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安影炎发落了安殊禾,就像曾经对她那样的凉薄,甚至没有问过一丝缘由。舒悫鹉琻
安智淑真心想笑,可她僵硬的面皮只能哀哀怨怨的将她送走。
除了殿门,那棋染就站在门口。
安智淑和安影炎就站在那里,看着不断挣扎的殊禾,任落花眯了眼,却不知情曾归何处。
“母亲…我的婚事?”
安智淑将安影炎眼中的凉薄看了个真切,心中的寒意更甚,她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勇气,敢在盛怒之下的帝王面前求个安宁。
可她也知道,安影炎不能伤她,一个殊禾的落网已是天大的丑闻,如果再来一双,后果可想而知。
果然,安影炎怔忪片刻,就给出了答案。
“你若不愿,就算了吧。”
“不…”她斩钉截铁。“我要嫁给墨棋染。”
说出的话,连她都震惊了许久,更何况是安影炎。
一直从旁微笑的棋染也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
安影炎左看右看,想着墨棋染不会答应,便将绣球抛在了他身上。
墨棋染静静的看了一眼安智淑,答道:“好啊…”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安智淑站在原地,任那眼神刺穿了她的伪装。
嫁给墨棋染,为了什么?
为了离开皇宫啊…
安影炎如何?她只能应了,说出的话泼出得水,帝王得言而有信。
如此便算是定下来了。
安智淑很迷茫,她在这樱花深处,走着走着。
棋染替她把落在肩上的花朵抖落了下去,她这才看了他一眼。
“你长大了。”
棋染不会看着哪里,他的眼神温柔而缠绵,却没有落在安智淑身上。
闻言的安智淑微微一愣,转而露出清浅的笑意。
“你倒是会攀亲戚,说的好像你曾见过我似的。”
“我没有攀亲戚,是你迟早会嫁给我不是么?”而且,我怎么会没有见过你,小智淑。
安智淑脸一红,瞪他一眼,嗔道:“我的确会嫁你,我有没有反悔,干嘛提这事然人有负担。”
说罢,一提裙摆,飞快的跑开了。
棋染看着少女匆匆离开的背影,连身上落了不少花朵都不知道。
…
转眼到了大婚的日子,这婚事来的快,却办得并不仓促,安智淑坐在镜前,呆呆的看着自己娇俏的脸庞,仿若不敢相信。
自那日起,宫中就将她和棋染婚事的消息传开了,有人愤愤不平,有人若无其事,可事已成定局,任谁都不能说出个道道来。
棋染每日都差人送来些小礼物,那人真是很喜欢樱花,连糕点都只送樱花糕。
安智淑渐渐习惯了这人的存在,有时还会在他的箫声的应和下,舞一曲。
这样的生活宁静而祥和,也再没人敢来欺负安智淑,她对这样的生活满意极了,只是内心却不知何时缺了一道口子,任谁都无法抚平。
一系列繁杂的庆礼让她累的头晕目眩,被慧儿送到洞房的时候她已经只剩一口气。
待到棋染归来之时,她几度昏昏欲睡。
真是很奇怪,在嫁人之前她紧张的要命,可真到了这一天,一切都变得那么随意起来。
棋染掀开她的红盖头,她的眼睛如小鹿一样,直落在他眼里。
只听他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安智淑不明就里,只以为他是指终于娶了妻了。故而她也没说话,任那棋染奇奇怪怪的看着她。
等了半响,没动静。
婆子丫鬟们也都没进来,她
不禁望向门外。
“别看了…都被我轰走了。”
安智淑意兴阑珊的垂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唉…”棋染叹息一声将她拥入怀中。“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完,也没等安智淑迎合,就自顾自的讲开了。
“少年是个惜花之人,对樱花尤为是,他以为能配上樱花的女子则为他命定的妻子,可走多了看多了,却始终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那年,他随父班师回朝,花好之夜的宴席如嚼蜡般无趣,他感慨宫中的女子美则美,却毫无生命力,看着真是厌烦极了。”
“那你还回宫选妻?”
安智淑打断他,疑惑的问道。到底是聪慧之人,安智淑怎会不知他说的就是他自己,而那个配的上樱花的女子就是她本人。
棋染轻笑,手指抵住她的嘴唇,又说:“别急,让我说完。他一个人无趣的在宫内闲逛,走走停停,品品夜晚的香花。在一处不知名的宫殿之内,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时刻。那位姑娘一身白衣,头发落在肩上,手里执着扇子。他在那里静悄悄的看了一会,打算离开,那女子突然向前一倾,跌倒在地,为君子,自然是要扶的。可未及他出去,那女子的婢女便将她扶了起来。”
“那女子的坚强勇敢就吸引到你了?”
安智淑调笑的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叫做欣喜的东西蔓延。
棋染拍了下她的脑袋,应道:“那倒不是…”
“那是为何?”
“我看清了她的脸,准确来说是看清了她的额头,鲜艳美好的樱花就落在她的额心,让我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棋染也没注意,话说到这里,他的称呼居然已经变了。
安智淑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那看到额头画樱花更漂亮的女子你就要弃她而去了不是?”
棋染失笑,只得解释:“这么小心眼?!听我说完。”
安智淑便乖乖住了嘴。
“吸引我的是她说的那番话:母亲生日,我还得再练练,总不该让她心寒。况且长姐忧心,我们也不能拖累她不是?!后宫之中的女子,又有多少能真心为人的人存在,当时便对这女子高看了一眼。那曲未完舞蹈便成了我心中一直存留的遗憾,这么想着想着,那女子便留在了心上,始终不敢忘怀,直到那天那曲舞蹈完整的在我面前展现,我才惊喜的意识到我的梦就要实现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小智淑…”
因他这一番话,安智淑早就羞了个脸红。她低垂着头,讷讷不语。
棋染也不逼她,怀抱着她,说道:“你还小,我不逼你。但是请你相信,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被人陷害,再被人欺辱。”
安智淑怔怔的看他,不知该说什么。
“我找人调查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棋染拥着她好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安智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也没说什么。她那些事向来都不是秘密,问问也就知道了,无所谓调查部调查的。
但是从内心来讲,她对于棋染说的这番话很感动的,这种感动来源于哪儿,她说不上,但她还是给自己的这份感动安了个名分,因为认同,认同了她的心。
其实无所谓是什么,当一个人从内心认同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情感走向便不受人为控制了。正如棋染认同了安智淑,从此以后心心念念都是她;安智淑认同了棋染,以后的事情便慢慢的开始月兑节了。
这是安智淑也不曾预料到的,她以为她已经足够绝望,绝望到可以不回爱上任何人。可事实就是这样…
…
婚后的生活没什么不同,照例是往常那样,棋染有时候忙,无法陪她,她便一个人看看书,跳跳舞。有时携了慧儿外出闲逛,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但她还在算计着那件事,离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着棋染的好,遏制自己的冲动,可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笼罩着她,常常让她夜不能寐。
即便手中握着温暖,她也还
是在向往更温暖的地方。到底说,人就算贪婪的,不是么?
…
那日回宫,棋染事忙,没有伴她。
她也不矫情,自己带了慧儿就走了。
宫里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为了尽尽孝道,探望探望安影炎。至于安影炎稀不稀罕,那无所谓…
可进了宫才知道,安影炎在书房见文武重臣,根本来不及见她。
她白来一趟,也只得自己回去。
但是心中却萦绕不散的阴霾,女帝见文武重臣,那墨棋染呢?他为何不去?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即驱车往回赶。
一路上,她心中不断涌现那些所谓功高震主的往事,那些人不是被流放就是被砍杀,甚至都被株连了九族。如果真是这样…
她吓得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的打颤。
慧儿见状,也只能抓着她的手,身体力行的给她温暖。
“慧儿…”安智淑唤。
“不会有事的对吧?”她反手将慧儿的手抓紧,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公主,安心。”
仅仅这几个字就够了,安智淑咬牙。不知不觉中,泪水盈满了眼眶。
到府上,她直抵棋染的书房。
她刚想推门进去,却赫然听到一个让她做梦都不想再听到的女声。
殊禾…
她怪异的脸色让慧儿不敢多说话,而在旁伺候的人,也被慧儿喝了下去。
她只是那么静静的听着,脸色越变越白,那种白是染了水光的白,渐渐的像是变透明了,迎风站在那里,她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马上就会被吹走了。
“安智淑太笨了…”
“的确啊,我说什么是什么…呵…一点趣味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