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炯这样的特殊情状,自然是不可能去前面的宴席上敬酒作陪的,故而,在新房内的仪式草草结束后,本应是新嫁娘独自坐床等夫婿的,却成了新郎新娘二人一同在房内玩躲猫猫。♀
仆人早已不忍直视地避了出去,徒留下用喜帕蒙着眼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李炯,与坐在房梁上透过窗缝观察外头的弥若。
前院宴席上的丝竹乐声隐隐传来,房外的几个伺候的仆从们有些耐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那些在前院伺候的,每人多发了半钱银子作打赏。”
“凭什么,守在这儿的咱们比他们可费劲多了!”
“欸,你小声点,当心里头的主子会听到。”
“怕什么,一个傻子一根木头,没事的!你没看见方才三公子都闹成那样了,可新夫人连眉头眼皮都没皱一下,不是木头是什么!”
“木头配傻子,倒也合适。”
“还别说,这新夫人的确奇怪得很,你们发现没,她身边一个贴身婢女都没有?”
“说的是呢,二夫人进门时,光是陪房丫鬟就占了半屋子。”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半分,“就连望门寡的大夫人,也都有好几个丫鬟和嬷嬷。♀”
“这新夫人不说是太后的侄女吗?怎的竟这般寒碜,连个侍婢也使唤不起?该不会是有什么怪癖隐情吧?”
“哎,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上回路过书房时,听见老爷嘱咐二夫人,说什么新夫人之前一直生活在塞北军营里头,今年年初才回的上京,日后在府里要多多照顾她之类的。”
“军营?那里头不全是男人么?这、这成何体统!”
“怪不得竟愿意嫁给咱们公子呢,原来是没人要了哈哈……”
……
前院的声响渐渐停歇,宴席应该差不多散了。屋外的仆从接二连三地打着呵欠,愈发地心不在焉。
“里头还在玩呢,这都快子时了,不嫌累么?”
“随他们玩吧。要我说,咱们按照以往一样,把这房门锁上走人就成。反正里头多了一个人,更出不了什么事。”
“说的不错,此时去正好能赶上西院刚开的赌局,说不定还能赢回些酒钱!”
“嘿嘿,这就把门锁上。”随后便是轻微的落锁声,“欸,你们几个倒是等等我呀……”
随着脚步声越行越远,弥若才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但掌心却依旧留下了四个深深的指痕。
“媳妇儿,你到底在哪啊?”在底下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李炯也耗尽了体力,趴倒在床沿上哭闹:“不玩了,我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我要睡觉觉!”
弥若敛身跃下房梁,像哄孩子一样拍着李炯的后心,“乖,想睡觉是不是?先洗漱更衣好不好?”
她耐着性子,终于是将李炯哄上了床,为防万一,点住了他的睡穴,不到明日清晨,是绝无可能醒来的。
弥若看着卧榻酣睡一脸安然的李炯,长舒一口气。转身一点点除下了身上的繁复嫁衣,明艳的红色喜服下,露出的是同夜幕一般深暗的黑衣。
她将藏了许久的短刀取出,别在腰间,又将头上的发饰尽数取下,青丝高绾,黑巾蒙面。
恐怕谁也想不到,洞房花烛夜的新嫁娘,转眼间竟变成这般飞贼的模样。
她吹熄房内所有的烛火,推开并未被锁上的窗户,正准备一跃而出,身后却兀然传来带笑的声音。
“娘子夜半出门,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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