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隐在面具下的瞳孔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泽,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调微微上扬,“哦?你确定你看清楚了,那真是个女人。”
跪在地上的三人齐齐点头。
男子似是轻轻叹了口气,“那你们就好好查查那女人究竟是何人?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如若查不出来,你们也不用在活在这个世上了。”
三人齐齐磕了个头,男子挥了挥手,他们便都退了下去。
男子的手抚模着腰间佩戴着的一块玉佩,眼里的神色愈见阴沉,娘,我就快替您报仇了,这仇报完,你在地下也可以安心了,只是要怪就怪您太懦弱,竟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
——
去往龙潜国的路途遥远,到了晚间便停下来休息,只是却并不是每次到了晚上的时候都能找到小镇,更多的时候是露宿在郊外,有时候能找到间破庙就已经很不错了,其间也曾遇到过麻烦,比如一些山贼强盗窥窃这马车上的箱子,来打劫者不少,但好在都是不成气候的,很简单就全都解决了,零零星星的刺杀也有,但却都没有第一次来的那么可怕,队伍中有人受伤,但也不多,一路行下来,可谓是有惊无险。
沈悠右肩头的伤也结了痂,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也不会疼,相信再过半个月,肩头上的伤便会还透。
这一日行到晚间,值得众人庆幸的是前面有间破庙,不至于露宿在外头,他们这一行人进破庙的时候竟发现里间有火光,往里走了几步就瞧见破庙的中央生着火,五六个汉子围坐在火堆旁,火堆上还用木棒驾着几只野味,肉香味不可避免的涌进众人的鼻尖,他们这几日吃的全是干粮,这肉食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无疑等同于这事件极致的佳肴,他们不由得齐齐咽了口口水。
冷一跟在凤墨儴身后,全身瞬间紧绷,不动声色的开始戒备起来,龙轩与伊妙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这破庙里的人恐怕不仅仅只是路人那么简单,怕只怕来者不善。
沈悠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架在火堆上烤的流油的烧鸡,狠狠咽了口口水,可嘴角的笑意却并不是见到野味的欢喜,更多的是玩味儿,众人不动声色的找了离那些汉子稍远的地方坐下。
那几个汉子只看了他们一行人一眼便继续聊瞌,聊的也不过是村里头的一些趣事儿,香味越来越浓,看来那架在火上烤着的野味都已经差不多烤好了,队伍中有几人禁不住向上前讨一口来吃,他们看了下架子上驾着的野味有七八只,躺在地上还未剥皮的还有四五只,这讨一点来吃的该是能讨过来的吧,这么一想,那蠢蠢欲动的几人便欲起身上前,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却拦在他们前面起身往那围坐在火堆前的汉子走去,他们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睛,这人有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窈窕的身姿,不是那丑颜女是谁?
沈悠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那群汉子面前,那六人当中的一个汉子见她过来,蹙眉道:“姑娘,你有事?”
沈悠的下半张脸上依旧用面纱覆盖着,不过由她那弯弯的眼睛可以看出来她是在笑,她笑着开口道:“几位大哥,能不能给我们一只野味,我们这赶路赶得久了,日日吃的是粗糙的面饼,你看这…,不过我们也不会白要,就五两银子一只如何?”沈悠边说边从袖口里模出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买一只野味,这价钱要是放在寻常算是个天价,只是此时这荒郊野岭,这却算不得什么,几个汉子对视一眼,随即一个汉子不耐烦的开口道:“十两,少了没有。”
沈悠眼睛闪了下,小样儿,演得还挺真,不过跟她斗,他们还女敕点,沈悠笑道:“可以,只是需得让我来挑。”
那汉子这下没说什么,当即应下,其中的两个汉子将身子往外偏了偏,让出一个位子,沈悠伸出葱白的玉指指向中间的那只道:“就这只了。”
其中的一个汉子连忙伸手去取,沈悠忙道:“等会儿,我自己取就成。”她对着那正要伸手去取的汉子微微一笑,道:“谢谢这位大哥了。”言罢,便伸手将那只野味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并将十两银子放在了地上。
那汉子僵了一瞬,便笑了笑,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来收进了怀里,再背着龙轩这一行人的汉子眼里则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也罢,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就算她之后不会晕倒也无法阻止他们将要做的事,只是他们心下不由得想,那女子莫非是看穿了什么才会如此,可他们转念又一想,他们并不曾暴露什么,大抵是有些人生来便有一些怪癖,不喜欢别人碰他们的东西吧,他们相信这女子一来,原本有些把持不住的人也会上来,他们只需等着鱼再上钩便是。
沈悠手中拿着木棍,棍子上串着一只烧鸡,她坐了下来,将覆盖着下半张面容的面纱揭了下来,随即将烧鸡递给了月落,月落怎么可能不明白沈悠的意思,当即手下动作利落,将烧鸡分成了好几份,这好几份分别分给了沈悠,凤墨儴,龙轩,伊妙,冷一,少九以及月落和乌啼。
沈悠吃得津津有味,龙轩正大光明的起身坐到她身边,凤墨儴的眼神无声的带着警告信的落在了他身上,龙轩只当没瞧见,他和他妹妹坐在一起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他转头向着风墨儴咧嘴一笑,这笑容里的意味用炫耀二字概括便足矣。
他炫耀完之后便小声道:“妹妹,你是不是看出他们有什么问题了?我们真不愧是打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龙凤胎,其实我刚进这间破庙的时候就知道这六个汉子不是善茬,他们就像是专程等着我们来一样,那架在火堆上的野味好似就是诱饵,只是妹妹,你是从哪里瞧出来他们不对劲的?”
沈悠舌忝了舌忝嘴角的油渍,转头无辜道:“他们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不是这边的猎户?”
龙轩现在的表情就如吞了个苍蝇般难看得紧,他哽了下才道:“那你为何不让他们帮你将这野鸡从火堆上取下来,偏要自己去拿?”
沈悠眨了眨眼,笑道:“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野外烤火,想要凑个稀奇罢了,可惜,这野鸡已经烤好了,不然我倒是想坐在那亲自烤一烤,总归不能让他们将这取下的乐趣也给剥夺了吧。”
沈悠说得一本正经,龙轩却听得想要吐一口老血,他是傻子才会相信她说的话,他一个字儿也不信。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去了那几个汉子那边,虽有小小的争执,不过大都都要了只野味过来,沈悠冷眼看着,心想这几只蠢货,他们怎么就没像龙轩一样注意到她手头上的动作,这烧鸡若是让那几个汉子碰了可就不能称为烧鸡了,它该叫做醉鸡。
沈悠用手肘碰了碰龙轩,龙轩因为刚刚那事儿还在郁闷,此时没好气的转过脸来,阴郁道:“作甚?”
沈悠小声道:“你不阻止那几个人?这要是吃下肚了今晚可不一定能醒过来了。”
龙轩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提醒?为何要提醒?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在主子在场的情况下还敢当着主子的面去买陌生人的东西吃,真是越发没了规矩,这些随意吃东西的人中几乎没什么能成器的,这从龙潜国来的一行人中除了月落乌啼比较成器外也有十几个是不错的,你看坐在庙门口的那一堆不就在老老实实的啃着干粮,只是不知道凤墨儴带来的那批笼罩在黑斗篷下的那十几个人现在在哪?”他迄今为止也只见过那些人一次,就是上次在和巨蟒大战中,等战斗结束后,那些黑衣人便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他知道,他们全都隐在暗处。
巨蟒之事,他没有与沈悠说,他若开了口,沈悠必定会自责。如今她右肩上的伤害未好,他不能让她心里有太多负担。
破庙中央的篝火是不是的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众人吃饱喝足后都渐渐有了睡意,沈悠身上罩着大氅,与伊妙、月落靠在一起睡了。那六个汉子在龙轩这一行人全都睡下前已经找了个位子睡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沈悠忽觉鼻尖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下一刻她的口鼻便人捂住了,她整个人都被搂进怀里,她只一僵便放松下来,这个手掌是温暖的,胸膛是宽阔结实的,她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是她的爱人,凤墨儴。
沈悠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不对劲,这甜腻腻的气味莫非是迷药?她蓦地睁开眼睛便觉一道亮光向她刺来,不过下一刻,那亮光便被挡了回去。破庙里是昏暗的,中央的火堆明明灭灭,但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倒在地上的众人,其间有嘴馋的,是被那只烧鸡给药晕的,有的怕是被这甜腻的迷药斗晕了,而破庙里又多了几个魁梧的大汉,与先前的六个大汉与人斗在一起,看现在这个阵仗,这十几个汉子武功不弱,与其余的人斗得难解难分。
捂住她口鼻的手放了开来,随即沾了水的帕子递了过来,耳边传来凤墨儴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保护好自己,我去去就来。”
沈悠点点头,“你小心点。”言罢,便用那沾了水的帕子捂住口鼻。
沈悠捂着口鼻刚退后一步便撞到了一人,她一愣便下意识的要转头,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是小爷我。”接着声音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该死的,凤墨儴这家伙竟然让小爷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妈的,小爷手好痒,好想揍人。”
沈悠原本绷紧的神经瞬间松了下,嘴角抽了抽,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由得想,少九果然适合那打打杀杀的江湖,她想了想道:“等我到了龙潜国,你便回你原先的地方去吧。”
少九愣了下,他原先确实也这样想过,只是当沈悠说出这计划的时候,他的心里却突然有点不舒服,不过欣喜却压过了这股异样的感觉,他连忙道:“你可要说话算数,不要糊弄小爷。”
沈悠笑道:“这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少九撇了撇嘴,“你明明就是女子。”
沈悠噗嗤一笑,“那女子一言,驷马难追行了吧。”
少九略微思考了下,“成,本小爷就暂且相信你一回。”
最终,这十几个汉子其中有几个死了,另外几个见敌不过便立马撤了,他们失算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十几个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输的很惨。
冷一几人迅速查看死在地上汉子身上的衣物,可那些汉子身上什么都没有,仅仅只有一包用纸包的白色粉末,他们迅速清理现场,将这些汉子的尸体都扔了出去,那些被迷晕过去的人第二日模模糊糊的醒来,模模糊糊的上路,一点也不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队伍行路的速度并不快,又行了七日,到了正午,沈悠由着月落扶着下了马车,靠坐在树下吃干粮,这两日凤墨儴和沈悠并不曾做过多接触,毕竟在众人的眼里沈悠将要嫁的人是龙轩,与凤元国的端王接触过多难免会引人非议,且原本就有不少人知道这被封为公主的平民原先确实和他们的端王殿下处过一段时间,端王殿下作为护送大臣来护送便有不少人暗中猜测这端王殿下是不是不曾死心,可他们就算想破了脑门也想不透端王殿下为何会看上一个丑颜女。
今日在沈悠吃着干粮的时候凤墨儴竟然主动走了过来,一时间引得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偷偷的往这边瞧,沈悠心里有些诧异,样子做得十足,她站起身向凤墨儴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启唇道:“端王殿下,您这是有事找我?”
凤墨儴点点头,“婉儿,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今日我便要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