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杨柳堤畔,温十香轻轻垫脚摘了一片叶子,百里辞见她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禁笑道:“敢问温小姐年方几何?”
温十香瞄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十五!”
“十五,正值豆蔻年华!难怪!”那人摇摇折扇,清风明月的一笑。
温十香蹙眉,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谁知百里辞又道:“你这般年少轻狂,总该吃些苦,磨磨锐气的。”
“没办法,谁让本小姐天生命好,没机会吃苦。”她挑眉,得意的一笑。
百里辞只淡淡扫她一眼,停下脚步。
温十香回头向他看来,不解的道:“你做什么?赶紧送我回去。”
“在下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办。”他说着,向后退了两步,接着道:“想来温小姐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您自己可以回去吧!”他含笑,面色从容。
温十香干瞪着眼,只见百里辞当真转过身去,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她愣了愣,叫道:“喂!你明明答应我哥要送我回去的!”
那厢,百里辞顿住脚,回身一笑,道:“对了,在下还有事忘了告知温小姐。”
他说着,又倒回步子。温十香瞧着他,一连茫然。
只见百里辞折扇轻轻划开,以扇掩面俯身在温十香耳边道:“前年这宦水河河水泛滥,淹死了不少人的。”他的声音阴沉沉的,似是故意吓人一般。
浅淡的呼吸,拂过温十香的耳垂,她只觉后背发凉,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百里辞低眉瞧她,轻扬唇角,缓步退开,又道:“今日夜色甚好,指不定那些亡灵也要出来散步。温小姐回去的路上也不用愁没伴儿了,在下还有事,就不送了。”
他说完,转身迈步,摇着折扇潇洒的离开。
“喂!”温十香回神,一脸焦愁的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缓步走远,头也不回。
等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温十香才拉下脸来。
一阵冷风吹过,她只觉一阵阴森,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堤上的一排杨柳,柳枝随着晚风来回招摇。仔细一看,还真有一点诡异。这一路走下去,柳堤还很长,河面也没有扁舟,对岸的灯火也是零星散碎。
“该死的,本小姐才不会怕!”她自我安慰着,大着胆子继续沿着杨柳堤往下游那座石桥走。
夜里的风微微带着几分寒意,温十香穿的并不厚实,此刻觉着有些微凉。她一路碎碎念着百里辞的名字,几乎将他祖宗上下八十代都问候过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石桥,总算看见了彼岸灯火阑珊的景象。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走过石桥,便遇上了前来接她的管家。
管家见她脸色不太好,急忙将她请上马车。温十香这才安心下来,身体慢慢回温。
她的脸色逐渐好转,车外的也越来越热闹。
抬手掀起车帘,温十香淡淡扫了一眼,问车外的管家:“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语气里捎着一丝责怪的意味。
管家一边驾马,一边回道:“小的也想早点来接您,但是老爷说了百里公子会送您回来的。这不是看见天色晚了,您还没回来,才叫小的驾马车来接您的。”
温十香放下车帘,暗自撇了撇嘴,心里一想到那个该死的百里辞,气就不打一处来。竟然敢真的把她一个人丢在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虽说她温十香倒是不怕遇见什么坏人,可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还是害怕的。毕竟,活着的怎么能与死去的斗呢?
她愤愤的想着,打定主意下次再见到百里辞,一定要让他后悔今夜的事。
——
只是,没想到,这个下次会来的这么快。
翌日
窗外那株木棉树上的鸟,已经叫了许久,阳光也从窗棂透了进来,照进窗幔,覆在温十香身上。她尚且悠哉的闭着双眼,继续睡着大觉。
“乓乓乓——”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强烈的冲击着她的耳膜,温十香翻了翻身体,将锦被拉高了一些,打算忽略。
奈何、、、、、、
“小妹——十香!”门外传来某男清晰的声音,直接破碎了温十想要假装没听见继续睡下去的心。
锦被一掀,她猛的坐起身来,愁眉苦脸的翻身下床,磨蹭到门边。
“嘎吱——”房门拉开,温三水扬在半空的手这才放下去。
他展眉一笑,目光在温十香身上上下一扫,道:“赶紧收拾下,我送你去书院。”
某女微张着朱唇瞧着他,眼皮跳了跳。
温三水却从她身边步进了屋里,半晌简叶那丫头便将洗漱用具还有院服给她送了进来。
“哥,这是女儿家的闺房,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进?”
温三水却不以为意的道:“我若是不监督你,只怕你今日是打算在床上度过了。”他笑着,又吩咐简叶道:“去弄些早点过来,一会儿小姐吃一些再去书院。”
简叶点头,转身出门去了。
温十香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不满的看着某男,偷偷的嘟了嘟嘴。
“你别以为爹爹去上早朝了,二娘和九香管不了你,你就这样放任自己。现在你哥我回来了,以后都得按时起床,按时去书院上课,听到没有。”
听他碎碎叨叨的说了一长串,温十香直接选择忽略。等她穿好衣服洗漱好,简叶已经端着碎肉粥进来了。放下早点,她便将温十香拉到梳妆台前为她挽发。
其间温三水一直坐在桌前悠哉的喝着茶,时而道:“小妹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能去浮香书院上课那可是很不容易的。九香那么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精通,爹都没让她去书院上课。你别再给爹添麻烦了,乖乖上课,以后再大一些嫁一个好人。”
温十香缄默,任由简叶在她头上打理。
时而,温三水又道:“我不在的日子,二娘可有找你麻烦?九香可有欺负你?”
“二娘虽然不好,但她也没你想的那么坏。还有二姐,她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哪能欺负我呀!”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笑了。
简叶的手法十分熟练,很快便将温十香的头发弄好,最后簪了两朵小珠花。
“你说的也是,你这性子也没人敢欺负你!”温三水笑着,看她喝粥的样子,还似从前一样。
——
温府的马车到达浮香书院门口时,已经不早了。
在温三水的注目下,某女挎着书袋不情不愿的迈进了书院的大门。
门内是一条青石小道,两旁种着桃树,此时正开得格外烂漫。温十香走了许久,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温府的马车了。她扬了扬唇,步子一转,便向书院的蹴鞠场走去。现在是上课时间,蹴鞠场没有人,她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打算好好补个觉。
书袋扔在一边,扯了扯衣摆,她便坐下了。
身前身后都是青葱的草丛,不深不浅,恰好能藏身。
“本小姐睡够了再考虑上课的事好了!”她说着,浅浅一笑。作势便要躺下,身后的草丛里却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温十香愣了愣,麻利的站起身来,生怕是蛇。
半晌再没动静,温十香又蹲去,小心翼翼的扒开草丛,目光探去,顿时一呆。
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一片青葱的草色,还有一张脸。刀削的眉眼,静静横在那一双紧闭的眸子上方,俊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紧闭的薄唇。他身上也穿着浮香书院的院服,只是略微不同,他穿的是浮香书院新夫子的实习服。这么说,这人是新来的夫子!这人、、、、温十香抽了抽嘴角,再仔细一打量那人,顿时有一种恍然入梦的感觉。
“百里辞!”她张了张嘴,唇语。尔后在某男头顶一阵抓狂,最后安静的站起身来。
她本来以为是唐萧,因为第一次遇见唐萧,就是在这个地方,也是同样的场景。
那是她来浮香书院的第一天,因为不想进教舍,所以跑到这里补觉。
背后那片草色里也是淌着一个男子,他穿着浮香书院的素白色院服,浑身散着一种干净的气质。宁静的睡颜吸引了温十香的目光,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一直盯着他,直到男子转醒,一双冷眸直直盯着她。
那一幕在温十香脑海里千般婉转,一直不能忘却。而那名男子,就是唐笙画的哥哥,唐萧。
——
清风拂来,将她从回忆里带了出来。
温十香低头,目光落在一旁大睡的男子身上,脸色微微一变。实在不敢相信,百里辞会是新来的夫子,是为了替卫老夫子报仇?
她摇了摇头,再看了看某男的俊脸。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让她有机会报昨夜的仇。
这样想着,温十香从书袋里拿出一套笔墨。
灿烂的阳光下,她的影子投在某男子的脸上。手中的毛笔微微转动着,缓缓落到某人脸上。
——
接近晌午,温十香才走进了教舍。
唐笙画一见她便凑了上去,小声问道:“十香,他们传的事是真的吗?”
“什么事?”温十香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目光不由得迷茫。
“你昨晚真的去卫老夫子府上道歉了?”
温十香抬目,只见众学子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从她身上扫过。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不禁问道:“谁说的?”
唐笙画伏在她耳边低语:“听新来的夫子说的,新来的夫子是来代卫老夫子的课的,听说是卫老夫子的学生。”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的目光却望着别处。显然是怕她!
百里辞!真是太该死了!
她眯眼,手里的书袋不禁捏的紧紧的,像是要捏碎一般。他既然要来上课,作为浮香书院出了名的顽劣千金小姐,她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下,热烈的欢迎他才行!
唐笙画站在一旁,看着温十香渐渐扬起的唇角,只觉一阵恶寒,总觉得谁要倒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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