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嫔妾原本只想好好地放纸鸢,却未曾想会惹到高婕妤如此生气,都是嫔妾的错。”她又将脸上有红印的左侧脸放到皇上眼光所及之处。
皇上正吃着茶,听着她这么说,便对着德全道:“今日高婕妤行事出了差错,传朕的口谕,禁足三个月。”
贞嫔这么一听,顿时心情转好,三个月,想来这高婕妤以后也不会怎么得宠了,也出席不了皇上七日后的生日宴。
“谢皇上恩典。”贞嫔现在已经有些沉不了气了,她是宫女出身,当初她的父母也只是乡里富户的不起眼的家生子,她能混到现在这里,一大半是靠自己那点聪明,一小半是由于背后一直有人扶持着。
如今,她皇上了皇子,母凭子贵,心里比以前有底气许多,皇上又晋了她的份位,还这样体贴她,今日这般维护她,这样想着,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柔情蜜意来。
“你先去歇着吧,朕要回御书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皇上又陪着她说了会话,放下瓷杯道。
其实皇上基本没有怎么说话,都是贞嫔在找一些话来说,只是她原本就害怕皇上,这样谈话又是第一次,很是紧张,说出的话来也没什么味道,干巴巴的。
皇上一来是不喜欢与她说话,二来本就不喜欢她,自然也没兴趣听他在那里唠嗑。而且他一直觉自己之前那一次与贞嫔一起是被人算计了去,当时他已有两三年都未见贞嫔,却不知为何,当时觉得贞嫔美得惊心动魄,事后,他派人去找过证据,发现是迷迭香,闻了可短暂使人神志不清。
只是这等香料也不是一个不受宠的更衣可以得到的,而且看着更衣的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虽然厌烦贞嫔,他也没有处罚,只是这回,看来那个人是要出手了。
清暑殿里,烛火阑珊,细细碎碎的照出三个绰绰约约的人影,夏夜的静谧、一片蛙声此起彼伏,澄净的天空显得更加幽静。
窗牖外宫女们正在进行今日最后一次清理,这轮打扫完毕后,便可以去休息了,一个个的手里动作更是迅速了不少。
“今日之事,你们有什么看法。”陈依依对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二人道。
“才人今日行事有些险峻。”白梧对视着陈依依道。
“是啊,奴婢也觉得过于危险了,若是皇上当时没来,贵妃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才人。”碧心一脸后怕道
陈依依只是笑了笑道:“以后不会这样了。”便又问今日祺贵人可有什么吩咐,她是知道祺贵人的大宫女有找过碧心的。
一问道这事,碧心便也将心思岔开了去,不在想着今日险地。忙回道:“祺贵人说想找个机会与才人聚一聚,还将这个送给您。”碧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手上递过去。
陈依依看着这个荷包,并无什么特别,只是绣了一枝木兰花,生动有趣,恰如祺贵人那个人,只是这玉兰花既不是她喜欢的花,也不是自己钟爱的花。
闭宝匣,陈依依又将这个香囊打开来看,木兰花香顿时扑面而来,里面果真有一小纸片,只见上面写着这三个字。
小芙蓉,香旖旎,碧玉堂深清似水。闭宝匣,掩金铺,倚屏拖袖愁如醉。迟迟好景烟花媚,曲渚鸳鸯眠锦翅。♀凝然愁望静相思,一双笑靥嚬香蕊。木兰花欧阳炯
陈依依就想起了欧阳炯的这首诗,不知道祺贵人是想让自己韬光养晦,还是只是表达闺怨,想引起自己共鸣。
只是这般做法,确实不妥,先不说这样一个带有香气的荷包,自己根本不会带,再说,这入了宫,又如何得以韬光养晦,她这些天也算得上韬光养晦了吧,不是一样落得这样的局面,再说,琴妃与贵妃,想必只要抓到机会就会置她于死地。
也不知这祺贵人如今是投靠了谁,单着她的性子是绝不会给自己送这些东西的。
白梧、碧心看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便也安静的不出声。
陈依依将这个香囊让碧心带下去,找个安妥一些的位置好好处理,便不再说话了。
揉揉眼睑,满腔的思虑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才能获得片刻安息,拿起一杯茶,连带着它青花白瓷的茶盏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也不再看,眼神飘渺,又将杯沿贴着嘴唇,心烦的时候,喝点冰凉入骨的茶,总是可以静下来。
只是这夏日炎炎的夜里,她的心却如这已经这喝到嘴里的冰镇过的茶水,凉气直冲入五脏六腑,这凌阴的人,想来也是因为皇上来了几次,也不敢再克扣份例,碧心她们又怕苦了自己,过来些什么,总是想方设法给她用好。
这样想着,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回温。
她何尝不知今日是兵行险招,只是那个小宫女既然已经去请皇上了,她还派人去的话,当时,皇上可能还好,过后却说不准会认定她是一个有城府的女人,整天想着怎么抹黑别人。
现在,她是受害者,等到皇上对她有感觉后,也只会是怜惜之情,而琴妃、贵妃若是知道自己只要去请,皇上就会过来,恐怕连等都不会等,直接找法子将她害死。
没有成长起来的老虎,肯定是在幼年的时候解决起来,才会获得最大的效益。
她今日,若是皇上来得不及时,想必现在已经在暴室呆着,而且永无翻身之日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毁容,然后在这宫里慢慢的孤苦死去。
权利的好处,自然是好的,没有这些,就只能被揉捏。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竟然也安稳的睡着了。
“宫里现在情况如何?”皇上仿佛朝着清暑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德全在后面跟着,道:“贵妃、琴妃都已回宫,高婕妤也没再惹乱子了。”
皇上嗤嗤的笑了一声。德全又仔细道:“琴妃回去,让她的宫女去见了贵妃宫里的颖儿,还有贞嫔的宫女还有贤妃殿里的宫女;贵妃回去,也让宫女见了贞嫔的宫女;其余的娘娘们并无大动作。”
皇上在这宫里每个地方都有暗桩,他不愿意管这宫里的琐碎,但是不代表他对这宫里没有掌控权,毕竟他也生活在这个宫里,若是没有什么安排,他哪天被人害死那真是冤枉。
“清才人今日回去之后呢?”皇上想了想又问道,毕竟她今日受了惊,那个罪名被安上以后,这命可就身不由己了。
“她与两个宫女聊了一会,便一个人睡着了。”德全心里已经在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才人暗暗感叹了,面上却还是一派正经。
“哦”皇上听着,嘴角不由得倾泻了一丝笑意,只是天色很晚,也没人敢盯着皇上的脸看,遂也无人知道这位皇帝陛下笑了。
承乾宫里,贤妃穿着一件莲青色牡丹褙子,配一条青烟紫绣游鳞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四四方方的脸上,看起来很是温和善良的样子。
“这贵妃与琴妃今日终于吃瘪了,春花,你果然是本宫的幸运花儿。”说着便将春花的手拉到自己身边,将手上的一只碧水色玻璃种玉镯退下来,放在她的手心,整个脸上的表情柔和中带着信任。
春花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夏花,见她并无什么反应,便道谢接着,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惹的贤妃一只笑,将她视为最贴心的心月复。
其实今日这些话都是夏花交代给她的,因着贤妃比较容易听她的话,她素来觉得夏花比她聪明,听到这话也有理,遂壮着胆子说与贤妃。
但是她一点都不感谢夏花,一来,攀比心作祟,二来夏花那副模样,简直比主子还要有主子样子,也难怪贤妃一直厌恶她,三来,她也担忧哪天贤妃看重她的聪明,她取代自己的地位。
要知道,四妃之一的最得宠的宫女,每日巴结的人特别多,先不提那份虚荣心满足感,单单是那些人送来的礼物便足够让自己眼红,也不用她做些什么,不过一两句话的事情,又轻松。
夏花并没有什么表情,依然做着自己平常做的事情,春花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吃到的东别指望她吐出来,更何况,这也是她冒着被贤妃骂的危险提出的建议。
钟粹宫里,常妃皇上将贞嫔送回来钟翠宫的时候,心里一个咯噔,赶紧请罪,皇上对她并无怪罪,她便回到自己的主殿里。
欹案上,绿釉狻猊香炉里燃着沉烟香正燃着,烟气凝聚,好似瀑布般可以欣赏到烟雾向下流淌的温润,一会儿犹如涓涓溪流,一会儿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只是常妃却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美景,这个贞嫔竟然不再受她控制了,若不是她,她哪来的今天。
紫萍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常妃的表情很是有些可怖,心里暗暗地让自己谨慎,这常妃可不是如表面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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