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世青一路赶回了皇城,风尘仆仆,前来迎接他的人既有大皇子的也有二皇子的,炎世青巧妙地避开了他二人,暂时将自己放在了中立的位置,等到他回了落暮宫的时候却发现落暮宫整个变了样子。
“恭迎五皇子回宫。”门口恭敬地立了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一路送炎世青回宫的大太监解释道,“近来大皇子听闻落暮宫的宫人甚少,特地去问了一下,这才知道不知道是谁给了内务府那群狗奴才的胆子居然敢克扣五皇子每月应得的份额。”说罢,嬉皮笑脸地讨好道,“大皇子疼惜五皇子,特地派了贴心的几个宫女太监来伺候五皇子。”
整个落暮宫里除了秦嬷嬷和冬雪以外还有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太监,那个小太监怎么样了,炎世青管不着也不想管,现今秦嬷嬷被诬告盗窃东西,那冬雪又去了哪里?
那大太监久居深宫,深谙察言观色之道,当即猜透了炎世青的心事,问道:“五皇子,可是在想那冬雪姑娘的去处。噢,奴才该死。”大太监轻轻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时候,应该叫雪夫人了。”
炎世青难掩惊讶:“雪夫人?”
“嗯,难不成雪夫人还没告诉五皇子,这不应该呀。”大太监啧了一声,立马装腔作势地躬身道,“奴才又多嘴了。”
炎世青:“怎么回事,说。”
大太监:“半年前,大皇子迎娶雪夫人做了侍妾,现今雪夫人都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
炎世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塞外的狂风呼啸着,平州关上窗户,看向在桌边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洛泽,“塞外都变天了,不知道五皇子那里怎样了。”
洛泽:“……”军爷将一枚白子落下,想了想觉着不太对劲,又将白子提起,落在了另外一个位置。♀
平州知道洛泽虽然没有回答他,但是一定在听:“听说他特别在乎的那个宫女嫁给了大皇子,还怀上了孩子。”
洛泽:“冬雪的孩子生不下来的。”
平州:“?”
洛泽:“大皇子手中既有秦嬷嬷,又有冬雪,可以说是完全捏住了世青的软肋,二皇子不会让大皇子轻易得逞。”
“将军你是说……”
“他们会逼得世青**,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平州怔了下,随即警惕地看向窗口房门,待确定安全之后压低了声音,道:“洛将军,你真的是要……”
洛泽摆了摆手,“我并不在乎这个江山在谁手中,我迟早会离开这里,虽然我很喜欢这种征战沙场,能够实现自己价值的感觉。”
平州越来越弄不懂洛泽的想法,只能疑惑地等待着洛泽下面的话。
洛泽:“我想要的,只是想要知道,世青究竟能不能成为皇帝。”
平州:“为什么一定是五皇子。”
洛泽解释道:“他是我挑选出来的。”
平州抿了抿唇,眼中露出担忧,“末将可否斗胆问一句,将军究竟在做什么。”
洛泽沉默下来,看向桌上飘渺的烛火,平州深吸一口气,忽然在洛泽面前跪了下来,“将军当年与皇帝一起打下这片天下,可现如今仍是被派遣到荒凉的边关,难以成家。狼崽子虽小可它终究是狼,长大了它也是要吃人的,将军只是靠着和五皇子短短几年的师徒之情,难保未来也落得个如此下场。”
洛泽疑惑地看向平州:“平州,我与当今皇帝是虚情假意,我只是借他之势成就大事,早有夺他江山之意,他怀疑我理是应当,而我对世青却是真心实意,处处与他着想,他为何也会像当今皇帝一样对我?”
平州听闻此言脚一软,差点没跪住,他垂着头,冷汗涔涔而下,“将军,此话莫再跟第二个人说了。♀”
军爷道:“按理说,世青不会如此。”
平州目光深沉地看着洛泽:“将军,人心无常,正如这棋局一般变幻莫测,然而这棋局你可以悔棋,而一旦事成却是无法可悔,无路……可退!”
“殿下。”冬雪屏退了所有的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炎世青一步。
炎世青退后一步,道:“雪夫人,我现今是否应该称呼你一句嫂子。”
冬雪的气色比一年前要红润许多,显然最近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上太多,炎世青一直将她看做是姐姐,十分尊敬与怜爱,现今看她气色很好心里委实十分开心,但转念一想,她瞒着自己嫁给了大皇子,实在是有些气愤。
冬雪见他十分疏离,有些难过地道:“殿下,冬雪瞒着你是冬雪的过错,只是冬雪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殿下。”
炎世青压不住火气,道:“冬雪,我一直当你是姐姐,你嫁给了大皇兄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何要瞒着我?”
冬雪嗫嚅良久方道:“殿下,其中缘由冬雪并不好说,我对大皇子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为了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只要看着他便好了,能为他坏上这个孩子,实在是三生有幸,别的……冬雪不求。”
炎世青:“冬雪……”
“雪夫人。”丫鬟敲门的声音响起,唤着冬雪名字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冬雪擦了把眼泪,调整好心情,前去开门。
丫鬟没有见过炎世青,一路又匆匆赶来,进门后顾不得行礼,慌张地道:“秦嬷嬷她、她去了……”
“什么?!”炎世青撞翻了桌上的茶杯,震惊地站起了身,冬雪亦是惊呼一声,炎世青抢先一步,拉住那丫鬟,狰狞着面容,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丫鬟被吓坏了,当即被炎世青逼出了眼泪,哆哆索索地道:“方、方才听宫里的公公传信,说、说……秦嬷嬷为证清白,悬梁自尽了。”
炎世青骇得倒退一步,忙抢出门去,却被冬雪一把拉住,冬雪慌张地道:“殿下,你这是去做什么?”
炎世青想要挣开她,但碍于冬雪怀有身孕没敢用太大的力气,冬雪又道:“此事与大皇子无关的,大皇子答应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嬷嬷一个清白……”
“你知道我要去找他。”
冬雪含着泪看着炎世青。
炎世青:“你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又何必自欺欺人。”
冬雪的手一松,炎世青便挣开了,一路赶回了宫中,等待他不顾一起闯进关押秦嬷嬷的宫中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秦嬷嬷的尸身被草草收殓,丢出了皇宫。
炎世青甚至都没来得及见秦嬷嬷最后一面,他能做的只有为秦嬷嬷立一个衣冠冢。
再等他猛然想起将冬雪保护起来之后,却得到冬雪因焦急秦嬷嬷一事而流产,最终闹得一尸两命的消息,真正的死因是什么,炎世青并不想追究下去了。
都怪他。
时值太后大寿,连葬礼都不能大肆兴办,冬雪在炎世青的坚持之下草草安葬,所葬地位与普通百姓一般无二。
炎世青这才知道,冬雪刚刚嫁给大皇子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名分的,在大皇子府中的地位甚至连一个下人都不如,直到最近,皇位之争演变得越来越紧张,冬雪才有了一个“妾”的称号。
难怪冬雪不告诉自己,自己如此重视冬雪,冬雪又怎么会忍心告诉自己她以这样的方式嫁了人。
炎世青拒绝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有形无形的结盟请求,将自己关在房内,只有太后寿宴的时候才露面。
在寿宴上,大皇子与二皇子为了讨好老太后都带了十分有心意的厚礼前来,前拥后簇,展示着自己的成长与能力,而炎世青却孤单地一个人坐在角落当中,依然是当年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尽力争取过了,争取不到便也罢了,他炎世青算不得什么东西。
众人都认为,洛泽放炎世青独自一人回京,没有在他身边放任何亲信,这便是暗示。
暗示在洛泽眼中,炎世青并非什么。
只是拿捏皇帝的一个筹码。
就在这时,殿外有人传信。
太后将人召了进来,竟是洛泽随身的亲信——平州。
平州跪拜下来,道:“洛将军镇守边关,未得皇命不敢贸然抽身,特命末将代其恭贺太后寿宴。”
说罢,将一件极为珍贵的狐裘呈了上去,见太后满意地收下了,平州又向皇帝禀报:“陛下,末将斗胆,传将军一句口谕。”
皇帝:“说。”
平州道:“边关寂寥,大将军思念爱徒,希望五皇子能够早日回去边关相陪。”
众人一言不发,而此时平州却大胆地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炎世青。
炎世青的心脏跳动得极快,看着跪在眼前的平州,他的眼前出现了洛泽的影子。
他缓缓走向平州,将手伸了过去。
洛泽说得很对。
他突然觉着,有洛泽的帮助,当皇帝好像也并非什么难事。
“儿臣恳请父皇,允儿臣早日前往边关,与洛大将军共同镇守边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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