你们不敢让别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因为你们除了有□□,还有别的图谋!你们想要夺位,想杀了楚沉取而代之!所以怕别人知道了怀疑……”
萧然猛地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我,眼里怒火万丈,半晌才缓慢而有力道:“萧某原本以为夫人是个重情重意,正直善良的人,一度对夫人十分尊敬,也庆幸君上找到一个这样出色的女子。现在看来,原来是萧某瞎了眼!”
什么意思?
他往前逼了一步,我吃惊的退后一步。
“木堂主是个好姑娘,极乐宫谁不知道她对君上痴心一片,守身如玉!你竟然因此横生妒忌,借此机会造谣中伤,妄图诋毁她的清誉!可怜她一直为了你们的婚事忙东忙西鞍前马后,我真替她不值!夫人!你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君上的心,为什么不肯放过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姑娘?我不会让你得逞,屈打成招的!此事与木堂主毫无干系,全是某一人所为!”
当头棒喝!
谁不知道?
只瞒我一人!
难道一直瞧她不大顺眼的根底,并不是因为她是杀害墨生的凶手,而是因为她是我的情敌?
原本我认为那个木头美人有篡位的野心,萧然爱上她后改变了对楚沉忠心耿耿的初衷,原来我错了。♀
怪不得楚沉对她特别的信任,因为他知道她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善妒恶毒的小女人!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说至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忽然悲怆,渐渐低了下去。
错。
都错了。
难道墨生看到的,不是他跟木雨润苟合?
那么到底,墨生看到了什么?
猜错了。我忽然失了进一步追寻真相的勇气。若是一切最终都让我意外,让我伤心的意外,我又要怎样直面这样的苦痛?慢慢转身,打算出门。
“夫人!”萧然叫住我。
我顿住脚步,懒得回头。
“若有机会,夫人可否替我在那个孩子和园丁的坟上上柱清香?萧某很快应该追随他们于地下,亲自向他们告罪……”
“你不配!”我咬牙切齿。
他叹气:“萧某也有要保护之人……就像,若是一日,射日庄与极乐宫起了冲突,夫人能坐视不管么?”
我一愣,恨恨掸脚,准备出门。
他再次叫住我:“夫人,可否转告君上,请他务必,在腊月二十四,给我烧柱香!”
我出门。
他在背后开口:“还请君上跟夫人多加保重,萧某言尽于此!”
“谈的怎样?谈了那么久?”门外,楚沉斜靠在墙上,轻飘飘的问道。
我愤愤掸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说,木堂主……很喜欢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楚沉显然吓了一跳,从墙上直楞起身子,飞快的用眼神溜了一下周围的侍卫,小声在我耳边道:“这个……能不能回去谈?”
侍卫们默契的飞快散开,重新在院子里站好,一个个面色凝重,表情僵硬。
我愤愤的跺了跺脚,气呼呼的直扑房间。
忽听有人高叫:“君上!不好了!萧护法……他……自戕了!”
楚沉嗖的一声窜没了影。
我连忙换了个方向扑。
晚了。
萧然阖着双目,安静瞪在床上,再也不会醒来了。嘴角犹带着一缕苦涩的笑容,衣衫整齐而朴素。楚沉在床边站立,身体微微的。
我把跟萧然的话原原本本告诉楚沉。
“腊月二十四!”楚沉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目光炯炯。
我点点头:“是他的生辰?”
楚沉摇头:“不是。”
既不是生忌又不是死忌,为什么让他烧香?
砰的一声,我吓了一跳,赶紧回神。
楚沉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了?
“是我一时糊涂,错失良机!我不应该被那块罗帕给蒙蔽了,应该找他好好谈谈,可惜!我的所有计划!功亏一篑!”
什么意思?
然而他并没有进一步解释,沉吟了一下,匆匆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楚沉忽然没了影子,让人给我带话说有事外出。
我百无聊赖,只能四处闲逛。
已经是初夏了,山间还算清凉,野花纷繁的开放,招蜂惹蝶。
拐过一个山坡,一对年轻的男女很的相拥。
极乐宫在男女之事上果然是不同寻常的宽松。
在射日庄,除了异类宁墨,好像还没有谁敢这样光天化日的亲热。
细小的男女调笑的声音传来:“……中午了,饿不饿?”
“……秀色可餐……看你就看饱了……”
“那可白瞎了这些点心了!我让小素这个丫头做的,又新鲜又香甜……”
“你的心意,自然不能浪费……”
一阵浪笑,夹杂着古怪的声音传来,我转身离开。
“夫人这么匆忙是打算去哪里?”一个温润的男人柔和道。
我抬起头,还是一袭胜雪的白衣,金玄在路边恭立行礼。
我顿住脚步,提醒他:“那个,后面不能去!”
他愣了一下,好奇的往后张望一下,又侧耳聆听,笑道:“夫人必是不习惯这里。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天之常理,实在是没必要遮遮掩掩。”
哦?
可惜了宁墨,他要是能生活在极乐宫肯定是如鱼得水。
“金堂主散步?”我赶紧转移话题。
他温和的一笑,轻轻负手:“赏花。芙蓉如面柳如眉。”
嗯?
我不解的四处张望,哪有芙蓉?哪有柳树?
“金堂主好雅兴!”一个身影大声叫唤着冲过来,重重拍了拍金玄的肩膀。
金玄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水堂主!你下手太重了!”
水阳哈哈一笑:“金堂主又不是弱女子!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今儿可有空?咱哥俩喝个小酒,让厨房搞几个小菜,来个一醉方休!”
金玄这微微一笑答应。
两人俱都恭敬的向我告辞。
我目送二人走远,忽然心中灵光一闪!
小素!
刚才好像听见这么个名字!
飞快的奔回家,意外的看到楚沉温暖的笑靥。
“小山。”他叫我,轻轻的抱住我,在我额上反反复复的亲吻。
“想你……”他低声道,手缓缓移到我腰上,轻轻的抚模。
我扭了扭腰,企图甩掉那只手。
“嗯……你还记不记得萧护法的那句诗?小山笼轻烟,素胸消残雪。”
他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高兴:“你倒是记得很牢!”
我没功夫跟他扯皮:“会不会根本不是yin诗,是首藏头诗。藏了他心爱之人的名字,叫小素?”
他愣了一下:“小素?有这个人?”
“有有有!”我拼命点头,“能不能把她传过来问问,也许能够找到一些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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