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神色惨淡:“你想离开我?想和高斐双宿双栖么?”
张婳忙道:“和高大哥无关!是臣妾自个儿不想呆在宫里。♀”已经有那么多条罪名了,她可不想再多背一条秽乱宫闱之罪。
“高大哥?”朱祐樘目光冰冷如雪,忽伸手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你听着!不管你心里装着谁,这辈子你都只能呆在我身边!”
张婳犹不死心地道:“殿下,不要忘了您许过臣妾两个愿望!”
朱祐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收回!”
张婳懵了,这也可以???心下不由老泪纵横,无赖啊无赖!那两个愿望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
朱祐樘盯着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忽地柔和下来:“跟我回宫!只要你肯乖乖地呆在我身边,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张婳心下欲哭无泪,我犯案累累,数罪并罚,回去哪里还有什么活路?遂把心一横,斩钉截铁地道,“臣妾绝不会回去!殿下若一意孤行,就带臣妾的尸体回去吧。”
朱祐樘脸色阴沉,寒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张婳月兑口道:“便是说一百遍,臣妾也是这句话。臣妾绝不会回去!殿下若一意孤行,就带臣妾的尸体回去吧。”
朱祐樘脸色白得骇人,冷声道:“好!很好!很好!……”忽捂住胸口,张嘴吐了一口血,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张婳吓了一大跳,忙扶住他,见他衣襟上沾满血迹,似红梅怒放,心微微一颤,紧张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走!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朱祐樘冷冷地推开她,忽满脸痛楚,眉头紧拧,似极力地忍受着什么,捂着嘴咳个不停,身子似虚弱到了极点,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便会倒下。♀
张婳又惊又骇,朱祐樘看似温文儒雅,骨子里却十分要强,此时若非难受到了极点,绝不会在她面前示弱,心中一痛,想要扶他,可手指刚触到他的衣袖就被他厌恶地挥开。
德全一直留意着他们,发现似乎不对劲,立即箭步如飞地奔过来,却见朱祐樘不断地吐血,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瓷瓶,颤抖着手将所有的药丸尽数喂朱祐樘服下,垂泪道:“殿下,您可千万要撑着,奴才立即送您回宫找周大夫。”
朱祐樘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婳,咳了一下,艰难地说道:“好!我给你自由!回宫后我会宣布太子妃得了急症暴毙而亡!”说完这句话仿佛已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身子一晃,狠狠地朝地上栽去。
幸亏德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垂泪叹道:“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朱祐樘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疲惫地道:“我们回宫!”他不再看张婳一眼,转身便走。
张婳呆呆地望着他瘦削落寞的背影,心里空空荡荡,他给了她朝思暮想的自由,为何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欢喜呢?脸上冰凉冰凉,抬手模了模,指间沾着一片晶莹的水泽。
她愣了愣,为何她会流泪???
忽听德全惊恐地大叫道:“殿下!殿下!殿下………”
她心头一跳,忙抬头望去,却见朱祐樘摔倒在地上,脸色不由大变,忙急步奔上前,德全已扶他坐起来。♀
朱祐樘脸色比纸还白,双眸紧闭,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般地刺目,就像毒辣的日光般刺痛了她的双眼。
张婳半跪在他身旁,双手颤抖着拭去他嘴角的血迹,他的脸竟比冰还冷,心中充满慌乱惶恐,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向德全问道:“殿下的身子为何变得这般虚弱?”
德全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殿患寒疾,周太医每隔一段时日须替他金针渡穴,压制体内的寒毒。那日殿下正在书房让周太医金针渡穴,您宫里的如玉莽撞地闯进来,说您逃出皇宫,殿下惊怒之下,寒毒攻心,当场便吐了几口血,晕了过去。若不是周太医医术高明,施针救醒殿下,殿下恐怕就……”
张婳心下苦笑,原来负责扫洒的如玉竟然是他的人,他到底在她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德全叹了一口气,垂泪道,“殿下醒来后不肯再接受金针渡穴,立即带着暗卫出宫追您,可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后来多亏暗卫跟踪高斐找到了线索。您失踪的这几日,殿下不眠不休,也不肯让周太医诊治,亲自带着暗卫与锦衣卫们分头搜查,他在和您比快,他说您会易容术,一旦离开京城,恐怕永远都无法寻回您!他根本就不管自个儿身上的寒疾,没日没夜地与暗卫们满京城地搜寻。周太医说殿下再不回宫接受金针渡穴,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张婳泣不成声,愧疚,自责,酸楚,害怕等等一齐涌上心头,她轻抚着朱祐樘紧拧的眉头,默默地流泪:“您为何这般傻!”
德全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跪在她面前,磕头道:“太子妃,奴才求您,跟殿下回去。奴才伺候了殿下十几年,殿下的性子奴才比谁都清楚,殿下心里不管如何痛,他从不会说出口,只会独自忍着。方才他虽赶您走,可他心里肯定比刀割还疼,不然也不会寒毒发作,吐血晕倒了。”
“你起来。”张婳定定地望着朱祐樘苍白而憔悴的俊脸,轻声道,“我会跟你们回去。”
德全大喜若狂,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太子妃!”
张婳吩咐道:“去叫暗卫过来,我们即刻回宫。”德全点头答应,忙乐颠颠地奔过去。
过了片刻,朱祐樘醒过来,见张婳双眼红肿,泪人般半跪在他身边,不由怔了一怔,捂着嘴咳了数下。
张婳忙抚着他后背替他顺气,紧张地问道:“殿下,您觉得好些了吗?”
朱祐樘伸出手,指间触到她脸上冰冷的泪水,忽微微一笑,琉璃般的双眸似春水般潋滟:“你心里是有我的。”
张婳乖巧地伏在他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腰,轻声道:“殿下,臣妾再也不会离开您!您别赶臣妾走好吗?”
朱祐樘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一吻,指了指夜空,微笑道:“老天爷听着呢,你可不许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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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全领着暗卫们过来,扶起朱祐樘,一行人迤逦离去。在经过与高斐约定的地方,张婳忽地止住身形,说道:“殿下,您等臣妾片刻。好吗?”
朱祐樘似猜到她要做什么,微笑颔首:“去吧。”
张婳走过去,捡了一些小石头在地上摆了两个字“回宫”,高斐回来找她看到这两个字便回明白。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说道,高大哥,对不住,我食言了。今生恐怕都无法陪你去塞外。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朱祐樘身边,朱祐樘脸色依然苍白,双眸却星辰般明亮,唇角蕴笑,眉目间凝着一片化不开的温柔,执着她的手向前行去。
下山后,到了城门,德全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守城的官兵,那些人见到令牌神色变得十分地恭敬严肃,立即打开城门,张婳扶着朱祐樘入城,心中焦急,朱祐樘身子这么虚弱,也不知能撑多久,须得尽快回宫医治。
她命德全寻了一辆马车,扶着朱祐樘上车,让他靠着车壁坐下,他全身冰冷如铁,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张婳扑到他怀中,紧紧地抱着他,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朱祐樘咳了一下,轻抚着她绸缎般光滑的头发说道:“别担心,这是宿疾,不碍事。”
张婳抿唇不语,暗想,等他身子好些了,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
马车一路飞驰,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在神武门前,张婳扶他下车,刚走了几步,忽听身后有人惊怒地大叫道:“张婳!”
张婳回过头,见到来者秀眉不由微蹙,脸上仍维持着客气得体的微笑:“二皇弟!”
朱祐杬率着数十名侍卫奔过来,在她面前止住,满脸怒容地盯着她:“你要跟他回宫?”
朱祐樘沉下脸:“二皇弟,这里是神武门,岂是你撒野的地方!还不快带着你的人回府!”
朱祐杬置若罔闻,目光阴鸷,愤愤地望着张婳:“你要跟他回宫,是不是?”
张婳脸色平静,淡淡地道:“我是太子妃,当然要回宫。”
朱祐杬闻言脸色发白,双眼满是失望伤心,忽仰天大笑了几下,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恨恨地盯着她,绝望而又不甘地大叫道:“你又骗我!!!从前你骗我你叫杨彩蝶,这次又骗我会和我逃到大理!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你是个骗子!!!骗子!!!”
初相逢至今,她对他何曾用过半分真心,总是把他当孩童般哄骗,可自己的一颗心却不知不觉就这样被她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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