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咯咯咯”地娇笑:“好一张利嘴。♀”轻摇着泥金丸扇,漫不经心地说道,“秋苑阴寒湿冷,最易招蛇虫鼠蚁,太子妃是千金之躯,可千万要小心,别一个不留神,被那些肮脏东西给毒死了。”
张婳心头一跳,那些蛇与蝎子果然是她安排的。一大早赶过来难不成是想来收尸?定了定神,坦然无惧地望着她,笑眯眯地道:“万娘娘多虑了。臣媳最擅长捉蛇和蝎子,昨夜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一群蛇,扰了臣媳睡眠,臣媳一怒之下,挥剑将它们全都杀死了。”顿了一下,又装作十分体贴与乖巧地说道,“听说蛇肉滋阴养颜,要不臣媳去挑几条蛇让您带回去补补身子?”
万贵妃抚掌大笑:“太子妃好胆量!好气魄!本宫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张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微笑道:“万娘娘过誉了。”
万贵妃嫌弃地望着低矮破旧的房屋,叹气道:“太后可真狠得下心,居然让你住得比那些奴才还要寒碜,太子居然也不闻不问。”一脸的心疼与气恼,仿佛是她至亲被禁足在这个破地方,又亲热地执起她的手,“太子不疼你,本宫疼你。快看看本宫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看着她一脸的媚笑,张婳只觉心底得瘆得慌,老妖妇又想出什么妖娥子?
万贵妃挥了挥手,扬声道:“还不把东西抬进来。”
话音甫落,门外太监们抬着一件件物什鱼贯而入。
紫檀雕缠枝莲花嵌宝石凤榻,紫檀填金长案,紫檀雕花宝座,鎏金珐琅琅大鼎,绯红销金撒花帷帐……短短一刻钟,简陋的屋子登时换了新貌,怎一个富丽堂皇了得。
万贵妃凤眼微眯,挑眉问道:“太子妃,可还满意?”
张婳已猜到她用意,低头淡淡地道:“太后罚臣媳在此面壁思过,臣媳不敢坏了规距,还请娘娘将这些奢靡之物带回去。”
万贵妃轻拔着指上的翡翠戒指,不屑地说道:“太子妃莫忧心,太后那边本宫自会一力承担。”
“娘娘美意,臣媳心领了。”张婳微微一笑,从容道,“圣贤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臣媳也想学一回圣人,借禁足期间锻炼自己,还望娘娘成全。”
万贵妃大笑:“本宫送出去的东西岂会收回。”又向左右挥手道,“都退出去。本宫和太子妃好好聊聊。”
汪直立即领着所有宫女太监恭敬地退到门外。小环、金莲、碧桃虽十分畏惧万贵妃,腰杆却挺得笔直,不肯离去。
万贵妃秀眉一挑,正欲发作。张婳已吩咐道:“你们且进屋。”
小环等三人担忧地望了她一眼,无奈地回到屋里。
张婳唇角含着一抹甜美乖巧的微笑:“请问娘娘找臣媳有何要事?”
万贵妃“嗤”的一声轻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为昨夜那些蛇是本宫安排的?”
张婳脸色未变,淡淡道:“娘娘误会了,臣媳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是本宫出手,你焉还有命站在这里与本宫说话?”万贵妃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啧啧啧感慨,“看来有人比本宫更想你死。♀”
张婳抿唇不语,心下暗自月复诽,你贼喊捉贼的本事倒很高明。难不成这么便忘了是谁将我困在水牢想要活活地淹死我?
万贵妃阴恻恻地道:“对付一个背叛者,死是最轻的惩罚,只有毁去她最想要的东西,让她生不如死地活在世上,才是最严厉的惩罚。”
张婳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恶毒地暗骂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么毒的法子也想得出来,怪不得没有儿子送终。
万贵妃拂去肩上的落叶,讥嘲道:“当初你背叛本宫,投靠太子,可曾想过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张婳脸色沉静如水,淡淡地道:“臣媳与太子是夫妻,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所谓投靠不投靠。”
“好一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贵妃满脸不屑,鄙夷地道,“你含冤受罚,被禁足秋苑,太子又在何处?为何不出面替你讨回公道?你在秋苑受苦,他却温香暖玉抱满怀,这便是荣辱与共?”
张婳沉默不语。
万贵妃冷冷一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朱祐樘尚且自顾不暇,又岂会理会你。本宫奉劝你一句,莫要爱上天家的男子,免得芳心错付,恨错难返。”
张婳平静地道:“多谢娘娘教诲。”
万贵妃一挥衣袖,傲然道:“你以为朱祐樘以一招苦肉计让皇上撤换了本宫身边的心月复,他便胜券在握么?真是笑话,只要本宫活着一日,朱祐樘就休想登上九五之尊!”
张婳叹道:“娘娘这又是何苦。太子禀性纯良,温和仁孝,他若登基,必会好好孝顺娘娘。娘娘切莫听了奸人挑唆,对太子生出误会。”
万贵妃放声大笑,震得脸上的脂粉簌簌地掉落,讥道:“朱祐樘若真像他外表看起来那般温良亲善,又岂能久居太子之位?”又冷冷地哼了一声,“朱祐樘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
张婳暗自月复诽,他从小到大数次险些丧命在你手里,若心思单纯,焉还有命在?心底又觉得有些荒唐,居然会和老妖妇谈论朱祐樘的人品。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万贵妃微眯着凤眼,冷冷地说道:“还记得朱祐樘六岁那年,本宫邀他到未央宫游玩,可无论本宫请他吃什么,他都说已用过膳,后来本宫请他喝杏仁酪,他居然月兑口反问,有毒吗?”轻轻一哂,凤眸闪过一抹锋芒,“六岁的孩子就懂得如此防我,记恨我,若让他登上帝位,我和我的族人岂有活路?”
张婳正色道:“童言无忌。娘娘何必与一个孩童计较。”心下却忍不住大笑,真想不到朱祐樘小时候这般可爱率直。
万贵妃冷冷地盯着她:“本宫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本宫与朱祐樘你只能选一个。你若真心投靠本宫,之前的事情本宫可以一笔勾销。”
老妖妇又想玩什么花样?
张婳微微沉吟,已然明白,老妖妇此举是想挑拔她与朱祐樘之间的感情。今日老妖妇带着那么多奴才招摇过市地到秋苑替她布置房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关怀体贴,恨不得昭告天下她们感情比母女还亲厚,无非是想让朱祐樘误会她,对她心生忌惮猜疑。
‘对付一个背叛者,死是最轻的惩罚,只有毁去她最想要的东西,让她生不如死地活在世上,才是对她最严厉的惩罚。’
老妖妇以为她想要的是朱祐樘的宠爱,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要让她失宠于朱祐樘,让她生不如死。
“宫中没有一个女人是省油的灯。”万贵妃居高临下地说道,“只有本宫可以保你无虞。只要你点头,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地效忠本宫。本宫自有办法让你即刻出去,还可以帮你找出陷害你的人,日后你也不必再担惊受怕,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她们休想玩任何花样。”
张婳装作感激地说道:“娘娘的臣媳的眷顾,臣媳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娘娘。”她微微一笑,又道,“比起外面的繁华锦绣,臣媳更爱秋苑的清幽宁静,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臣媳并不想出去。”
万贵妃目光一沉,冷冷道:“真是个呆子。既入了宫,便是入了是非之地。你以为避到此处,便可以逃出生天么?须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放眼整个后宫,只有本宫能保你平安,给你荣华富贵,甚至可以让你登上后位,他日母仪天下。”
张婳淡淡地说道:“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做,则身安。”
万贵妃眼中闪过一抹锋芒,冷声道:“很好。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却原来蠢笨如猪。”
“让娘娘失望了,臣媳抱歉。”张婳脸色平静,慢慢地道,“臣媳所求不过是“平安”二字,不想卷入任何争斗。哪怕一辈子都呆在秋苑,臣媳亦甘之如饴。”
万贵妃冷冷地哼了一声,讥道:“朱祐樘若败了,你还能平安么?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之前的事本宫不会与你计较。”
张婳心下狂笑,到底谁是暗谁是明?定了定神,谦卑地说道:“臣媳愚钝,无法为娘娘分忧解劳,只能辜负娘娘一番好意,还望娘娘高抬贵手,让臣媳安安静静地呆在秋苑面壁思过,臣媳感激不尽。”
万贵妃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阴恻恻地说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太子妃可莫要后悔!”
张婳脸上维持着乖巧的微笑,眨了眨清澈明亮的眼睛:“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敬酒罚酒,岂不是太伤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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