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大家在东一楼喝了个酩酊大醉,云逸真的已经压抑了好久,压抑得好难受了,这一夜终于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回。
至于明德,他也是窝了一肚子气,喝起酒来就完全一种不要命的架势,甚至醉得比云逸都更早。
不过第二天,他们也没能睡成一个懒觉,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有士兵过来通报,郑王请青龙将军,携夫人入宫议事。
大家都以为,这么早叫大家进去,无外乎是商量成亲的时间和安排的,于是匆忙收拾了,把陈家兄弟留在东一楼养病,至少表面上如此,不过暗地里,陈啸魁该做些甚么,他自然会去做的。
大家急急忙忙赶到皇宫里,领了也不知道以前属于谁的腰牌,就被郑王的侍卫带着一路绕过了大统殿,来到了后面的勤政殿。
勤政殿中,明战坐在里面的龙案后,几个明显是师爷模样的人,忙忙碌碌的穿梭着,倒是真有些像以前穆厥和上卿阁阁员一起批阅奏折的样子。
明德虽然粗俗,倒也不笨,进来之后最先跪在了地上:“父王,这么早叫孩儿来,有甚么事么?”
云逸带着赵莹也跪下了:“儿媳给父王请安,祝父王金身永享,万寿安康!”
明战终于呵呵笑了起来:“快起来吧,德儿,看看你媳妇,这张嘴就是甜啊!”
明德呵呵傻笑,立刻过去坐下了,云逸这才缓缓起身:“谢父王赐坐。”
明战一边看着一封信,一边说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总是这么拘泥,不然就显得见外和生分了。”
明德立刻呵呵附和道:“对啊,对啊,老是谢来谢去,都不像一家人了!”
云逸却不搭理他,认真的看向明战道:“回父王,君臣之道,本就该以礼而处,若是君王没有了君王的威仪,臣子没有了臣子的敬畏,君臣之道败坏,若是君臣之间意见分歧,岂不是失去了主次?君王又拿甚么号令天下呢?”
明战赞赏的看着云逸,然后又看向明德道:“德儿,你可明白你媳妇说的甚么吗?”
明德其实是个老实人,尤其是在父亲面前,努力的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老实巴交的摇着头道:“不明白。”
明战无奈的一叹道:“我的四个儿子,三个都已成年,你年幼失母,本来对你还寄予重望的,没想到你勇武尤嘉,却没有甚么智谋,倒是你的妻子,知书达礼不说,居然还懂得君臣之道。”
云逸能得到明战的夸奖,明德脸上也光彩,他笑得就更傻了。
云逸却不觉得多光彩,她倒是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似乎,明战的意思中,有意无意的有种提防的感觉,其实刚才的那段话,也算是她故意说给明战听的,就是因为昨天见识到了周树正是个甚么样的人,所以,她想让明战自己动手,把周树正踩下来。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大概的策略,具体怎么操作,她还没想明白,反正,她就是想看着周树正春风得意的时候,从高高的权力顶端,直接被踢下来。
就是想看着他那种失望和绝望的表情,然后还要想办法,羞辱他,反正,必须让他后悔自己干过的坏事,甚至得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云逸还没想好应对的话,甑妮就兴高采烈的跑到龙案后面,给明战揉着肩膀道:“舅舅哦,你还不知道呢,大表嫂其实更厉害的,她带兵打仗,那也厉害得不得了!”
明战果然也极其宠溺着甑妮,很享受她的按摩,他呵呵笑着:“这个本王倒是听说过,如此文武双全的人,可惜了只是一个女孩,若是一个男孩,本王一定封他做一个大将军。”
甑妮不满的嘟囔道:“为甚么就一定要是个男的?表嫂以前不也是又当官,又当将军的么?我看她做得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呢!”
不能让她再继续说了,再说明战就该越来越提防自己了,她立刻起身,跪在了中间道:“启禀父王,芸儿当初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也不输给男孩,所以才胡闹了那么久,只是现在,芸儿已经孤苦无依了,又有了明家的骨肉,现在,芸儿只想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带大,让他不要受苦,就好了。”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眼泪是真的。
明战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快起来吧,你和德儿的婚事,为父不是已经答应不拘礼节的尽快办了么?等你们正式成亲后,你就是我明家的长子长媳了,我们明家的事情,尤其是德儿的事情,你还要多上上心才是。”
云逸不好一直哭个不停,还是起身了。
几个人放开了正事,聊起了一路的见闻,尤其明战,老是宠溺的问着甑妮一路上都看见了甚么。
后来居然冒出了一句:“我们甑妮也不小了,都长大了,不知道几个表哥之中,你可有喜欢哪个么?”
甑妮瞬间脸色通红,立刻就狠狠的捶了明战两下道:“舅舅你坏蛋!”然后就跑到了明德的身边,搂着他的手腕道:“那我要是喜欢大表哥,你还能把我嫁给他不成?”
明德也被闹得脸红了,立刻把手从甑妮的手里抽了出来道:“我有芸儿了,你嫁给二弟,三弟还差不多!”
甑妮被气得牙痒痒,挥起拳头飞快的砸着明德魁梧的身躯,可惜她那点攻击力,对明德来说连按摩都嫌轻了。
这时,周树正领头,带着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呵呵大笑着就直接走了进来。
一行五个人,进来之后,都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云逸,有人也惊呆了一下,因为她的美貌,不过没多话。
大家对坐在龙案后的明战抱拳行礼,然后就自己随便找地方坐下了,勤政殿里,立刻变得有些乱糟糟的了。
有两个年轻人,还兴高采烈的跟明德和甑妮打着招呼。
曾经严肃而威严的勤政殿,变得就像一个茶馆一般。
尤其是周树正,大大咧咧的坐下之后,就对明战说道:“妹夫,这么一大早的把大家叫起来,有甚么事情吗?”
云逸已经坐回了明德的身边,甑妮和那两个年轻人打过招呼后,就靠着云逸坐下了,主动的给云逸介绍道:“这两个人,一个是表姐夫赵相如,另一个是周树正的儿子周振。”
云逸腼腆而矜持的和两个兄长打着招呼,可眼睛却时不时的注意着明战和周树正的对话。
明战的表情淡然,似乎对大家的这种散漫和随意,习以为常:“大舅这些时日管理泰安,也着实幸苦了,本王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想听听,大家都有些甚么意见,这立国与否,都是一个形式和名称,我们的管理,还是得照着一个国家的样子来管理嘛!”
周树正想了一下,自己没立刻想出来该说甚么,于是对跟着自己来的几个人吼了一声:“都认真想想,大王问你们话呢!”
几个人这才闭上了嘴,可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再敢说话。
周树正感觉有些没面子了,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一个个平时不是油腔滑调,说的自己甚么都会的么?现在怎么都哑巴了?”
周振看着老爹,撇着嘴,不满的道:“你让我们打仗杀人还差不多,这费脑子想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又不是二表弟和三表弟!”
其他几个人跟着呵呵笑了起来,都觉得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后面还有一个人补充道:“其实,要是娄将军,甑将军还有仁培道这种脑瓜子好用的人,应该也可以谈谈!”
大家说着说着,居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明德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一群粗俗的武夫,居然在勤政殿里得意的笑话着自己的无知,甚至还引以为荣的样子。
云逸也笑了,她笑的自然不一样,她是在笑明战,居然会找来这么一群拿着刀子的屠夫,询问治国之策,她也同样的在笑着这群屠夫,将天下大事,当成了这种说着说着就成了笑话的态度。
明战无奈,好在他的涵养完全不是这群人可比的,甚至连云逸都看不懂他的喜怒哀乐。
不过,明战自己估计也在心里笑话着自己,这个会议,就这样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中,快速的收场了。
周树正带着那群人又离开了,明德原本也想带着云逸离开的,不过,明战却将他们留了下来。
他也无心处理公务了,带着一群人去了后面的珞园。
珞珈山上的花,已经开得满园都是了,潺潺的流水声中,鸟语花香。
明战从通祥过来,自己带的侍女不多,而皇城被破的时候,好些太监宫女都已经被遣散回家去了,皇宫里冷冷清清的,能跟在明战身边的侍女,也就十几个,甚至不得不用禁卫军的士兵,帮着做一下后宫的事情。
云逸很不喜欢这种后院中还有别的男人的感觉,以前不说皇宫,就连曹府的后院,也不是甚么男人都能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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