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国 【007】止息一宴风云起

作者 : 凌尘

007止息一宴风云起

近十一月天,天气骤寒。♀

飘雪多日终散去,难得有个好天,院子里一片嘈嘈,满院子嬉笑之声,红裙绿衣随风而动乱人眼。

飞凤着了件红色的裘袍,不急不忙地走到正倚栏发呆的那人身边,轻声道:“这几日那位公子没有再点你过府抚琴?”

重鸾微微一惊,侧身嗔了飞凤一记白眼,“你这丫头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就像彩莲养得那只猫一样。”

“咯咯……”飞凤不理会她的白眼,拉着她的手道:“难得今日你清闲,倒是快点跟我说说,那位公子是个怎样的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吗?娶亲了没?家财如何?品貌如何?他有没有说要为你赎身?你们……”飞凤顿了顿,一脸暧昧调笑地斜眼看着重鸾,“关系有多亲密?”

看着她满脸等看好戏的神情,重鸾抬手狠狠掐了她一把,“你呀,整天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不过是过府抚琴而已。”

飞凤不由得瞪了瞪眼,“难道,他就没有别的表示?”

重鸾摇摇头道:“他事务繁忙,极少碰面。偶尔见面,也不会待太久,寥寥数言而已。”

飞凤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莫不是嫌弃咱们的身份?”

重鸾摇头不语。

飞凤撇撇嘴,“那他该不会……是因为家有恶妻,不敢偷腥吧?”

重鸾又摇摇头,道:“不像。”而后又转向飞凤道:“怎么,冯妈没有告诉你他是谁?”

“没啊。”飞凤眨了眨眼睛,“冯妈只说那晚你遇到危险,有位公子救了你,后来就对你的事只字不提。”

重鸾太息一声,道:“是九华。”

“九公子?”飞凤顿然一惊。

不等重鸾说话,楼下突然一阵闹嘈嘈,循声望去,只见方才还在坐着闲聊或是忙着手中女红的姑娘一窝蜂地向着前院的阁楼跑去,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什么事这么吵?”重鸾微微蹙眉。

飞凤一脸笑意,眼眸水亮,道:“你这几日闭不见客,当然不知道今日阁主入城,下榻万和楼。”

“阁主?”重鸾皱了皱清眉,“你是说步清倬?”

飞凤连连点头道:“自然是了,除了他,这江湖中还有谁称得起这‘阁主’二字?”

“呵!”

听得重鸾一声冷笑,飞凤回过身,只见重鸾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冰眸雪亮,虽看着远处,目光却略显沉冷,轻轻念叨:“阁主……”

“你也想去见一见?”飞凤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重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考究地看着重鸾:“提到阁主,我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几年阁主一直在找上一任沈阁主的女儿沈重鸾,不会就是你吧?”

“呵!”闻言,重鸾轻轻一笑,挑眉道:“没错,就是我。”

飞凤不由撇了撇嘴,“骗谁呢?你若真是沈重鸾,哪还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待在岚音楼,好吃好喝供着?”

重鸾从木栏上跃下,理了理衣服,笑眯眯道:“这个,恐怕你要去问他。”说罢抬脚朝着西厢房走去。

飞凤一把拉住她,“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

“看阁主呀。”飞凤抖抖眉,“你是不知,这十来年里阁主鲜少踏出落涧峰,更别说入城。此番他进城,定是有很大很重要的事情……哎,重鸾……”

“你去吧,我有点累了。”重鸾说着打了个哈欠,对着飞凤连连摆了摆手,“晚上我还有事,趁着现在安静,补个觉。”

飞凤撅嘴问道:“什么事儿?难不成有人已经将你今天晚上定下了?”

重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意,“九公子。”

戌时一刻,天色已经完全黯淡,四下里灯火通明,街上的叫嚷声、吆喝声不断,街两旁的酒楼茶馆里也是嘈杂一片。

独独城南的止息楼内一派安宁静谧,今晚的止息楼有客,虽只三位,却足以让止息楼闭门谢客。

进门穿过前厅,绕过一段迂回小廊,远远地便可见正厅内外一片通亮,厅内所摆设的器具无一不是上品,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此间主人的高雅品位与气度。

而越是如此,九华眸底探究之色便越发浓重——

左手边北座的男子约有二十之龄,身着墨色锦袍,面容俊美,动作始终清幽雅致,让人提不起丝毫对他的厌恶,只觉这样的人如世外天人,不食人间烟火。

九华认得此人,正是清玉公子段干彰,问月山庄的少庄主。

而右手边南座……

九华神色不动如山,眼底有一丝沉冷精光一闪而过。

那个男人端坐不动,神色冷如凌冽寒风,一袭梅色长衫,与他手边放着那份淡红色的请帖相映衬,更显清冷。那请帖与九华的那份相同,如宜文所料,步清倬此次入城,确是为了赴宴。

奉茶的小姑娘似是怵他,小心翼翼沏完茶之后,连忙快步走到他身后一丈远处,悄悄松了气。

见状,九华嘴角掠过一丝似若无痕的淡笑,目光落在自己右后方的屏风上,尽管看不见全身,可他知道那后面坐着一个人,一个在场的男人都会在意的美人。

端起杯盏送到嘴边微微呷了一口,他侧身看了看侍在一旁的小姑娘,小姑娘立刻会意,走上前道:“公子有何吩咐?”

九华目光落在屏风上,淡淡道:“那位姑娘畏寒,劳烦记得给她换热茶。”

小姑娘了然一笑,点点头道:“奴婢记下了,公子放心便是。”

她刚一退下走向屏风,门外便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红黄裙衫的女子缓步入内,三人虽都是处变不惊之人,但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还是多了一分好奇,不由得向她看去,目光考究。

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举手投足之间却不见丝毫扭捏造作,落落大方,气势斐然,烟眉如黛,面若桃花,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看她走向空落的东座,三人眸底都闪过一丝了然,只怕此人便是给他们下帖子之人,今晚的东家。

却不想,她在东座座位旁站定之后并未落座,而是示意身旁的小丫头将手中的木盒放到桌案上,这才回身向三人看去,欠身行礼。

“江湖四公子,今天一晚上便得见三位,实是奴家之幸。”她缓缓开口,语气清淡,嗓音清脆,铿然而不失温柔。说着微微扬手,立刻有人上前给三人斟酒,一时间厅内酒香四溢。

段干彰抬眼定定看着她,见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不由问道:“敢问姑娘是谁?今晚在此设宴,又是为何?”

那女子垂首轻笑道:“清玉公子误会了,今晚这宴非奴家所设,奴家是这止息楼的管事嘉兰,也是受人之托,前来招待三位。”

“嘉兰……”段干彰低声念叨了几遍,又道:“医书有记载,嘉兰花瓣呈波状,红黄两色,平喘镇痛,性温味苦……”突然他声音一顿,蓦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犀利,看着嘉兰冷冷道:“剧毒。”

问其所言,嘉兰不由得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清玉公子说笑了,人与草药岂会相同?”

段干彰微微挑起嘴角,道:“相不相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烦请姑娘告知今晚设宴之人是谁,目的何在?”

嘉兰摇摇头,轻声道:“公子问的这些,奴家皆不知晓,奴家也只是拿钱办事,答应好生招待诸位。”她说着抬手轻轻击掌,随后便有几名身着五彩衣衫、美艳动人的女子应声而出,缓步走过三人面前,摆上美味菜肴,而后走到中间的空地上,翩然起舞。

一名绯衣女子在嘉兰身旁落座,轻拨琴弦,琴音袅袅,如一曲清泉飞泻。

“美味美酒美人,那人嘱托奴家所做之事便是这些,三位弗如权当是今晚有人出钱为三位备了一席酒宴,好好享受便是。”嘉兰声音如铃,平缓轻柔,很是好听。她说着向三人又欠身致意,道:“若有让三位感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听她这么说,方才对她颇有敌意的段干彰不由得垂首,捏紧面前的杯盏,却是一口酒水都没有咽下。

见之,九华垂眸微微摇头,不出声,淡淡瞥了一眼始终不动声色的步清倬,直到此时他方才微微抬眼睨了那抚琴的女子一眼,那女子原本嘴角含笑,正认真抚琴,无意间撞上步清倬的目光,没由来的一惊,手下一慌,险些错了音。

步清倬却似不察,定定看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道:“《南风》此曲,五弦之琴更佳。”

明明是平缓淡然的语气,抚琴女子却被吓得浑身一震,手下一个力道不稳,只听“噌”的一声黯哑之音,一根琴弦已断。

“阁主饶命!”那女子连忙跪地,娇艳的面上满是惊慌,身上微微颤抖。

因着琴音断了,起舞女子纷纷乱了脚步,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慌张地看着嘉兰,等她拿主意。嘉兰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变,忙欠身行礼道:“粗鄙之人不曾见过这般场面,慌了手脚,搅了各位雅兴,望阁主莫怪。”

厅内一片沉寂,段干彰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步清倬,一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会对琴曲之乐有所了解,二是更没想到他会直面指出。想那抚琴的女子着实是冤,换做任何人,被天下第一阁的阁主这么一说,都会吓得手足无措。

九华将一切尽收眼底,虽不出声,心里却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他微微侧身,瞥了一眼那屏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位姑娘既是伤了手断了琴,便先去处理好伤口,由小女子来替她抚琴,如何?毕竟是要靠这一双手活命,若是废了,岂不可惜?”澹澹清越的嗓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在场众人齐齐一惊,方才几乎所有人都将她忽略了,却没想到她这一开口,那独特的嗓音就让人感觉到一阵凉意。

嘉兰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屏风,想起之前通报的丫头确曾提过有位姑娘随九华一道而来,不由得又将目光移向九华。

九华神色不动,眼底却是默许之意。

见状,嘉兰稍稍放了心。再看步清倬,许是因为方才说话的姑娘是九华的人,他并没有反对之意,向屏风看了一眼道:“有劳姑娘。”

嘉兰松了一口气,眼神暗示身边的丫头把抚琴的女子送下去,又对屏风道:“真是万分感谢姑娘,奴家这便让人重新取琴来……”

“不必,我这里有琴。”

话音落,琴音起,一曲《南风》竟直接从方才断掉的地方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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