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五天便是元宵佳节,王熙凤忙的脚不沾地,忽听王夫人叫她,忙忙的赶过去了。♀见王夫人正坐在屋里说过年的节礼,原来凤姐负责省亲事宜,对过年要送的节礼便有些忙不过来,再者她进贾府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身上也没个诰命,送礼这种事情,稍有不慎,便是打脸,黛玉是个女儿家,送的不过是一些瓜果点心以及几匹绸缎而已,无须在意,而贾家家大业大,交往的都是勋贵家族,个个都看重面子,又是贵重的金银之物,因而年礼之事素来都是王夫人负责,凤姐不过打个下手而已。
王夫人见了凤姐,叹道:“你如今也管事了,也该知道咱们府里如今是外面的架子未倒,内里却也上来了,今年过年几个庄子送来的租子也不过五千两,够做什么用的,哪年我们不花万儿八千的,只是往日里还有林家送来的节礼,今年没有了,竟亏空了好一大块,元宵那天更该送重礼,琏儿媳妇,这可怎么办?”
王熙凤想着不会是又要自己补贴嫁妆吧,这个好姑妈,自己掌家这些年不知藏了多少银子去,现如今一点也不想掏出来,自己的嫁妆虽然丰厚,可那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女的,哪能填了这个窟窿呢!因而反问道:“这没银子,我如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请姑妈的示下。”
只见王夫人静默了一会儿,道:“我如今也是没办法了,再难为我也得说去话,就老太太那里别的不多,银子还不多吗?就算不要银子,把那些笨重的大家伙当出去,我看也有个几千两了。到时候等有了租子,再拿回来也就是了。”
王熙凤知王夫人说的好听,当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假装为难道:“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可是个精明人,把老太太的东西打理的无不妥帖,我可不敢动老太太的东西。”
王夫人一笑:“谁让你动那些东西了,当日林家的东西别的咱们收了,可姑女乃女乃的嫁妆可是收到了老太太的房里,那都拿大箱子封着,咱们动用一点儿,谁会知道呢?”
王熙凤没敢立时应承,便道:“也是,不过那到底是林姑娘的东西,咱们能不用还是不用吧,我回去看看哪里还能再省出一抿子银子来,到时候再找姑妈商量。♀”说毕,便向王夫人告辞。
王夫人知道她是怕得罪老太太,只是想这银子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出,到时候不花林黛玉的银子就得花她自己的嫁妆,不愁她不上钩。
王熙凤回房后一时无计可施,待晚间贾琏回府后,仍是愁眉不展。贾琏见了,便问道:“我的好姑女乃女乃,这是愁什么呢?”
王熙凤怒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素日里大老爷就不受老太太看重,要不是我如今管家,你看那起子逢高踩低的下人们谁听咱们的话,不是为你将来继承爵位,谁会做管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才不到一年我就不知填了多少银子了。你还看笑话?”
贾琏忙道:“我的姑女乃女乃,我如何不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只是你又受谁的为难了?”
王熙凤冷嘲热讽一番后,见贾琏仍是小意温柔,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男人在外应酬不知道,这每逢过年过节银子便花的如同流水一般,今年娘娘省亲把账上的银子都挪去了,现在有几千两的缺口,姑妈说林家的银子还有老太太那里林姑妈的嫁妆,反正装在大箱子里,挪一点也不会有人知道,只是前日里你说过要对林姑娘客气一点,咱们府里的下人那有个把门的,我怕林姑娘知道了会暗生嫌隙,因而我还没答应。只是不知道这笔银子该从哪里出。”
贾琏吃了一惊,道:“幸亏你没带应,虽然林姑妈的嫁妆送进了老太太的屋里,可嫁妆单子林姑娘那里有一份,就在那个叫林青玄的丫头手里保存着,要是动了,将来还不是你的责任。”
王熙凤怒道:“你说的好听,那我该怎么办?”
贾琏到底有几分机变之才,沉思了一会,道:“你明日里去拜访一下林妹妹,看她怎么说?这是林妹妹和二太太的交锋,你就坐山观虎斗,谁胜一筹,日后你便偏向谁吧!”
王熙凤应了,第二天自去找林黛玉。♀黛玉见王熙凤来了,道:“真是稀客,二嫂子今日怎么贵脚踏贱地,你一来这儿,我们正是蓬荜生辉呢。”
王熙凤笑道:“妹妹你就别臊我了,我今日来也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旁边青玄紫鹃听了便要避开,王熙凤忙道:“青玄姑娘别走,这时也还和你有点关系。”于是青玄也留了下来。
王熙凤这才把事情道出,对着黛玉道:“妹妹,我这实在也是没了办法,在这京城里什么都能到,就是面子不能倒,我虽管家,只是论大事也不能由我做主,姑妈的话我不能不听,只愿妹妹将来别怨我,便是怨我,我也认了。”
黛玉听了,心里无助极了,一时又喜又悲,喜的是老太太到底疼爱自己,帮自己掌管着母亲的嫁妆,便是只有自家家产的十之一二也是真心疼爱自己了,若家产全给了自己,这府里其他人谁能答应,悲的是这才多少日子,二太太就按捺不住了,果然财帛动人心,只是这样贪心,莫不是从来没想过要自己当她的儿媳妇,自己父母双亡,不知将来能有谁为自己做主。一时间,话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青玄。
青玄见了,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道:“二女乃女乃面前我明人不说暗话,当日琏二爷也知道,我虽不是主子,却是林老爷亲自托付姑娘给我照顾,姑娘心慈,若是二太太亲自问她来要,我们姑娘难道还会不给吗?这般偷偷模模,算怎么回事。林老爷就姑娘这一个孩子,怎会不为她打算,当日里嫁妆单子给了我,姑娘出门子的时候,我可要一点一点的清点,要是少了点,别人还以为荣国府是贼呢!”
王熙凤忙忙讨饶,道:“我对这事也是反对的,只是家里大事还是姑妈做主,我也无可奈何,姑娘要是有什么吩咐,我一定无所不从。”
青玄想了想,道:“这事由我解决,二女乃女乃你就别管了,东西我会给你们,只是我也不会让我们姑娘白白吃亏,到时候二女乃女乃也给我们一个方便吧!”王熙凤自然无有不应的。
王熙凤一走,青玄对黛玉说:“姑娘你别当心,我这就解决这件事。”黛玉忧道:“姐姐你别冲动,钱财是身外之物,看在老太太和宝玉还有姐妹们的份上,别伤了彼此的面子。”
青玄道:“那是自然。”说毕,便起身往贾母屋里来。却没见贾母,而是见的鸳鸯,鸳鸯道:“平日里姐姐照顾林姑娘如此之好,我常日里还听老太太说,林姑爷真是疼爱林姑娘,有了你,老太太竟放了一半的心了。”
青玄回道:“不是我自夸,自我来了后,你看我们姑娘还伤春悲秋过几次,我常说药补不如食补,连药也停了,你看姑娘却生过几次病。只是我们姑娘今日又不大好了,真是让我急死了。我本来也没空过来,只是姑娘有话让我告诉老太太,又不好让别人看见,我只好来找你了。”
鸳鸯奇道:“方才在老太太跟前还好好的,宝玉又不在,还有谁会和她赌气呢?这会儿,老太太跟前也没人,我才有空和你说说话,你且喝杯茶,等我问问老太太去。”言毕,就出去了。
见了贾母,贾母问道:“做什么去了,和谁呆着呢?”鸳鸯回道:“刚刚林姑娘那儿的青玄姐姐来了,说林姑娘今日不大好,又有点事想要悄悄告诉老太太。贾母确实十分关心黛玉,很是着急::“快把她叫进来。”鸳鸯果然把青玄请了进来。
贾母屏退了左右,问青玄道:“你们姑娘怎么不大好了,她有什么事要说?”青玄赶忙回了王熙凤所诉之事,又道:“我们姑娘本来没让我说这件事的,只让我告诉老太太近日里府里用银子急,正好姑女乃女乃嫁妆里的一些皮子料子和旧了的珠宝首饰卖几两银子,让府里就用这做节礼,别多花钱了。只是姑娘不懂事,我还不懂事吗?林老爷把姑娘托付给我,我可不能让姑娘白白受委屈,今日告诉老太太,不是不让府里用这些东西,只是这事可不能没声没息的。”
贾母老泪纵横,道:“我的敏儿,是为娘的对不起你啊!青玄丫头你是知情的,我也就不瞒了,我们府里如今花费大,我原想着宝玉他娘不喜欢玉儿,就算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该让玉儿进门,别的,花也就花了,剩下敏儿这嫁妆也算是丰厚,玉儿进门那日作为嫁妆,嫁妆是儿媳妇的私产,有了这笔银子,玉儿日后也能在家里立的住,哪知道这起子毒妇这会儿就起了拿的心思。只是如今娘娘省亲,我不好关她禁闭,她到底又是宝玉的亲娘。我要是责罚她,两个玉儿的婚事就更不好说了。你说的对,我明日里就让凤丫头来,把那笨重和大件的东西搬出去,让全府都看到,到时候府里都知道用的玉儿的银子,看她还怎么反对这婚事。”
青玄回道:“多谢老太太体谅,只是我如今看着婚事,二太太是不同意的,这强扭的瓜不甜,只是林老爷和贾家有约定,姑娘也还小,我们也还等得起。只是日后希望老太太不要再让宝玉和黛玉相处那么亲密了,现在他们年纪小好好说,等大了传到外面去,婚事要是最后不成了,大家只会赞叹宝玉的风流,那还会管我们姑娘的死活,望老太太了解我的一片苦心。”
贾母这才发现自元春成为贵妃后,自己就压不住这个儿媳妇了,自己也没几年活头了,宝黛的亲事自己到底还是不能做主,只能以孝往后拖延时间,青玄丫头的话,虽然不中听,可也是有道理的,哎,看样子自己以后还是让宝玉注意一点吧,总不能污了黛玉的名声。
果然第二日王熙凤便听到贾母吩咐把东西拿出去,果然当了几千两银子,心中得意,却被王夫人叫过去大骂一顿:“那里面现银也有,干嘛非要拿那种笨重的大家伙,如今府里都知道了我们用的林家银子,之前我们用林家的银子时都没人知道,这会儿就知道了。你做的什么事?”
王熙凤假装苦笑了一下,心中却暗暗佩服青玄,更坚定了和青玄一起做生意的事,对王夫人道:“姑妈,我也没办法呀!老太太屋里的事她老人家明察秋考,都知道了。只让我们搬那些东西,以前的我们可以假说是二爷从江南采买的,可老太太屋里的,大家都知道是林姑娘的东西,搬的人哪还能不知道,府里下人平日里里就爱长舌,连林姑娘都被他们说小性子,我原已经嘱咐了他们不要对外说,可没想到下午就人尽皆知了。”
王夫人无言以对,她也知道府里下人的毛病,这小性子的事还是她让人传的呢!只好让王熙凤下去,自己一个人暗生闷气,想着那个老太婆,就会和自己作对。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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