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止彻底怒了。舒悫鹉琻
这个小女人到底在跟他别扭什么?
“屏王爷,不是陌舞不想你帮忙,陌舞敢问,屏王大人您这身子骨,病病殃殃的,走不上三步路估计就要气喘吁吁,到时候案子还没查明白,只怕屏王爷就该病倒了。陌舞何德何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陌舞不说这番话还好,一说这番话无疑是撞到了火山口上。
淳于止脸色苍白之中多了一丝铁青。
遥川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说出那天的事情,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不守信用的人?若日后再需要陌舞小姐帮助主子的话,还如何开口?
“江陌舞,不用你操心本王身体!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淳于止并不是一个别人用激将法就能改变的人,就连太皇太后都没有见过淳于止真正动怒的样子。
止儿这孩子只是表面冷酷无情,其实内心如火。
“够了!朕主意已定!江陌舞!朕会派展凌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三日之内若无证据,朕就将你交由孟侯府处理!”
皇上冷冷开口,旋即拂袖离去。
众人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急忙跪地恭送。
“哀家也累了,你们都各自回去。靖儿,随哀家去一趟延禧宫。”
太皇太后眼见皇上走了,若是单独留下淳于靖,就太不合适了。面上还是要咄咄安慰淳于靖的。
可淳于靖一听父皇给了江陌舞三天时间,不说跳起来也差不多了。
“皇女乃女乃!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所有人都向着江陌舞?是不是?孙儿的母后死的好惨!皇女乃女乃,决不能给江陌舞三天时间啊!再说,查案也是大理寺的事情,给她算怎么回事?”
淳于靖扯着太皇太后的袖子,不依不饶。
他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外公来了就有人帮他了。可等到现在外公都不来,难道是半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如果外公再有事的话,他的天就彻底的塌了。
“靖儿,你先随哀家到延禧宫,有些事要从长计议,就算现在要将凶手缉拿归案,可皇后的身后事不办了吗?皇后的尸体已经抬回了坤宁宫,你不想再看看你母后吗?”
太皇太后语重心长的看着淳于靖。
淳于靖还在发愣,太皇太后已经跟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
“太皇太后起驾回宫。”
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的宫女机灵的开口。
如今赵公公暂时被关了起来,太皇太后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跟了她二十多年的宫女了。
“走吧。”
太皇太后已经率先转身,眼看其他妃嫔也都脚步匆匆的离开了院子,只剩下陌舞、淳于止和淳于霆等人。
淳于靖咬牙切齿的看向陌舞。
三天?!
哼!有他外公孟贵南在!江陌舞绝对活不过三天!
淳于靖脚步踉跄的离开神花宫,随太皇太后去了延禧宫。
神花宫院内,淳于止和淳于霆的人都退了下去。
展凌见此情景,抱拳告退,等在神花宫外面。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陌舞、淳于止和淳于霆三人。
此刻,三个人脸上,表情各异。
陌舞一脸坦然,神情平静。
淳于霆笑颜如花,眼底却邪肆横生。
淳于止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陌舞小妹,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可展凌只负责看着你,不帮忙。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我来做。”
淳于霆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看向陌舞的眼神温暖清润。
陌舞移开视线看向院子外面,视线不经意的看到脸色苍白可怕的淳于止。陌舞视线微微停滞了一些,
旋即毫不犹豫的看向外面。
淳于止脸色更冷。
“你只要这三天不出现在我的视线,你就是帮了我!五殿下!”
陌舞对淳于霆的态度没有改变丝毫。
淳于霆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个小女人真的是刚才才经历了一场陷害险些丧命的人吗?她现在的嫌疑还未洗月兑,并且只有三天的时间,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现在的表现竟然是没事人一般。
“五殿下,你可以走了。”陌舞语气冷冷的拒绝淳于霆。
淳于霆看了眼淳于止,再看看陌舞,笑着开口,
“只是要我一个人走吗?其他人呢?”淳于霆在陌舞面前还没有生过气的时候。任何时候都是笑脸相迎。
“一起走!”
陌舞简单拒绝的语气,让淳于止脸色更显苍白。
“既然陌舞小妹开口了,我当然是乖乖听话。那我走了,不要太想我。”淳于霆优雅一笑,雅痞笑容摄人心扉。只可惜,所有的笑容看在陌舞眼中都是刺眼夺目的。
她习惯生活在无边黑暗当中。
所有光明的人或事都不适合她。
淳于霆潇洒离开,完美背影带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暖如昔的气息。
院子里,只剩下陌舞和淳于止。
陌舞也不看他,转身朝厅内走去。
专属于他的冷酷声音在背后凉凉响起,
“你知道我喜欢你。”
陌舞身子蓦然一顿,却没有回头。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表白的时候,用如此冷酷无情的语气。
这是表白还是威胁?
“喜欢?呵……那屏王大人知不知道我喜欢金银珠宝呢?”
“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淳于止脸色苍白的丢下一句话,转身抬脚离开了神花宫。
他有很多话要告诉她。
但她的态度,每每让他无言以对。
他想告诉她,这里是神花宫,是他母妃生前住过地方。
母妃死在这里,他十年不曾踏入这里一步。
是因为知道她在前厅,他才会进来的。
这里承载了他很多无法面对的痛苦回忆。可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淳于止刚走出神花宫,忽然觉得一口腥甜冲了上来。
“遥川!”
“主子请上车。”
一看淳于止的脸色,遥川神情大变,急忙将马车从不远处驶了过来。而淳于止却是等不及,提气踮起脚尖,身子跃起跳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被大力掀开,遥川驾车还在行驶当中,淳于止已经进入马车。
一口鲜血嗤的一声喷了出来,溅的车内到处都是。
“主子,属下立刻赶回屏王府。”
遥川不敢耽误,驾车飞奔。
车内,淳于止很久都没有一点动静。
只要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就是那张清冷傲绝的面容。无绝色之姿,却令他心潮澎湃。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说出喜欢这种话。
……
神花宫院内
展凌进入大厅,见陌舞站在大厅门口若有所思。
“江姑娘,属下奉命与姑娘一同查案,若有需要,姑娘直言。”展凌率先开口,语气沉稳。
陌舞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皇上不是派你看着我的吗?你还可以帮我?”
“展凌是皇上身边的人,若宫里头出了事,展凌也是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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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可以找你帮忙了?”陌舞眸子闪了闪,多一个帮手自然是好的。更何况展凌的能力她刚才也见识过了,确实是个得力的帮手。
“是的,江姑娘。”
展凌语气始终平稳如一。
陌舞抬头打量他,自始至终还没仔细看一眼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长的什么模样。
展凌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举止沉稳。神态举止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老练。一身墨绿色侍卫装,身躯挺拔魁梧,眉宇之间昂扬一股英挺正气。
既然有了帮手,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觉得三天时间够吗?”陌舞环视四周环境,清眸幽冷,唇角却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看不出喜怒。
展凌一怔,抱拳道,
“不够。”
展凌实话实说,如今所有的证据看似都齐全,都指向她江陌舞。但又看似存在很多疑点。只是,这幕后之人绝对是熟悉宫中环境,并且潜藏多年,岂是这么容易被抓到的?
如今皇上公开审理,并且给了江陌舞三天时间,这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情。那人还不乖乖躲起来。只要那人没有动静,他们这边就会陷入僵局。
“岂是只要查案的时候没有阻力的话,一天就够了。”陌舞的话让展凌不由得愣住了。
一天?
怎么可能?
“江姑娘说的阻力是?”展凌疑惑的看着陌舞。
“过几天你就可以看到。”陌舞神秘的笑笑,并不急着公布答案。
想必,如今不管是江候府还是孟侯府,还是整个朝堂,都已经炸开锅了。很多问题,马上就会出现。
“展凌,这里虽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我希望你能派人保护好这里,三天内不许任何人进来这里,更不能擅自拿走和移动这里的东西。玄武门那边,尽快给我消息,还有停在院中的马车,也尽快查清楚来历。再就是,给我找一盒水粉。”
陌舞冷声吩咐展凌,既然立下了军令状,那么三天之内,她定要让真凶大白于天下。
……
一盏茶的功夫,展凌就将玄武门侍卫的记录拿了过来。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陌舞入宫的记录,不过却没有赵公公的记录,而且也没有赵公公出宫的记录。如此,玄武门的侍卫很可能被赵公公收买了。
“玄武门一共多少侍卫当值?”陌舞看着出入记录问着展凌。
“江姑娘进宫的时候,一共四人。”
“展凌,我想见一个人。”
陌舞想了想,突然开口。
“谁?是那四个侍卫中的一个吗?”展凌奇怪的看着陌舞。难道她还没看到人就知道是谁有问题了?
“不是,我想见一见侯府的蓉妈。”
“好,我去安排。”
展凌并没有拒绝陌舞,反正这三天时间他都会跟着陌舞,尽量配合她。展凌也想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如此皇上才能安心。
半个时辰后,陌舞在神花宫门口见到了蓉妈。
“小姐……小姐,我都听说了,怎么会……”
蓉妈一看到陌舞,眼眶不由得就红了。
陌舞离开侯府的时候,蓉妈就阵阵心慌,总觉得会出事。她早早的联系好了药庐的何掌柜,密切关注着宫里的动静,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蓉妈,我没事。别哭。”陌舞知道蓉妈是真心对自己好,看到她哭,自然也难过。
“小姐,蓉妈没用,保护不了小姐。小姐,您告诉蓉妈怎么做?蓉妈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酒您出去。”蓉妈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小姐留在宫里头,让小姐远走高飞。
“蓉妈,我知道你相信我是无辜的。那么你也该相信我的能力!我让你进宫是有事问你,不是让你哭的,知道吗?”
陌舞轻声劝着
蓉妈,态度温和。
展凌在一旁看了,有些好奇。
这江姑娘之前对屏王爷和五殿下都是一脸冷若寒霜的态度,完全当他们是陌生人一般,为何对一个下人如此耐心温和。
真是看不懂这样的女子。
“小姐,你说。”蓉妈擦干眼泪,满眼心疼的看着陌舞。
“蓉妈,我问你,赵公公是何时去的侯府?”
“赵公公……两个时辰前。小姐回来前半个时辰他来的。”蓉妈对时辰记得清清楚楚。
“好。”陌舞点点头,转身看向展凌。
“展凌,你查一下赵公公离宫的时候玄武门当值侍卫都有谁,是不是有人临时调班?”
陌舞话音落下,展凌恍然大悟。
“江姑娘的意思是,如果赵公公真的收买了玄武门的侍卫,那么出宫入宫很可能用的都是同一个人,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知道究竟是姑娘撒谎,还是赵公公撒谎。”
“对!而且这个人还不是普通的侍卫,手里头应该有点权力。能在关键时刻调走支配其他侍卫,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陌舞的话让展凌思绪豁然开朗。
展凌打开另一本出宫记录一一核对。
蓉妈说赵公公是两个时辰前出的宫,从皇宫到侯府若是马车的话,大约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半时辰前。
“找到了!一个半时辰前,玄武门当值的卫长突发疾病晕倒,所以临时调了下一个班的卫长郑成顶替。是他!”
“找一下那个突发疾病晕倒的卫长了解一下情况,查查他今天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
陌舞沉稳发声吩咐展凌。
展凌点点头,立刻吩咐手下去办。
很快,那个晕倒的侍卫就被带了上来。
据他交代,在他晕倒前一个时辰见过郑成,郑成还给了他一些家乡的土产,他没吃,都放在休息的房间里面,那些土产也带了过来。
“让御医查一查这些土产。”
陌舞怀疑土产里面有挥发性的药材,能让人产生呕吐眩晕的症状。
很快,御医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土产里面的确有问题。
一系列查证下来,就连展凌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都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而陌舞始终沉稳下令,不慌不忙。
“展凌,既然土产有问题,那么郑成就有很大的嫌疑。你派人查一下郑成有无不良嗜好,比如赌博或者其他。并且查一查他最近是否有大量银两出入情况,并且查一查他家中最近是否有异常情况。尽快!”
陌舞沉声吩咐,展凌立刻派人前去调查。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转机,展凌都有些不可思议。原本以为至少要几天才会有眉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收获了。
“江姑娘,接下来要调查马车吗?”
展凌见玄武门的答案呼之欲出,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查查马车了。
“是。你加派人手调查宫内所有马车。”
只是陌舞的话却让展凌愣住了。
调查宫内所有马车?
这什么时候才能调查完?只有三天时间,可宫里的马车光是各宫娘娘的就有几百辆,还有其他物资马车,加起来得有一千多辆。三天时间怎么能查完?
就算查完了,三天之后时间过了,也未必有线索。
“江姑娘,我们只查你乘坐的马车不行吗?毕竟,这辆马车才是破案的关键。”展凌指了指停靠在二人身后的马车。
“不行。现在是我断案,你来配合。我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管。”
陌舞做事一贯很有自己的主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目前她自己明白就行了。还不到告诉展凌的时候。
展凌满月复疑惑和不解,但
陌舞语气坚决,展凌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江姑娘,那侍卫都去调查马车了,我们……”
“展凌,从坤宁宫到这里走路多少时间?”陌舞打断展凌的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展凌想了想,回道,
“一炷香的功夫。”
“从坤宁宫到这里,一共几条路?”
“就一条路。”
“前几天京都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潮湿。你说从坤宁宫到这里就只有一条路,那如果皇后遇害的第一案发现场是在坤宁宫的话,杀害皇后的人若是用马车运送皇后的尸体,必定会有车轮压过地面的痕迹,你派人前后四处看看,除了我这辆马车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马车。”
“好,我派人去查。”
陌舞一通吩咐,展凌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他展凌从十六岁开始断案查案,到如今,八年时间,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滴水不漏的查案方式和效率。
简直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江姑娘哪里像是侯府的千金小姐,莫名给他一种训练有素的杀手的感觉。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越是危险,越是冷静。越是杂乱无章,越是轻松理出头绪。
展凌本以为是自己引导江陌舞调查,如今看来,他倒真的成了帮忙的。
不一会,展凌派出去的侍卫调查回来结果。
神花宫四周除了陌舞这辆马车,再无其他车轮压过的痕迹。
神花宫常年空着,平日只有皇上思念洛皇妃的时候才会进来走走坐坐,也不允许其他人擅自进入,所以不会有人来这里。
“江姑娘,这里会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展凌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展凌,你随皇上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陌舞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展凌。
“醋……味?”展凌不是很确定,因为那味道又不是很像平时做饭用的醋。
“不是醋,而是制作食醋的材料。你派人去御膳房查一查。”
“这种制作食醋的材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展凌觉得不懂就问,没什么好丢人的。
陌舞没想到他倒懂得不耻下问,笑了笑,淡淡道,
“我怀疑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醋烧开了有杀菌的作用,并且可以掩盖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会对现场的真实环境造成破坏。凶手杀了皇后之后,既懂得以蜜蜂挡路,又知道用食醋遮挡味道,清洗现场,我真是好奇……究竟是谁这么能干。”
陌舞说着,转身朝神花宫后院走去,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却透出蚀骨的寒意。
能干?
展凌在陌舞身后不由摇摇头。
这江姑娘也太大胆了吧!之前守着皇上就说什么人人平等,现在又来一句能干,杀了皇后是能干?相信皇上听了这话……
展凌不敢想象皇上在听到江陌舞今日表现会有怎样的反应。
陌舞带着展凌绕着神花宫转了一圈,发现地面好几处都有清洗过的痕迹。
陌舞不动声色绕过那些地方,在神花宫后院找了一处休息。
坐下来后,陌舞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若有所思的问着展凌,
“展凌,你在宫里头有没有相熟的宫女?”
陌舞此话一出,展凌脸色一僵,不明白陌舞怎么会问这个,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前后跨越也太大了。
“我,没有。”展凌急忙摇头,可语气却明显有些迟疑。
陌舞也不在意,捧着热茶品了一口,继续道,
“那相熟小太监呢?”
“这个,有。”展凌有些郁闷的点点头。
“行啊,到时候借你相熟的人用一用。不过要你信得过的才行。”陌舞的话让展凌一头雾水,他这边能用的人都用上了,都在忙着查案,这相熟的宫女和小太监对案子能有什么帮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陌舞不多说其他的,展凌现在做的这些她已经很满意了,剩下的,更多是静观其变。
傍晚,夜幕降临。
展凌的手下将神花宫里里外外包围了起来,估计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陌舞在神花宫后院休息,展凌在前院巡逻。
三天时间,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展凌猜不透陌舞下一步要查什么,完全是陌舞说一步,他就照着做一步。却是能让他毫无怨言的跟着她。这样的奇女子,的确令人称奇叫绝。
……
入夜,万籁俱静。
屏王府一角,灯火通明。
遥川和当归守在书房外面,具是神色凝重。
先前,主子在回来的马车上吐了血,下车之后就晕倒了。现在神医魏枫正在给他把脉。
“遥川,你这几日一直心事重重,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主子,瞒着我的?”当归抽了个空问着遥川。
她比遥川大了半岁,在遥川面前一贯是姐姐的架势。
遥川双眸平视前方,不言不语。
他连主子都没告诉,岂能告诉当归。
当归见此,狠狠地瞪了遥川一眼,
“你不说不要紧,等我查出来你若有事瞒着主子瞒着我,有你好果子吃!我让你嘴硬!”
当归跟遥川从十岁开始吃喝习武都在一起,遥川有个什么心事,很难瞒过当归。遥川越是不说,当归越是觉得事态严重。
非要找机会弄清楚了不可。
可不管当归怎么问,遥川始终是目视前方,嘴皮子动也不动一下。
书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归和遥川脸上更添焦灼之色。
……
屋内,神医魏枫将一颗褐色药丸取出,正要给淳于止吞服,一声沙哑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自己来。”
魏枫回头看了眼坐了起来的淳于止,如玉容颜悠然绽开,一抹浅笑荡人心扉。
“何必如此硬撑呢!今儿你就不该进宫,要不是我来的及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魏枫甫一开口,声音温润清朗如玉。
面容更是生的润泽明秀,器宇不凡。一身烟青色长衫衬托着修长身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淳于止不说话,接过魏枫手里的药丸,仰头服下。
苍白的面色近乎于透明的颜色,绝世侄姿与此刻有些病态的苍白结合在一起,矛盾之中却难掩风华傲然的气质。
魏枫认识淳于止三年了。
自从师傅去世之后,就是他每月两次给淳于止配药压制镍毒发作。
淳于止承受痛苦的能力异于常人,尤其是这一次,明明身体承受疼痛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在宫里头坚持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且撑着回来才晕倒,魏枫真想知道,究竟是来自于哪里的力量,支撑着淳于止一次又一次的撑过来。
“遥川。”
药丸才刚刚服下,淳于止就叫来了遥川。
魏枫凝眉看了他一眼,语出意味深长,
“你现在的身体就是卧床休息,这一次镍毒发作过去之后也就无事了,可你这一趟进宫折腾的,下一次镍毒发作只怕疼痛会加倍。你叫遥川进来做什么?还想办公不成?”
魏枫说完,瞥了眼脚步匆匆进来的遥川,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
遥川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魏
枫的话,看了眼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淳于止,遥川眸子垂下,不知该不该告诉主子那天的事情。
“主子。”遥川来到床边,垂眸小声开口。
“宫里头情况如何?”
淳于止不问别的,只关心他走之后那小女人安全与否。
即便是刚才在马车上吐血了,昏迷之前,他也不忘吩咐遥川派人盯着宫里的一举一动。
现在醒来第一件事自然就是问清楚陌舞的情况。
“回主子,江小姐一直都在神花宫查案,展凌一直都在一旁帮忙。”遥川简单的将神花宫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淳于止静静听着,闭上眼睛眼前就能看到陌舞单薄清瘦的身影在神花宫忙碌调查的景象。
时间虽然短暂,但似乎她这一晚上的时间收获颇丰。
可是她对一个下人都能和颜悦色,为何就对自己冷言冷语呢?
究竟她的心是怎么想的?
莫名,一股腥甜冲上喉咙,淳于止皱了下眉头,生生忍了回去。
魏枫转过身,无奈的摇摇头,
“我说屏王大人。我才刚刚给了您一颗灵芝丹露,您就不能暂时放缓了心境,不要去想什么儿女私情。我师傅十年才炼了十颗灵芝丹露,现在用掉了七颗,剩下的三颗可都是给屏王大人您保命的,您就让我这个徒弟不要辜负了师傅的一片心意好不好?”
魏枫说话的方式一贯是随心所欲的。
他倒是见惯了淳于止的冷脸,一个心事重重的淳于止,魏枫还是头一次见到。
“用完了就用完了,天底下没有什么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淳于止咽下涌上心口的腥甜,神色冰冷如霜。
纵然他不承认魏枫说的话,但他刚才气血上涌,差点走火入魔,的确是因为想到了陌舞,被她之前的态度刺激到了。
魏枫见淳于止还嘴硬,也来了兴致,非要跟他理出个头绪不行。
看了他三年冷脸,是不是也该他魏枫翻身一次了。
“屏王大人这话也在理。不过有一样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只不过您从来没用过罢了。”魏枫呵呵一笑,明朗笑容看似纯净无暇。
淳于止白了他一眼,这个风流神医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屏王大人不接茬,不代表魏枫可以保持沉默。
“屏王大人你深居简出有所不出,这世上的确很多资源都有枯竭的一天,可唯独美人儿,就像那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每年都有如花美人出现在你面前,所以,只有美人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魏枫呵呵一笑,看向淳于止的表情典型的风流才子的架势。
不过他魏枫风流却不下流,美女见的多了,真正能入他心的却没有一个。
“那你就留下三颗灵芝丹露,滚出去割你的韭菜。本王不耽误你风流快活,你也别在这里惹本王晦气。”
淳于止似乎是恢复了些许体力,说话的语气已然恢复一贯的冷酷无情。
一听到淳于止让他放下三颗灵芝丹露,魏枫脸色微微一变,旋即轻咳了一声,尴尬一笑,
“屏王大人不要动怒,草民庸医一枚,不过是过过嘴瘾。这就去也。”
魏枫不敢继续留下来惹淳于止不痛快。
这世上脾气暴躁的人可以惹,凶神恶煞的人可以惹,唯独月复黑屏王爷不能惹。魏枫早些时候不是没见过淳于止为人处世的作风。绝对是将月复黑冷酷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师傅临终前也说过,留给他十颗灵芝丹露给淳于止续命。灵芝丹露用完了,他魏枫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就要去终南山中潜心修炼,终生不得下山。
所以,魏枫最怕淳于止用完了十颗灵芝丹露。
但怕归怕,淳于止有事的话,魏枫还是最快的时间赶到,以病情下药,若有需要用到灵芝丹露的话,魏枫绝不含糊。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
与深山为伴,所以平日里尽是游戏人间的感觉,既不敢碰触感情,也不想耽误了任何人。
如今,灵芝丹露还剩下三颗……
算算时辰的话,淳于止三年用了七颗,剩下的三颗最多再用一年。
也就是说,他魏枫能够享受这花花世界的日子就剩下最多一年了。
那么今晚就……万花楼去也。
他只喝花酒,不碰女人。
……
魏枫走后,遥川看着自家主子苍白憔悴的脸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遥川有事情隐瞒您。”
遥川真的忍不住了,不说的话,对不住主子,说了的话,又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主子平日也教导他们做人要行的正坐得端!可遥川这会子宁可当一会背信弃义的小人,也不想看主子和陌舞小姐继续误会下去了。
“你干什么?”
淳于止凝眉看向跪在地上的遥川,此刻眼前闪过的还是陌舞那冷绝无情的态度,这会子,什么心思都没有。
“主子,其实……其实那天陌舞小姐打掉您的筷子是因为……”
遥川几乎是炒豆似的将那天在侯府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语毕,遥川低头认罪。
身前好半晌都没有一点动静。
“主子……”
遥川抬起头,满脸愧疚的看向淳于止。
嗖的一下,床上的玉枕飞了过来,擦着遥川耳际而过,带起萧瑟寒冽的冷风。
“遥川!你、好!很好!你与她合起伙来演戏,骗了本王十天!整整十天!好!太好了!”
紧跟着,床上另一个玉枕也飞了出去。
一时间,书房的地面全是玉枕摔碎的碎片。
遥川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满脸愧疚。
书房外,当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书房里面砰砰两声,可主子不吩咐,她就不能擅自进入。
只能暗暗揣测,难道是遥川做错了什么惹怒了主子?
当归不能进入书房,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书房内,遥川跪在地上,一个字不敢说。
主子生气的时候本就很少,而摔东西更是第一次。
“主子,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
遥川不知该说什么了,没想到主子发这么大的火。主子的身体……
“滚!”
盛怒之下的淳于止没有别的话好说,一个滚字,几乎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
苍白憔悴的面容,此刻因为怒气而更添憔悴,墨色瞳仁深处泥浆翻涌,令人畏惧。
遥川滚出去后,淳于止缓缓站了起来,眸子看向前方未知的方向,一想到那天在侯府的场景,就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不是那种能静下心等待的人!
他要找那个小女人当面问清楚!
“当归!准备马车!”
淳于止冷声下令,门外的当归一个激灵,到了嘴边的话想说,主子这身体,现在怎么还能出门呢?
可看到刚才面如死灰一般滚出来的遥川,当归也不敢多开口一个字,立刻应了抬脚准备马车去了。
屋内,淳于止面色青白。
“江、陌、舞!你敢骗我?”
屏王大人生平还没有被人骗过,想想他前脚才刚过表白了,后脚就知道十天前被人忽悠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不找到陌舞问清楚了,他这十天来的郁闷怎么办?
当归很快准备好了马车,马车一路狂奔,一天之内,第二次进宫。
与此同时,陌舞正在神花宫后院的房内梳理白天
整理的线索。
真相看似呼之欲出,却又每每在关键时刻扑朔迷离。
赵公公是皇后的人,而郑成是被赵公公收买了,这是一条线索链。
坤宁宫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神花宫的后院,凶手将皇后杀死,移尸大厅,以天蚕丝吊起尸体于房梁和大厅,天蚕丝扯断之后,尸体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正是这一声响引起了陌舞的注意,引她到了大厅。
那么天蚕丝是如何断开的?是在院中有什么机关?
这用天蚕丝的人和养殖蜜蜂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熟悉皇宫,也熟悉皇后等人。更加知道皇后今儿要对她动手,所以借杀了皇后来陷害她!看似是随机而动,却城府很深。
凶手就在身边,可线索到了这边就断了。
陌舞正想的出神,门口响起展凌阻拦的声音。
“屏王大人,皇上吩咐,这三天时间不许任何人接近江陌舞,除非是江陌舞想见的人,其他人都请避嫌远离,三日后见分晓。”
陌舞听了展凌的声音,微微一怔,思绪收回,看向门口。
是淳于止?
大半夜的他来干什么?
今儿不是甩手走人了吗?难道她之前对他的态度还不够恶劣?
还是说……遥川说了什么?
“屏王大人,小女陌舞已经睡了。王爷请回。”
陌舞一边说着,一边月兑下外面的长裙,只穿着里面的亵衣亵裤。
手腕扬起,将别着秀发的簪子放下来,青丝如瀑,缓缓垂在身后。
“江陌舞!你睡了又如何?本王照进不误!”
随着一声房门开启的声音,陌舞起身迎向大步迈入房间的淳于止,清眸如霜,凉凉发声,
“那王爷也能照看不误,是不是?”
陌舞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扯开了亵衣的丝带。
肩部的一抹莹白露了出来,正好落入淳于止眼中。
一瞬,淳于止脚步猛地停在原地,被眼前景象定住了脚步,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