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蔚惟一剧烈地摇摇头。
她和段叙初分分合合那么多年,直到现在还纠缠在一起,如果可以放,早就放了,更不可能断掉联系,这次只是误会而已,她要解释清楚,不然他们真的会这样错过一辈子。
蔚惟一蹲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指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割了一道口子,她也不在意,只是放在嘴里吸了一下,立即又把电话回给段叙初。
所幸段叙初并没有不接她的电话,“阿初不要挂,你听我说,我爱你,我爱的男人是你!”,她用最快的语速抓紧时间急切地说着,声音都颤抖哽咽起来,“昨天晚上八点钟,我正在给你打电话,直到凌晨几点才挂掉,怎么可能会和裴言峤在一起,答应他的求婚?阿初你那么精明,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那些无中生有的报道?”
“为什么会无中生有你想过没有?”段叙初并没有什么动容,冷漠地反问蔚惟一,“那是因为你给了别人这个机会,所谓无风不起浪,你觉得你真的有那么问心无愧吗?”,他的语气里透着讥诮和失望,“蔚惟一,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又为什么生气的话,那么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我还有事,就这样了。”
蔚惟一怔住。
她错在哪里,他生气什么?
蔚惟一再一次听到那边传来的忙音,她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泪珠子滚出来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
而这边办公室里,段叙初站在高处往下望去,脑海里一次一次浮现出酒店那晚蔚惟一用手握住裴言峤那里套弄的场景,他的胸腔里涌出怒痛和嫉恨之火,无处发泄之下他握起拳头用力砸在厚重的玻璃上,随着“砰”的一声,鲜红的血淌出来浸染他雪白的指尖,有一种血腥的妖艳之感。
过了半晌段叙初总算平息下来,他走去内室找出医药箱处理好自己手背上的伤,坐在那里打电话给黎傲,“你联系周医生,一起把这件事的后续报道全部断掉,再从我的私人账户里转给蔚惟一两个亿。”
“我知道了。”电话那边的黎傲应着,琢磨不透段叙初的心思,他迟疑片刻还是询问道:“二哥,既然你要在暗中帮二嫂解决这件事,那么再给她两个亿的话,对她的打击也太大了。你这样折磨她,你自己心里也并不好受,何苦呢?”
折磨她?
不。
段叙初勾着薄唇,表情高深莫测,“尽快照我说的做,先把钱转给惟一。”
“我现在就去办。”
于是一个小时后,蔚惟一的手机里收到了账户里被转入两个亿的讯息,她盯着转账人“段叙初”三个字,瞳孔一点点不可置信地睁大,面上褪去所有血色。
他竟然给她钱?像几年前一样,他以为她是卖的吗?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竟然用钱来侮辱她。
呵呵真是讽刺,这一刻蔚惟一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样残忍的方式让她意识到段叙初的冷血,也知道这段感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可悲的是她那么傻,为了他而不惜改变自己的性子,低至尘埃做他喜欢的女人,结果他只当成她还是卖的,两个亿就打发了她,算清了他们之间的账。
蔚惟一只想把手机砸掉,不用再看到那充满讽刺的一笔巨额,然而刚举起手臂,手机震动起来。
这次讯息是段叙初发来的,“我转给你两个亿,是给囡囡以后的抚养经费,再怎么说我也是囡囡的亲生父亲,如今虽然是你照顾囡囡,但我也要承担起抚养她的义务,而关于我们之间的那笔帐,我说过早就算不清楚了。”
蔚惟一愣住。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她误会了,段叙初并不是在侮辱她?但段叙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拿给她囡囡的抚养费,难道只是巧合吗?
“收到的话,回复我,不要一个人又在那里胡思乱想,偷偷模模地哭。”
蔚惟一看到段叙初又发来的这条,她立即把脸上的泪水抹掉,很快地回复段叙初,“我才没有哭呢!既然你拿出这笔钱了,我若是不收,就是不承认你是囡囡的父亲,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囡囡。”
段叙初正在去餐厅的路上。坐在车子里给蔚惟一发过来,“听你这语气,就知道你肯定哭过了。快去吃饭吧,我要跟人谈生意。”
上一秒还说着那么伤她的话,现在又这么温柔,蔚惟一猜不透段叙初的心思,就觉得他是先甩她一巴掌,再给她一颗甜枣,偏偏她还吃这一套,很快就忘了自己刚刚哭的有多伤心,反而因为他的叮嘱,她的心里又甜蜜起来。
原来恋爱是这种滋味,一会撕心裂肺,一会又幸福满足,也难怪有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数。
蔚惟一欣喜地回复段叙初后,她想着那两个亿,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蔚惟一这才懂得段叙初的良苦用心。
下午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裴言峤打电话过来,在那边仿佛若无其事地说:“一一,我从国外回来了,正在你公司楼下。”
蔚惟一在心里冷笑,手掌用力扣在办公桌一角,细女敕的手心被硌的生疼,面上冷若冰霜,却是很平静地说:“你在楼下等我几分钟,我现在下去。”
裴言峤没有想到蔚惟一会这么热情,他笑着说:“好,你可以先忙完自己的事,我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嗯。”蔚惟一没有再说什么,挂断电话拿起自己的包,她坐上电梯时发讯息给周医生,让周医生去学校接囡囡。
蔚惟一在大厅里就看到不远处裴言峤靠在车子边,彼时西边的天空中残阳如血,蔚惟一记起最初遇见裴言峤和段叙初争芯片,夜晚里他跃上车子的矫健背影,再后来他站在夕阳下的车子边,身形颀长眉眼如画,整个人是那么迷人生动,而如今再望过去,他依旧俊美清贵,蔚惟一却找不回最初的感觉,终究一切都变了。
她走过去,裴言峤伸出手臂又要抱住她,蔚惟一不动声色地躲掉,打开车门上去,等到裴言峤也坐上来后,她闭上眼睛很疲倦地说:“找家咖啡厅,我们好好谈谈。”
“好。”裴言峤发动车子,一路上见蔚惟一都是沉默不言的,他的手下握紧方向盘,嗓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怎么了,我看你很累的样子,最近很忙吗?”
他这样问着,心里想的却是段叙初和蔚惟一分开那么久,最近几天晚上必定是在加班加点吧?裴言峤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心痛如刀绞。
蔚惟一闭眼假寐,并没有理会裴言峤,索性裴言峤也习惯了,两人算是一路平静。
车子停下来,裴言峤自己先下车,随后绕过去为蔚惟一打开车门,等蔚惟一出来时,他伸出手顺势就要搂住蔚惟一。
蔚惟一却是一个过肩摔将裴言峤撂到地上,随后也不理会裴言峤,她直起身子走进咖啡厅。
过了一会裴言峤才坐在她对面,斜眼睨着她,表情里蕴着不悦,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从侍者手里接过单子,习惯性地为蔚惟一点了咖啡和蛋糕。
蔚惟一转过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存储卡,推到裴言峤的手边,“这里面有两个亿,从此我们之间两清,不要说什么我欠你感情上的债,我伤了你的心,就必须要负责。归根究底,那也是你一厢情愿地爱我,如今这个结果也是你咎由自取。”
裴言峤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他屈辱而愤怒,细长的深褐色双眸紧锁着蔚惟一,“我不懂你的意思,退一步讲,就算你又和段叙初在一起,我们之间也还可以做朋友,你怎么如此残忍,拿钱来侮辱我?”
对于有些人来说,用金钱偿还感情上的债,是对对方太大的羞辱,何况裴言峤不缺钱,但凡他是个男人,他都不会接受,蔚惟一却这样做了。
“是,我就是这么残忍。”蔚惟一点点头,对上裴言峤的视线,她冷笑着讥诮,“就是因为我以往不够残忍,我优柔寡断,下不了狠心,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裴言峤你以为只是一篇报道,就能威胁到我?你也太不了解我,我这人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我怕你什么?大不了名誉尽毁身败名裂,至少我保护了我最爱的女儿,也没有让她觉得我不配当她的妈妈。”
裴言峤一愣,“什么报道?”,他以为蔚惟一误会了什么,才突然如此决绝,裴言峤很快的平静下来,皱着眉头说:“我刚从飞机上下来,换了身衣服就过来找你了,不知道什么报道。”
“呵呵!”蔚惟一发出冷笑着,表情里含着对裴言峤的轻蔑,“你裴家三少什么时候这么遮遮掩掩了?裴言峤,既然做了,就要有胆量承认。当然,你是否承认已经不重要了,我给你两天时间,若你还不向媒体大众澄清,你试试我蔚惟一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言尽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蔚惟一说完后,连咖啡也没有喝一口,站起身走出去,经过裴言峤身边时,裴言峤坐在那里拽住她的手腕,“连一次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蔚惟一低下头看着裴言峤,只是他的大半张面容被垂下来的墨色发线遮住,只能从他沙哑中透着哀求的语气里,判断出他的情绪。
咖啡厅里流淌着钢琴音,蔚惟一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他穿着白色衣衫,背对着她弹钢琴的画面,那个时候他们只是朋友,她那么珍惜这份特殊的友谊,到头来却走到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残忍,既然会有今天,为什么当初又让他们相识?难道就如花朵,绽放是为了凋零,而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是为了以后的别离?
蔚惟一眼中酸楚得厉害,缓慢却坚定地抽回自己的手腕,她没有再说什么,侧过身子走出去。
而裴言峤坐在那里没有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大颗眼泪滚出来,砸在他仍旧放在半空中的手背上。
随后他拿出手机打开网页,看到今天的头版头条时,裴言峤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把电话打给裴言瑾,“你说我是该叫你裴言瑾,还是厉绍崇,或者大哥,更或是李绍轩呢?”
电话这边的裴言瑾豁地站起身,“言峤你”
裴言瑾刚开口,就被裴言峤漫不经心地打断,“对了,你还是叶立勋,我的妹夫。你要吞并四大财阀家族,如今快成功了吧?但裴言瑾你听好了,我一定会让你死在你该死的时间里,所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抓紧时间吧。兄弟一场,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裴言瑾面对蔚惟一的误会时尚能平静自若,但对方是裴言峤,听到这一番话他的面色大变,“言峤”,想解释些什么,那边的裴言峤却挂断电话,再打过去也没有回应。
裴言瑾手中的手机猝然掉落跌落在地上,随着“嘭”的声响,他垂下手臂低着头僵硬地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像静立不动。
***
蔚惟一从咖啡厅里出来后,周医生在电话里告诉她囡囡已经被接回家了。
蔚惟一开着车子回去,走进家门时正准备给段叙初打电话,就看到囡囡坐在院子里那棵白玉兰树下的秋千上,而段叙初站在囡囡后面推着秋千,偶尔模着囡囡的脑袋,对囡囡说些什么。
蔚惟一被这样的画面感动,她几乎是用跑的到了段叙初身边,然后又停下来埋下头,两手攥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大点,就会让段叙初生气一样,“阿初,你回来了?”
“嗯。”段叙初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起头目光落在白玉兰树梢,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询问:“这棵树是不是该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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