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寒门,死于贫困 风轻云净戏锦绣

作者 : 左荒

如此又过了两日,锦绣安然无恙的待在萧然阁游手好闲,并未见到云作悦的身影。她捏着手里的折扇瞧了又瞧,心道,这个二爷也真是的,东西都送来了,人却没了身影,也不知居心何在。

不过,这扇子上的画儿倒是真不错。

锦绣瞧着欢喜,就又多了看了两眼,拿起地上的树杈,照着那扇子上的纹路描描画画起来,由于画得太过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个悄无声息的人影正在渐渐靠近。

“画得不错。”

“啊!”

锦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只见身后站着俊朗挺拔的云作悦,正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她慌慌张张的抹去地上的划痕,红着脸站起来嘟囔道:“原来是二爷,神出鬼没的,想吓死奴婢吗?”

“哪儿就吓死你了,胆子这么小还敢光明正大的临摹我的画儿?”云作悦调笑道。

锦绣知他是故意为难,嗔怪的将手里的扇子扔到他身上:“二爷的墨宝奴婢临摹不起,还请二爷速速拿回去的好。”

云作悦也不恼怒,蹲捡起地上的扇子,趁势坐在青草地上,抬头望天。锦绣挨着他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蔚蓝一片,虽然有云,但是无风,风轻云净。

云作悦忽然笑道:“你倒是学我学上瘾了?”

锦绣失笑,抢过他手里的扇子,躺在草地上,又将扇子展开放在脸上,闷闷道:“这下跟二爷不一样了吧。”做的事,说的话,都将小孩子天性尽显无疑,云作悦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还生气呢?”

他不提还好,一提锦绣就来气,上回自己在醉风阁受了委屈,可不能就这么轻松的绕过他。锦绣嘟囔道:“奴婢一个做下人的,想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跟二爷您生气啊。”

云作悦一把抓下她脸上的扇子,在她身上瘙痒,佯装微怒道:“好你个祝锦绣,敢揶揄起二爷来了?”

锦绣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抓着他的手求饶道:“二爷饶了我吧,奴婢……哈哈,痒啊,哈哈……二爷……”

锦绣起身推开云作悦,跑到槐树后躲起来,探出一颗小脑袋看着他道:“二爷若真是闲得发霉,就去长蘑菇,别来萧然阁折磨我们这些下人,没得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长蘑菇?”云作悦笑道,“亏你想得出来。真当二爷我闲暇时间多得用不完才来萧然阁找你的?也就是你,若是换了别人,我才懒得下这个功夫。”

虽然也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可是锦绣听了还是不由红了脸,恼羞成怒道:“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说奴婢就算是有一万个好,也抵不上一个翠羽,现在倒好,出尔反尔不成,还用这些个花言巧语来骗人,谁信呢!”

说罢,她转身就走,却被身后追上来的云作悦一把拽过去抱了个满怀。锦绣心下一惊,正要挣扎,双脚就忽然离了地。云作悦仗着他比锦绣高大,就将锦绣直接抱离了地面。

锦绣惊慌失措,低呼一声,双手顺势缠上云作悦的脖子,靠在他怀里。

云作悦轻笑:“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其实爷更喜欢慢慢来。”

锦绣连忙松开手,抵在他胸前,微怒道:“二爷快放我下来!”

云作悦乐得悠闲自在,游刃有余的抱着锦绣,威胁道:“跟我回醉风阁,我就放你下去。”

锦绣没想到云作悦会来这一手,嗔怒道:“若是我不回呢?”

“我也不介意一路抱着你回去。”

锦绣愕然,也就是说不管怎样选择,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跟云作悦一同回萧然阁。♀她愤恨道:“二爷快放我下来,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云作悦笑着将锦绣放下,掏出怀里的珍珠耳坠冲她摇了摇:“上回跟你动气,一不小心就把本来要送你的耳坠摔了,后来我又上街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回来,送你可好?”

锦绣还未从方才的拥抱里回过神来,皱起眉头警戒的看着云作悦,不发一言。

云作悦失笑,自作主张的拉过锦绣,模了模她的耳朵,为她带上耳坠,赞赏道:“果然合适。行了,生气也该有个限度,我都上门来找了,你若是还要给我难堪,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锦绣模了模耳朵上的珍珠,光滑的手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自己虽然有耳洞,却极少有机会带耳环。像云作悦这样的富家少爷送的耳坠,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收到,不禁有些小小的心花怒放。

但是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她收敛了笑容,舌忝了舌忝嘴唇道:“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二爷要答应奴婢一个要求。”

“还敢跟我提要求?”云作悦微微挑起眉头,轻哼一声,“罢了,量你也提不出什么无理要求,答应你就是了。”

“那好。”锦绣伸出小拇指勾住云作悦的小拇指,嬉笑道,“二爷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

锦绣屁颠屁颠的跟着云作悦回到了醉风阁,可是醉风阁的主人云作悦却犯了难,早知道锦绣会提起那样的要求,他就不那么轻易的答应她了。这下倒好,禁止一切肢体接触,他还怎么得手?

不过既然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出尔反尔罢,他私心里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保不齐未来哪一天锦绣想通了,还会求着自己疼爱她呢,到那个时候,岂不妙哉?

锦绣可不知道云作悦心里的如意算盘,只觉得自己这回算是占了大便宜,怎么着云作悦也是个少爷,定下的诺言总不会反悔。所以至少眼下这段时间,她是安全了。

而且锦绣回到醉风阁后,发现七宝待她和从前大相径庭,以前他总是横眉冷对,连句体己话也不肯说,现在不仅态度大幅度改观,而且有时候还会主动为锦绣分担工作,这无疑让锦绣受宠若惊。

她也向云作悦询问这其中的缘由,云作忧只说是因为七宝是个慢热的性子,以前那样是因为锦绣跟他不熟。锦绣居然也相信了。

日子一如往常一样流水般过了起来,波澜不惊,平淡无奇。二爷时常不在府内,醉风阁里便显得凄凉无比,还好锦绣和七宝都会自娱自乐,日子倒也不至于太过无趣。那天又恰逢二爷外出公干,七宝随同,锦绣一人在醉风阁内看家,百无聊赖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她探出头去一看,却见竹青阁里的月衣正找急忙慌的向这边赶来。锦绣游移不决,自己在醉风阁的事情月衣还不知道,若是被她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可是看她的光景,事情想来应该很是紧急。

左右权衡了一番,锦绣还是决定迎上去。

月衣抬头一看外出迎接自己的不是七宝而是锦绣,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吃惊的表情并未在她脸上停留许久,而是转瞬即逝。她来到锦绣面前,焦急道:“二爷人呢?”

锦绣照实回答:“二爷不在,七宝也不在,你找他们有事吗?”

月衣本想就此离去,可是又不想下次再来扑了空,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统统告知了锦绣。原来那日云作悦上西屋让冯姨娘劝说云作忧把彩蝶让给石鹰井,可是云作忧不肯,还为此大动干戈,闹了一场,现下连老太太都惊动了。

老太太本来在庙里住得好好的,听的自己的孙儿受了委屈,立刻连夜启程赶回云府,非要给云作忧做主将彩蝶留下来。

庞夫人和冯姨娘都觉得事情没必要闹成那样,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让出去就让出去了,云府家大业大,还怕招不到新的丫鬟进来吗。

但是老太太不愿意,非说事情不是这么个理儿,陪房丫鬟是小,自家孙儿丢了面子是大,不管怎样都不让彩蝶出去。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所以这才来求二爷做个中间人,说句公道话。

锦绣叹了口气,早知道彩蝶这件事就不会消停,只是没想到居然闹得这么大,她面露难色道:“现下二爷不在,事情我做不了主。要不这样,等他回来了,我将事情告诉他,得了他的消息再上竹青阁通知你如何?”

月衣展颜道:“如此就先谢过锦绣姑娘了。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锦绣姑娘能够帮忙。”

“但说无妨。”

“彩蝶毕竟年纪还小,上回在醉香苑受了委屈,回来连说都不敢说,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说不定她就想这么一直隐瞒下去。她自小在竹青阁长大,我当她亲妹妹一般对待,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如果锦绣姑娘得了二爷的信儿,说是要让彩蝶出去,不妨也稍上月衣我,我们姊妹在一处,总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说着,月衣就开始垂泪,锦绣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为她拭泪,安慰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事情未必就到那个份儿上了。说不定二爷回来,转机也就回来了,凡事不能想得那么绝对。”

月衣虽然听锦绣说得在理,可是心里的坎儿还是过不去,直觉总告诉她事情是挽回不了了,毕竟一个身份卑微的奴婢抵不上世家大族之间的联系,这云府里的三姨娘,四少女乃女乃和五少女乃女乃都是石府的人,就算有老太太撑腰,撕破脸总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到底,最后牺牲的,只能是彩蝶。

月衣感慨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们到底是做奴婢的,签了卖身契,卖给谁不是卖,左右不过是寄人篱下靠伺候人过日子的主。受人待见就过得好一日,不受人待见就过得惨一日,那些少爷们说得再好听,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娶了别家的少女乃女乃,我们又能逍遥得几日?”

锦绣听着这话,倒像是含沙射影的在说自己,不觉黯然神伤,愁肠满月复,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也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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