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的事不难查。♀”顾长安模了模女儿的头,一边回忆审问张岳的细节一边说道:“他是收了富华地产中层经理刘勇的好处才动的手。”
“到底给了张岳多少钱?他都是经理了,眼皮子还能这么浅?”
“张岳的姐夫做生意赔了钱,之前张岳给他担保过贷款,还借了两百多万的高利贷,利滚利到现在,他差不多背了将近一千万的债务。”
“这么多?”顾惜咋舌道。
“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姐夫的公司是盲目扩张导致资金链断裂而破产,如果之前就收手,还不至于这么惨,偏偏他们都想着博一把大的,不仅把自家多年的积蓄都搭了进去,还把亲戚朋友和银行都坑了。”张岳被高利贷的追债打手逼得没办法了,只能铤而走险。
“爸,对这种人你可别心软。”
“我知道。”顾长安自认之前对张岳还不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张岳会为了一千万对他痛下杀手。“如果他之前向我借钱,我也不至于不帮他,哪怕让他一辈子给咱家打工还债,也比背后下黑手强吧?”顾长安眼中现出一丝厉色,“他既然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对他不义,他怎么朝我下的手,我就让他怎么还回来!”
“爸,你消消气,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我知道,这次他们暗算不成没准还有后招,就是为了你们娘俩,我也不能倒下。”
“爸……”顾惜快感动哭了,有爸爸爱护的感觉真好。
“可惜啊,这次只查到了富华的刘勇,再往深里就查不下去了。”顾长安遗憾道:“富华的资金来向已经露出了端倪,是从港城过来的。”
“港城?”顾惜皱了皱眉,“您是说和京城顾家没有关系?”
“不能这么说,富华只是一个在江城小有名气的地产公司,之前也没听说过他们和港城的公司有来往,突然接受一笔来自港城的投资,又不说明具体的合作人,这不摆明了有问题吗?”
“也许是商业机密呢?”
“哼,这个圈子里哪有什么秘密。”顾长安摇了摇头,道:“你之前说富华和京城顾家有联系我还不信,这次看他们遮遮掩掩的态度,倒有个五六分可能。”顾长安说着,有些疑惑道:“如果说他们为了进军海心楼市给我下绊子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要用这么毒的办法?”
商业上的竞争并不鲜见,但是没有哪个公司会为了一块地要置人于死地,毕竟都在商场上混,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前的竞争也不过是与政府的公关之争,或是在资金链上扯对方后腿,像这次搞出人命官司的,还是第一次。
至少在顾长安的经商历史上,这是第一次。就算是房地产商,也是有底线的。偏偏这个底线,被人破了,一想到可能面临的后果,顾长安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哼,他们布置的到是很周到,”顾长安冷笑道:“昨天张岳已经交代了,只要那房屋一倒下,马上警察就会到现场,到那时,我这个昌盛集团总经理就是第一责任人,众目睽睽之下,想跑都跑不了。♀”
“这么狠?”
“岂止狠,他们连记者都买通了。”
一旦双官桥工地出事,在警方和媒体的双重作用下,顾长安连拟对策的时间都没有。富华闹这一出,就是把顾长安往死路上逼。
“我和富大勇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做这么绝?”这是顾长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爸,之前没仇,可是港城那笔投资过来后,就不一定了。”
“怎么说?”
“爸,我之前也没想明白,可是我后来想到了一件事。”
“闺女,别卖关子了,你爸我的时间有限,咱们还是长话短说吧。”顾长安催促道。
“好吧。”顾惜笑道:“爸,你知道我大舅要升职吧?”
顾长安点点头,大舅子在云州市政府担任副职,今年是转正的关键一年,听说竞争的人选都很有实力,他一直为大舅子捏着一把汗。
“大舅的情况您也清楚,他或者上正职,或者到江城来担任副职,两个选择都还不错吧?”
“对。”
“我最近通过付建了解到一些事,这次和大舅竞争的一个人中,有一个来自京城的干部,”顾惜停顿了下,用非常非常慎重的语气说道:“这个人叫顾万同。”
“什么?”顾长安腾一下就站了起来,“京城顾家的人?”
“对,您对他一定有印象吧?”
“京城顾家的老二,怎么会没印象。”顾长安苦笑道:“怪不得他们要对我痛下杀手,原来根由在这里。”
是啊,顾长安的起家生意就是由顾惜的大舅魏方正给介绍的,从给建筑工地送砂石料做起,顾长安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积累起了开建筑公司的本钱。顾家的老家就在云州,可以说顾长安是依托着大舅子起得家。
到后来,顾长安生意做大了,再在云州经营下去会对魏方正的官声有影响,毕竟为亲戚谋利什么的说出去也不好听。再说建筑公司出事故的几率比较大,顾长安就放弃了建筑公司的生意,将事业重心转向了房产开发。
这次能拿到双官桥的回迁工程,魏方正也在背后给他出力不少,至少在江城这边,魏方正的老领导就给了他一定程度的照顾。为了做好这次工程,也为了给大舅子长脸,顾长安亲力亲为,誓要把这次回迁工程做成江城市的样板工程,好给大舅子的老领导添一笔政绩。
可惜顾长安踌躇满志之时,还是没能防得了小人暗算。如果不是顾惜及时示警,恐怕他现在已经被关在看守所了。更要命的是,他一进去,魏方正以及魏方正的老领导也会被他带累,轻则受些责罚,重则丢官弃职。♀
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也就彻底遂了某些人的心愿。
顾长安越想越觉得后怕,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惜,感叹道:“闺女,你说你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啊?爸爸在商场打滚这么些年,还不如我闺女看事分明。”
顾惜低着头,掩下了眼里的伤痛。前世她隐忍十年,才隐隐触到了事情真相。这一世顾长安本就对京城顾家倍加推崇,怎么会想到顾家会对他下此毒手呢?
“爸,你是身在局中才没堪透,再说谁能想到顾家会如此不择手段呢?”
顾长安点了点头,道:“是爸爸大意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魏湘琴已经将碗筷洗刷干净,推门进来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气氛这么沉重?”
“没什么,我就是感叹一下长江后浪推前浪,咱家惜惜要是进公司呀,我这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位子就要换人坐了。”
“闺女出息了你还不高兴?”魏湘琴嗔怪道。
“我可没有,”顾长安搂住老婆的肩膀,扮可怜道:“我怕你嫌我没闺女有本事。”
扑哧一声,魏湘琴乐了,她捶了顾长安一记,笑道:“你就是没我闺女有本事,以后啊,我闺女做董事长,你就给她当秘书。”
“秘书怎么行,至少也得是特别助理吧。”说着,冲顾惜挤眉弄眼道:“闺女,你看爸妈的建议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惜为难道:“人家的特助都是高大英俊有内涵,您……”
“老婆,你看你闺女,就这么嫌弃生她养她的爹!”顾爸爸受打击了,悲愤了。
“你是养她了没错,可是生孩子的是我。”魏湘琴强调生育权。
“没我你生的出来吗?”顾爸爸据理力争。
顾惜囧着张脸坐在病床上,爹啊娘啊,这话题有点少儿不宜吧?
得到了亲情的滋润,顾长安的精气神彻底恢复了。
在妻女的鼓励下,顾总昂首挺胸像只战斗的公鸡一样出了门。顾惜看着父亲斗志满满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不管怎么样,前世最大的危机已经被她板着拐了个弯,或许危机仍然没有彻底解决,但是父亲已经意识到了最大的敌人是谁,这就比前世的茫然无措要幸运的多。
人生最大的失败,无过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前世吃过的苦已经数不胜数,这一世,她一定要守护住一家人的幸福。至于京城顾家,这绝对是她重生之路上一个绕不开的坎儿,可是现在就算倾顾长安和魏方正之力也是憾不动的。
为今之计,只有积蓄力量,以待来朝。
顾惜一边思索着,一边拿出纸笔来写写画画。
“惜惜,病还没好,你又写什么呢?”魏湘琴见女儿没有一刻得闲,不悦地瞅着她道。
“妈,我无聊嘛。”
“那看会儿电视?”魏湘琴递过遥控。
“不看。”
“要不妈陪你出去走走?”
“不要。”顾惜摇头。
“你这孩子……”魏湘琴拿闺女没辙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妈,我病都好了,也该出院了吧?”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没时间在医院里耗着。
“不行!”
魏湘琴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谁要出院了?”
“二哥!”顾惜看到来人,兴奋地挥了挥手。
“明远来了?”魏湘琴回头一看,笑着站起身,道:“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
“惜惜不舒服,我买了她最爱吃的红豆糕。”詹明远举着手中的纸袋,笑道:“一大早我就去排队了,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谢谢二哥。”顾惜接过纸袋,情绪有些激动。前世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呈现,对着她大吼的二哥,失望至极泪流满面的二哥,嚷着断绝关系却仍然偷偷关心她的二哥……这就是她的家人,呵护她爱护她的家人,顾惜眼里噙了泪,双手抓着纸袋颤抖着打都打不开。
“惜惜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詹明远关切道。
“没有啦,就是被热气熏到了。”顾惜有些撒娇地说道。
“明远特地给你买的,别楞着了,快吃吧!”
“好。”顾惜稳定了情绪,打开纸袋,取出一块红豆糕来,先给妈妈,再给表哥,最后才捻起一块,细细地品味起来。
“惜惜长大了。”詹明远模了模她的头,表扬道。
“我都上大学了,早就长大了。”
“是哦,以前可没想过有好东西先给哥哥吃,现在都学会分享了。”
听了詹明远的话,顾惜脸上一热,以前仗着年纪小,总是要表哥们做这做那的,有好处自己先占了,有坏事让他们担着,现在只让了一块红豆糕就让表哥高兴成这样,以前的顾惜到底是多么不会做人啊!
灾难让人成长,顾惜也是在前世经历了太多,才懂得了隐忍,懂得了谦让。
“二哥,咱们出去转转吧?”顾惜吃了红豆糕,又喝了口水,仰着头撒娇道:“病房里快闷死了,做什么都没劲。”
“你这孩子,”魏湘琴故作生气道:“我刚才说要陪你出去,你还不干,现在明远来了你就巴巴着要出去了。”
“妈,我不是怕你累着嘛。”
“就你会说话。”魏湘琴摆了摆手,道:“快跟明远去玩吧,不过别走远了,下午还得吊水呢!”
“好啦,我知道了。”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医院的小花园。
“惜惜,坐这里吧。”詹明远找到了花荫下的一个长凳,细心地擦了擦,这才招呼顾惜坐下。
“二哥,你最近见大哥了吗?”顾惜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没有,怎么了?”
大哥就是魏方正家的儿子,叫做魏劲松,目前在京城大学读研究生。本来每个寒暑假表兄妹三个人都要见一面的,结果这次魏劲松要跟着导师做项目,没能回来,让詹明远和顾惜都觉得很遗憾。
“二哥,我家里出了些事情,可能会连累到大舅家。”
“为什么这么说?”见顾惜满脸严肃,詹明远笑眯眯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惜惜,出什么事了?”
顾惜把昨天的遭遇对詹明远讲了一遍,詹明远越听神色越凝重,“你说这次的阴谋是有人冲着大舅和姨父来的?”
“目前看是这样。”顾惜点了点头,慎重道:“现在我爸暂时安全了,大舅那边还没有分出胜负,大哥在京城,我怕对方情急之下会对他下手。”
“他们有这么大能量吗?”詹明远表示怀疑。
“你不了解他们。”顾惜担忧道:“咱们给大哥打个电话吧,至少也要提醒他一下。”
“好。”詹明远掏出手机,拨通了魏劲松的电话。
电话嘟嘟作响,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接。
“大哥到底做什么去了?”詹明远嘟哝道:“他们的工作并不禁止使用手机的。”
“打他宿舍电话?”
宿舍电话也没人接。
兄妹俩的表情凝重了起来,难道魏劲松真的会出什么事情?他一个在校的学生,对方要通过何种手段才能借助他来威胁到魏方正?
顾惜抓破头皮也想不通这点,只知道上一世大哥因为大舅的失势而辍学,连硕士学位都没能拿到。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出现了拐点,可是大哥那边仍然不能让人放心,生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招在。
詹明远继续拨号,他开了免提,和顾惜一起紧张地等待。
连续拨了七次电话,就在两个人都要绝望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一道沙哑的男声不耐烦地说道:“他妈谁打的这个电话?”
“我找魏劲松。”詹明远小心道:“这是魏劲松的电话吧?”
“找魏劲松?”男声顿了一下,嗤笑道:“别找了,等着给他收尸吧!”
“喂!”詹明远还待说什么,只听那边咔嚓一声挂了电话,嘟嘟的忙音传来,詹明远急了,“这算怎么回事!”
他赶忙拨了回去,那边传来已关机的机械声。转头想问顾惜出个主意,却见顾惜像丢了魂一样。
“惜惜,你怎么了?”
顾惜茫然地瞅着詹明远,迷迷蒙蒙的眼瞳连焦距都对不准,怎么会这样!接电话的人怎么会是他?明明认识这个人要在两年以后,怎么现在他却拿着魏劲松的手机叫嚣着要让人收尸?
难道是重生之后事情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太让人震惊,也太让人害怕,到底魏劲松在京城遭遇了什么?
怎么会招惹到那个人?!
对,没错,那道声音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就是前世挫骨扬灰都不能消她心头之恨的渣男——季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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