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斐清没有别的选择,唐初一定会带走堇色,一定!
我固然很同情他们,但是妖就是妖,我既然不能让堇色变成人,在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也是于事无补。
这间凉亭位于后花园的中央,在树木花草的掩映之下,显得格外清爽和阴凉。
此刻的气氛有些冷,我轻咳两声道:
“廖公子,今晚我们会让你见堇色最后一面”我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因为我闻到了妖气,另外一只妖又来了。
这一次她离我们应该很近,我看到唐初御妖剑上的红宝石已经开始发光。
这只妖的胆子还真大!
“我绝不会让你们带走堇色,绝不会!"廖斐清紧紧抱住堇色兰,仿佛那样堇色就不会离开他,此刻他的脸色已由惨白变得铁青。
幺三嘴里含着茶杯嘟嚷道:“可是廖公子,即便我们不带走她,你和你的未婚妻不是也不能在一起么?”
唐初赞许的看了一眼幺三,接着说道:“我会捉走堇色,这盆堇色兰到可以留给你。你可以和以前一样天天抱着她。这样与你又没有什么妨碍!”
唐初说得真轻巧!
既然廖斐清早就知道堇色没有死,那么他抱着这盆堇色兰就好比抱着堇色,可是如果堇色兰里的堇色被唐初抓走了,那么这盆没有灵魂的堇色兰与廖斐清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脑袋快要被自己给绕糊涂了,再抬头就感觉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被一阵疾风给拂了起来。
御妖剑去势如闪电,恍惚间只看见莹莹红光连成一线从我眼前划过。
接着就听见了空气被穿透的声音,气流被撕裂,声音虽不算很响但是却很能提神,不是刺耳而是莫名的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凉亭外的花草被御妖剑掀起的疾风给分拂了开来,大片的兰花都遭了秧,御妖剑所过之处花草绿叶皆变成了碎片,哗哗声不绝于耳,直到听到一声女子的哀嚎声,我才猛然回神。
哀嚎声从盈盈绿叶中传来,想必就是来自那只一直在窥觊我们的妖怪。
唐初下手太突然了一些,就这片刻之间的功夫就祭出了御妖剑,若是每一回都像他这样捉妖,那真真是无趣的紧。
廖斐清想必是被这一变故给吓到了,我看到他在发抖。
幺三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廖公子居然怕这个吗?”
我瞪了幺三一眼,于是幺三闭嘴。
唐初起身念了个决,御妖剑又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路线折了回来,这一次又拂起了我的一缕秀发。
丫丫的,我的发型真的乱了。
唐初右手微扬,御妖剑稳稳的落在了他手中。
剑尖处沾了一些猩红的液体,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到鼻尖闻了一下道:“这个居然是一只兰花妖。”
我喉头一紧,幺三已经跳了起来“难道是那个堇色姑娘?师傅你刚刚那一剑杀了她吗?”
唐初不言语,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廖斐清才道:“当然不是,堇色是妖灵,她本就不惧怕任何法器,而且堇色白天是不能出来的。”他把御妖剑插回到背后的剑鞘里“妖怪还没有死,这一回我想捉活的。”
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我和幺三跟着他,然后就自己一马当先的奔过去了,幺三这种事情向来不落人后,亦不过眨眼功夫两人俱已没了踪影。
现下凉亭只剩下我和廖斐清两人,我故意没有跟去自然不是怕廖斐清带着堇色跑掉。
唐初既然放心留廖斐清一个人在凉亭里,就会有把握廖斐清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留下来,不过是因为心里还有诸多疑问想问一问他。
廖斐清此时的情绪慢慢好了一些,他小心翼翼的把堇色兰又放在了石桌上,然后给我倒了一杯茶。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手中握着的一杯茶蕴蕴的冒着淡淡雾气,我更加模不着头脑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给我倒茶,莫非他之前的疯病还没有好?
我默默接过,做作的笑了一个,装作轻描淡写道:“廖公子,我心里有诸多疑问想问一问你。”
廖斐清没有看我,他在用一方雪白的丝帕轻轻擦拭堇色兰的叶片。
“六月姑娘的疑问我会给你解答,只是却不该是这里。六月姑娘先喝茶。”
我一愣,低头喝茶,廖斐清这是什么话,不该是这里那该是哪里?
但是而后我就知道了答案。
从我脚底慢慢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我惊讶的低头查看,发现连着我坐着的椅子的整个一块正方形地面都在慢慢往下沉,不好像廖斐清坐着的椅子也在慢慢往下沉。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没有任何力气,这真是一件令人着急的事情。
我死命的想扣住手旁的石头桌子,待发现连石头桌子也在下沉的时候,终于死心了。
突然觉得好累,眼皮已经重的抬不起来了,朦胧中只记得廖斐清正在对我笑,这种笑容看的人心里无端的就升起一股寒意。
我的头这几天很受罪,被廖斐清先时打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又因为迷药的残留而头疼欲裂。
以前在话本子里看的果然没有错,总会有那么多居安思危的富贵人家。他们没事做就会在自家房子底下打洞,要么是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么就藏着一些金银珠宝。
而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廖府在地下打的洞,只不过这个洞打的有些奢华,奢华的可以称之为地下廖府。
头顶密密麻麻镶嵌着的夜明珠把整个地下都照的犹如白昼。
我躺在床上,被一张绣满紫色兰花的锦被给包裹着。
廖斐清坐在我床前的一张椅子上,手上不意外的抱着堇色兰。
“六月姑娘现在可好了一些。”
我往床脚缩了缩。
廖斐清嘴角慢慢弯起“六月姑娘现在很怕斐清吗?”
不错,我在心里骂道,神经病是个正常人都要怕的。
“六月姑娘可是奇怪,为什么我要把你弄到这里来。”廖斐清用手指轻轻抚模堇色兰的紫色花穗,冷笑道:“我把你弄到这里来,无非就是因为一个原因,堇色。”
堇色?
因为堇色
难道他以为把我捉到下面来,唐初就找不过来了吗?当初我招呼都没有打就跑到廖府,唐初一样很快的就找来了。这一回我在廖府失踪,唐初找我只怕用不了一个时辰。
可是他若真的是为了堇色,我心里居然很快的就谅解了他。
我也希望有一天有一个喜欢我的人能够不顾一切的对我好。
我诚恳的劝导:“廖公子,你如果真的为了堇色好,你最好先放我出去,你和堇色之间的事情,我很同情,但是我无能为力,人妖殊途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我师傅的能力你可能没有见识过,但是我告诉你,可能再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找来,到时候他一生气立刻收了堇色也是有可能的。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去帮堇色求情,让你们再多呆一些时日。”
"哈哈哈哈哈”廖斐清笑的不甚斯文。
我则在心里纳闷,我刚刚说的话语气诚恳至极,到底是哪里可笑了。
“六月姑娘天真可爱,斐清若是对六月姑娘动手还真是有些不忍下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廖斐清从怀里掏出我还给他的玉佩,脸上先是一副痴迷之色,好一会儿才道:“我当初给这枚玉佩你,其实早就算好了,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是捉妖师的徒弟。”
我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涌道头顶,连额头上都起了几个鸡皮疙瘩。
这才开始回想,我和廖斐清的相遇实在是巧合至极也不合常理至极。
照他和堇色的关系来说,他手上刻着廖字的那枚玉佩既是他和堇色的定情之物,应该是被他极为珍视的东西,可是他却轻轻巧巧的给了我这个陌生人。
好巧不巧我又在他给我的这枚玉佩上闻到了妖气。
而且,我赖在廖府的理由只要是个有点脑子的人就能在里面找到一大堆的漏洞,可是廖斐清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被我骗了。
廖斐清看起来实在是不像个傻子。
而我,我懊恼的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遍傻子!
我为什么会认为廖斐清是因为心地善良才肯收留我的呢?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丰富,廖斐清和我说话的语调居然慢慢的变得轻松:“我便从头到尾告诉你,我一直在找一个姑娘,一个能让堇色肯从堇色兰里出来的姑娘。六月,你很不错。”他轻轻吻了一下堇色兰的花穗,悠悠道:“堇色还是爱我的,你看,我的苦心没有白费,堇色出来了,这么多年来,自从她死后她就没有从堇色兰里出来过。”
我不懂,他说话说的支离破碎,堇色出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廖斐清显然心情极好,他慢慢跟我解释道:“你是捉妖师,一定知道妖灵白天是不能出来的,因为她们不能见日光。于是我就给堇色造了这个地府,你瞧”他示意我看“造的多么奢华,我几乎买下了全城的夜明珠,不要紧的,即便没有阳光,我的堇色一样不会永远生活在黑暗里。”
原来如此,这个地府竟是为了堇色造的,不管廖斐清出于何种原因把我引到廖府,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堇色的感情一定极深。
“可是你既然这么爱堇色,又为什么突然说要娶我?”
“我说要娶你,你会嫁给我吗?”
我立刻摇摇头,开什么玩笑!
“那就是了,你既然不会嫁我,我说不说娶你又有什么关系。”他的脸上突然涌起一阵潮红,眼睛里透出深深地忧伤,刚刚还神采飞扬的人立刻变得萎靡不振。
“我和堇色有一些误会,她死后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收回她的精气。通灵的法师告诉我,妖灵夜里是可以出来的,于是我天天都在等,整日整夜的不睡觉,我要等堇色出来,我要告诉她,我还喜欢她,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可是我足足等了三年”两滴晶莹的泪珠落到了堇色兰上,引得翠绿的叶片一阵抖动,廖斐清的声音变得喑哑:“等到我后来都觉得,是不是堇色其实已经死了,妖灵这个东西是通灵师想骗我的钱,随意编出来的。我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堇色出来见我一面,一定要。”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能让堇色出来?”
堇色确实出来了,我住在廖府的第一日就出来了。
廖斐清嘴边扬起一个笑,笑的凄楚而又有一丝满足。“你一定还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子,你要知道但凡恋爱中的姑娘,最是见不得自己的恋人去找别的姑娘。那日,你撞了我一下,我看到你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堇色的,你们都一样,眼睛很干净,没有杂质。后来我想这个是不是堇色给我的暗示,如果堇色真的死了,我每日看着你,就像每日看着堇色一样。如果堇色没有死,她知道我要娶妻,照她的性子,她一定会出来看个究竟。于是我把玉佩给了你,你要知道,我那日对你说的话,曾经对堇色也说过。”
原来如此,难怪堇色听到那些话会是那种反应。
廖斐清继续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个捉妖师的徒弟。”
我顿了一顿“我是个捉妖师的徒弟又怎地?””你是个捉妖师的徒弟真是太好了,你要知道能够成为捉妖师的人,体质都和常人不一样。我的通灵师告诉我,只要我能找到一个捉妖师,就能把里色的妖灵放进她的身体里。”廖斐清放下里色兰,慢慢走近我,仔细的又打量了我一遍道:”到时候,荃色借用你的身体,她就能和常人一样。我们就能像当初约定好的一样,白首不相离。“这个想法真疯狂,我有些被吓到了,我固然很同情廖斐清和荃色,但是却没有伟大到去搭上自己的地步。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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