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居,历代侯府夫人的居所,金碧辉煌,奢华贵气,精美的器皿皆是上上佳品,处处彰显侯府曾经的辉煌。
凌琉玥凤眼如一潭幽深的池水,无波无澜,微微一眨,晃荡着万千涟漪,似要将人醉溺其中。微勾的唇如清晨沾染露水,娇艳绽放的红玫瑰,饱满而莹润。
漾着一抹极淡的浅笑,柔和了脸上的清冷,却莫名的让躲藏在阮箐身后的凌若瑾手脚发凉。
这个笑,这个表情,太过熟悉,熟悉到她每次午夜梦回被惊醒。卧房点满了蜡烛,晕黄的灯火照耀满室,才能驱散在心底扎根的寒凉。
“母亲!”凌若瑾声音尖锐而刺耳,完好的左手紧紧的掐握着扶手,指骨泛白,微微有着红润的脸上血色褪尽。
心底在呐喊,不要!母亲不要逼她!她是恶魔!是个疯子!
我们不能得罪她!
她怎么能忘了废她手时的残酷暴戾?
“成何体统?”阮箐描绘精致的柳眉倒竖,不悦的看着失态的凌若瑾,示意嬷嬷将她带走。
阮箐的怒斥,使陷入魔障的凌若瑾微微回神,盈满水光的眸子有着迷惘、痛苦、惶恐。拢在袖中的手指掐进掌心,尖利的刺激着神经,故作镇定的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扯动脸上僵硬的肌肉,强笑道:“母亲,瑾儿失礼了。♀”
屏弃凌琉玥给她带来的梦魇,微垂的眼睫敛去眼底的痛恨,为何她要惧怕这贱人的气势?等自己成了夜王妃,自然会撕烂她的伪装,像条狗一样跪在自己脚边求饶!
千万倍的奉还给她!
想到此,狰狞的眼底有着快感,阴冷的笑出声。“二姐,侯府好吃好喝供着你姐弟,没想过让你们报恩,你也不能把侯府当成仇人对待!如今,侯府因你陷入两难的境地,二姐是不是做出什么贡献?”
阮箐挑眉,对女儿的言词不满。
“大伯母,不是玥儿不愿意把信物交出来。四妹妹说得对,侯府再如何不仁不义,于我还是有‘养育之恩’,若是把信物交还给夜王,夜王翻脸无情,义无反顾的对付侯府怎么办?那就真如四妹妹所说,玥儿报恩不成变报仇。”凌琉玥不急不缓,浅笑吟吟,笑意却不达眼底,一片冷清。
凌敬天之所以受辱,是他想要攀附权贵,让他的女儿代替她嫁给夜王,甘愿忍受屈辱,干她何事?
有所得必有所失,想要不损一丝一毫得到泼天富贵,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为了维护践踏的颜面,将所有的过错推在她头上?当真以为她还是随意的粉面团?
狡诈诡辩!
“你!”凌若瑾气极,怒指着凌琉玥,憋红了脸,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玥儿,夜王虽风流不羁,却也信守承诺,断然不会做出打脸的事儿。”阮箐脸颊抽动,压下心底排江倒海的复杂心思,端庄的捻着帕子拭去唇边的水印,低声道:“玥儿信不过大伯母?”
凌琉玥冷笑,还真的信不过!
细细的打量着阮箐,大红色绣缠枝牡丹的锦裙,满头珠翠,衬得她保养极好的容貌美艳,风姿妖娆,丝毫瞧不出她如今将四十。
“大伯母,夜王若是君子,岂会在花楼,当着那些低下之人辱骂侯府?他是否忘了,我如今还是他的妻,辱骂我,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么?想来昨日他喝高了,骂的意兴阑珊,还兴,倘若退了亲,醒了酒,忘记了那夜的约定如何是好?”凌琉玥不冷不淡的反击,看着阮箐一袭刺目的大红锦裙,有着讽刺。她显然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为何要屈身隐居清苦的佛堂?
她,是否和父母亲的死有关?
为何,恰恰将军府出事,西武侯府大闹一场之后,阮箐就避世不出,对子女不闻不问?
凌琉玥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脑袋里某处封存的记忆有着丝丝松动,仿佛要破土而出,可她集中精神,那丝松动归于沉寂。
伶牙俐齿!
阮箐不得不重新衡量对凌琉玥的认知,先前还以为她突然的逆转,是身后有高人指点,一度以为战王看上凌琉玥,是想要从她身上夺去凌傲天留下的财产,才会出谋划策,让凌琉玥与侯府离心。
烟儿的疯,当真只是被她逼迫的意外?那她究竟从烟儿口中得知了多少?
神色一凛,笑的和蔼,敦敦教诲道:“玥儿,你还小,不知人心险恶,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夜王虽然不满意你,也不会不知分寸,你也说他是喝高了,定是那些下作女子吹了枕边风。”微微一顿,阮箐察觉失言,继续说道:“夜王比战王都大一岁,按说与他一般大的男子,孩子都有几岁,偶尔打野食也实属正常。”
越说越觉这解释,一般女子不能接受,暗怪被凌琉玥打了措手不及,才会没了分寸,淡淡的说道:“伯母这些年不管府中事,疏忽了你们。这次替晟儿寻了个武艺师傅,虽然晚了一些,可好好栽培,定能与你父亲一样威名远扬。”
凌琉玥却觉得讥讽,她是见强硬不行,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么?
“不劳大伯母费心,晟儿机遇好,被西山老人收做关门弟子。”凌琉玥看着阮箐脸色大变,心中冷哼,明着是为晟儿着想,实际是以晟儿要挟她吧?“大伯母不说我也知道,帝京把我和战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断然是不能结为夫妻。我会亲自和夜王把话说清楚,亲自把各自的信物归还。”
闻言,阮箐怒火中烧,简直是油盐不进!
一个破婚事,东防**,生怕被人稀罕坑抢了去!
凌若瑾咬紧了后槽牙,跳出来说道:“凌琉玥,别给你脸不要脸。母亲和气与你说,你该爽快的应承,别让我们动抢!”
阮箐心思刚落,凌若瑾的话仿佛打了她的脸,脸色青白交错,涨紫的瞪了凌若瑾一眼,还不待开口,便听到凌琉玥极其鄙薄的说道:“我就等着你们来抢呢,浪费唇舌。”
气血上涌,阮箐险些喷出一口鲜血,看着她目中无人,极尽嚣张的转身离开,差点背过气去。细长的眸眼里,愤怒、嫉妒、怨恨交织。
好你个凌琉玥,和那贱人一个下作样!
她败给了水清颜,难道还能输给凌琉玥不成?
离开的凌琉玥并不知阮箐千变万化的心思,踏出院落,便看到青色锦袍的男人急匆匆的走来,容貌与阮箐有五六分相似,带起一阵风,和凌琉玥错身而过。
恍然间,凌琉玥敏锐的捕捉到他下巴一颗红色的痣!
心头猛然一跳,痣?
他,会是凌含烟所说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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