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顾倾语默念着这两个字,不明所以地看着徐江。♀
徐江瞧见沈宇乖巧的模样,心中一动,面上更加得意:“瞧你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军中那些体力活你干不了,我跟阿元就寻思把你调到韩将军身边.这可是份好差事,不许给我有意见。”
调到韩将军身边……顾倾语眸底忧思一闪,那岂不是要跟楚慕林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在韩将军身边,自己总能多些接近周大人的机会。
想到这,顾倾语不再犹豫,仰起清丽的小脸对徐江微微一笑:“这次谢谢你啦。”
“大家都是兄弟,客……客气什么啊。”沈宇不笑还好,一笑徐江只觉着他更可爱了。徐江在心里挫败地提醒自己沈宇也是个男人,自己是不能对他存在宵想的,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老想着多看沈宇几眼。
眼瞅着徐江红着耳根闷声跑远,顾倾语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道徐江是不是头疼发热,自己倒是可以帮他瞧一瞧。
徐江说的没错,能在韩将军身边任职的确是份好差事。顾倾语因为能够识文断字,所以整理文书跑跑腿这些简单的事情就落在她头上。自打她出现在韩将军身边起,往日欺负过她的士兵将领们登时换了一副面孔,不仅笑脸相迎,就连平常的伙食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徐江眼看顾倾语的境遇变好,心里痛快。可高兴过后心底徒然泛起些失落,就像一直护在掌中的宝贝被人劈手夺了去,恨得他抓心挠肺,算起来他已经三天没能跟小沈宇搭上话了……
不同于徐江独自缩在粮草堆边自怨自艾,韩将军营前可是热闹得紧。
枣红色的骏马抬蹄长啸,健硕的后蹄不停扑腾,阻碍一切想靠近它的人。负责养马的将士拿着豆饼试图安抚却收效甚微,百般无奈下只能耷拉着脑袋,一脸死相地看着战马:我说小畜生,你今儿个又发什么疯啊。
这匹战马名叫追风,是汗血宝马与华朝当地土马的混血,生的是体格健硕,跑起来蹄下生风急如闪电,是皇上赐给周大人的,身份自然尊贵。只是性子太烈,稍有差池就会发怒,惹得饲养它的将士苦不堪言。
好死不死地,现在追风又发疯了。
顾倾语倚在营帐的幕帘处看着发狂的追风,心知只要一根银针或者一块石子击中马的穴道就能让它安分下来。可追风是周大人的爱骑,伤了它就等于伤了周大人的面子,所以顾倾语才懒得招惹这种会让自己掉脑袋的麻烦。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只见楚慕林只身一人从前面走来。刚毅的面容上轻染水汽,额角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一看就是刚从河边洗浴归来。地处荒郊野外,军中又全是男人,所以大家都没有顾虑。
远远看到追风又发了怒,楚慕林嘴角微动,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最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还不等他近身,围观的将士们便面露喜色,仿佛看到救兵般满脸释然。
“阿元,全靠你了!”
“小子,上啊——”
不理会众人的起哄,楚慕林所到之处大家乖乖让开路,一个个梗着脖子等着看好戏。
足下一个用力,楚慕林点地而起飞身跃到马背一把扯住缰绳。马嚼子被无情地勒进嘴里,惹得追风大怒,上蹿下跳誓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楚慕林面容平静,没有丝毫慌乱,眼中似有光彩涌现。只见他沉静地俯身向前,双腿用地加紧马肚,纵使追风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楚慕林摔来。折腾了这么久,追风早就不如刚开始那般精神。楚慕林找准了时机,手中愈发用力拽紧缰绳,空出一只胳膊后便毫不犹豫地挥拳打向追风。追风背上吃痛,仰头嘶吼了几声,终于安分下来,四蹄不再狂踢渐渐回归平静。低头踏步两圈后,追风终于温驯地站在原处。
人群中不知由谁带头发出一声喝彩,众人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纷纷叫好,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褒奖着年轻有为的楚慕林。可远远望去,只有一个人站在人群外,眉眼低垂,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俗话说得好,站得高看得远。楚慕林勒马走了两圈,一低头就瞧见沈宇冷着脸站在营帐旁。
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团火气,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楚慕林已经策马走了过去。♀
沈宇来到韩将军身边已经有几天了,寡言少语,如果说他对别人还有个笑脸,对自己可算是面无表情,冷眼相待。楚慕林怎么都想不到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他,凭什么要对徐江那小子笑的那么好看,对自己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顾倾语一直在出神,等她意识到自己投身在一片阴影中,才发现楚慕林正以一种傲慢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身体突然打了个寒噤,顾倾语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急于摆月兑他压迫性的目光。
“喂,沈宇。”楚慕林面色沉沉,声音冷淡的像冬日枝头的积雪,经久不化:“会骑马吗?”
“我不会。”顾倾语呼吸一紧,急急地开口,寻思着赶快离开。
由于她一直低着头,自然没看到楚慕林眼底闪闪而过的光芒。在众人吃惊地目光中,楚慕林突然弯扯着顾倾语的胳膊一把将她揽到马背上。
顾倾语只觉着一阵天旋地转,胳臂被人拉的生疼,还不待她呼出声便被楚慕林毫无怜惜地扔到马背上,护在身前。由于她是被楚慕林以脸朝下的姿势甩上马,胸口直接撞到马背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泪光婆娑,连惊呼也发不出。
这种时刻,她想的居然还是要将眼泪逼回去,断不能叫楚慕林看轻了。
“你……干什么!”顾倾语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谁成想,楚慕林只是冷淡一笑,驱马前进:“我在教你骑马。”
听到楚慕林的话,不光顾倾语就连围观的将士们也差点翻白眼:老大,哪有这么教人骑马的,你想整人才是真吧!
还不等马儿撒欢似的跑上一圈,顾倾语就已经被颠得头晕眼花,挣扎也小了些,胃里翻江倒海,气血翻涌,恨不能吐他楚慕林一脸血。
楚慕林看到顾倾语小脸惨白,痛苦呜咽的模样,眉头轻轻皱起,眼底闪过不易觉察地心疼,却悄悄叫追风慢了下来。
他只是想给沈宇个教训,叫这小子不要再目中无人看不起自己,私心里并没有想过要伤害沈宇。更何况看到这样一张脸在自己面前痛苦蹙眉,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颠簸渐歇,顾倾语这才得以喘口气。恍惚间,自己的下巴被楚慕林大力抬起迫使她抬头看着他。四目相接,顾倾语清楚的看到楚慕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又恢复冷漠的样子。
“沈宇,你服气了吗。”楚慕林的声音又冰又冷,透着森森寒意。
“服,为什么……不服。”顾倾语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接口。眼下,只要她敢开口蹦出一个不字,楚慕林这个混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策马狂奔吧,到时候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来。
上一世她就是死在楚慕林手里,这一回她当然不能再栽进去。她在这举目无亲,无权无势,自然斗不过楚慕林,为今之计只有先示个弱,求个平安为上。
至于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好看的杏眼半阖,将心里激怒复杂的思绪掩个结实。现在的顾倾语面色发白,胸肺郁结,差点就让楚慕林整去半条命。
这小子可真弱。冷淡的目光落在顾倾语脸上,紧紧钳住顾倾语下巴的那只手慢慢减轻力道。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如同上好的白玉般滑腻生温,在大掌刚刚触及的时候,楚慕林一愣,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整齐如贝的皓齿无情地将唇瓣咬破,露出一片猩红。带有薄茧的拇指肚大大咧咧地擦过顾倾语的红唇,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只见楚慕林将拇指放在嘴边,毫不做作地允掉上面的血迹。
这一刻,顾倾语吃惊地瞪大眼,胃里再次翻江倒海,这感觉……简直就像是被苍蝇无端亲了几口!
其实楚慕林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愿看着顾倾语嘴上带着血,这才伸手帮她擦掉。可是指上的血迹也不能随意抹在衣服上,弄脏了衣服还要洗可就不好了,索性他就直接舌忝掉,一了百了。
做过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后还能如此镇定,只能说楚阿元的脑回路长得异于常人。
“楚慕林——”一个怒气冲冲地男声突然打断了楚慕林这一切,只见徐江大力拨开人群,黑着脸走上前来。
楚慕林见状,垂眸看了一眼还趴在马背上的顾倾语,长臂一伸将她圈在怀里,掌中用力抱着她侧身而越,稳稳地落在地面。
此时顾倾语两腿发麻,哪里还站得住,只能狠狠地看着楚慕林横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恨不得挥剑当场剁了它。
“你这是干什么!”说话间,徐江的拳头袭来,夹杂着强劲的风声迎面而至。
整了沈宇一顿,楚慕林一点也不痛快,心里闷闷发疼,却无处发泄。现在徐江送上门,真是刚刚好。
楚慕林抱着顾倾语的手松开,轻巧地避过徐江的拳头。这倒是苦了顾倾语,毫无形象地再次趴到地上。这一回,她真的是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边徐江与楚慕林打的是如火如荼,众人只在看戏竟然没人搭理顾倾语。咬紧牙,冷着脸爬起身,顾倾语的眼神如若寒霜,满是恨意地看着楚慕林。今日他在众人面前给她的耻辱,她记住了。
将士斗殴在军中可是严令禁止,这件事自然惊动了韩泽将军,即便楚慕林是他的义子他也不曾护短,将徐江、楚慕林训斥一通后,便让他俩自己下去领罚。
围观的将士们见此,一个个知趣地散开。可怜徐江连话都没能跟顾倾语说上一句,就只能下去受罚,临走前徐江倒是转头给顾倾语留下一个大大的笑脸,自信满满地告诉她自己没事。
顾倾语看到这一幕眼眶发红,自觉的模上腰间的匕首,想要到韩将军身边澄清一切,免去徐江的惩罚。可还不等她将想法化为行动,便被韩将军叫了过去。
“将军。”顾倾语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
韩泽坐在桌旁,手里拿着几页书信,正神色严峻地看着信上的内容。末了,等他将书信一放,才抬起头目光冷冽地看着顾倾语:“沈宇,你与慕林究竟是怎么回事。”慕林这孩子虽然性子呆板,可是心性不坏,应该不会无故为难一名小将。
顾倾语闻言苦笑一声,她要怎么解释她与楚慕林相看两生厌的关系?这些又岂是一句误会能说清的。
眼看沈宇低头不答,韩泽只道他们年轻人争强好胜,手一挥吩咐他去将箱中的兵书取来。
打开帐中沉甸甸的黄桐木箱,顾倾语刚从箱底抽出两本浅薄的兵书,却不小心碰到放在夹角处的锦盒,盒身跌落在箱中敞开,里面的东西也一并掉了出来。
见此,顾倾语杏眼一眯,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一缕缠着红线千匝的长发。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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