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听见苏慧娘推月兑,脸上霎时就扭曲了,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嘶哑着声音说道:“侄媳妇,咱家现在最出息,在外面最有脸面的便是弘真侄儿了,他又刚刚立下过平叛大功,若是他愿意到皇上面前为弘博求情,想是陛下会愿意放过的。”于氏死死地盯住苏慧娘接着说道:“侄儿媳妇,弘真对你最是宠爱,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伯母求求你,你就帮帮我们吧!”说着竟一咬牙,噗通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苏慧娘见了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小七的性子她了解的很,那最是个记仇的人,他年少时在侯府饱受欺凌嘲讽,心中早就存了怨恨。此时侯府败落,他不上去踩一脚,于氏就该烧香了,怎么还有脸来哀求。而就在她张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突地,一道声音响了起来:“大伯母倒是会求人,知道我娘子心善,便仗着面厚心黑欺上门来,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进来之人,不是燕弘真又是谁。
就像是一道阳光打入心扉,霎时就让苏慧娘的整个心底都敞亮起来。
夫妻二人遥遥对视一眼,忽然,莞尔一笑,那感觉是说不出的亲密与柔情。
“爹!”缘姐儿大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
眼见一家三口,在那玩起了“久别重逢”的戏码。一旁的于氏心里之恨意更是难以抑制。儿子在牢里生死不知,自己被人从侯府赶出来,只能窝在巷井街头苟活过日,唯一能够自傲的“侯府老夫人”身份,也随着府邸被摘牌而告终,与此相对,从一开始就被视作心头患的燕弘真却越过越好,不仅身受皇宠官运亨通,而且——
于氏的目光盯在了苏慧娘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心中歹念顿生,抱着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念头,猛然大叫一声道:“侄媳妇啊,我求求你啦……”
边说便一头向着苏慧娘撞去,事生的太快,便是燕弘真都没有来得及阻止,脸色豁然大变。在千分之一秒,苏慧娘却冷静地伸出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向着旁边闪了开去,然而,那于氏就是奔着她去的,身子一扭,霎时就搂住了苏慧娘的一条腿。
缘姐儿机灵,见母亲身子往下倒立刻用自己的身体做了垫背。
就在这时,燕弘真一脚猛踹,于氏哇——的一口血水喷出,被踢出去了半米远。
“慧姐姐、慧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儿吧!”燕弘真神情慌乱的看着坐在地上,脸上露出微微苦痛之色的苏慧娘。
“没、没事儿!”苏慧娘对着他摇了摇头:“缘姐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儿。”
娘两个被燕弘真一左一右地扶了起来,燕弘真见苏慧娘看上去真的并无大碍的样子,一颗心才算放回到肚子里,他转过头看着趴在那里,不知是生是死亡的于氏,眼中阴冷之光更甚。
“小七!”苏慧娘眼见不好,赶紧轻呼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于氏绝对不能在他们家出什么事。
燕弘真深吸了口气,淡漠地说道:“送大伯母回府。”
像拖死狗样,于氏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缘姐儿与父母说了会儿话便退了下去,独留燕弘真夫妻两个在屋,苏慧娘刚才毕竟闪了下,此时便半躺在床上休息,燕弘真坐在她身旁。
“吓死我了。”燕弘真握着她的手,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
苏慧娘微微笑了一下,叹息道:“我又何不是如此呢?你知不知道,自从京城乱起来后,我的心里有多担心你。”
虽然两人所说的“担心”并不是同一件事情,但是燕弘真自然是明白妻子话中之意的,他微微一笑,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神采飞扬起来,就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苏慧娘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儿,莫名地有种现什么黑幕的错觉。
“慧姐姐安心就是,皇上已经苏醒过来,晋王叛乱一事也已平息,再没什么危险的了!”
苏慧娘暗暗把刚才那股子念头扔在脑后,脸上露出庆幸地表情:“这样就好,大家安安生生的,过好自己日子便是,做什么总盯着那个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平白让野心毁了性命前程,全家老小。”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慧姐姐这样心胸豁达看的开的。”燕弘真笑着说道:“人的*跟野心是会膨胀的,得了一便想要得到十,得十便想要得到百……”
“你也会那样吗?”不待燕弘真把话说完,苏慧娘抬起头,美眸看着他,柔和地问道:“你也会那样吗?”
燕弘真注视她良久,最后重重地叹息一声,小心的把她搂在怀里:“……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吧你交换出去的。”
苏慧娘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伸出手回抱了他。果然,如燕弘真所说的那样,一个月后,上京中逐渐平静了下来,而永平侯府那边,燕弘博被判了流放,全家夺爵。顺带一提的是,燕如兰作为皇太孙的侧妃,在此次事件中也被牵连进去,与府里的其他女人都被送进了皇庙中修行。而就在这时,苏慧娘的肚子动了。经过长达七个时辰的折腾,苏慧娘在天明时分,产下一男婴,婴孩儿重五斤四两,母子均按。
就这样,日子一日日过去,转眼间便又是三年而过。
“娘……”随着一声好听的呼唤,一道人影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只见她上身着晚霞紫绫如玉云纹衫,□着清缎掐花月牙裙,长得亭亭玉立,一张小脸几近绝色,不是缘姐儿又是何人?
“都已经快要出嫁了,还是这样跳月兑!”苏慧娘嘴角边扬起抹愉快的笑意,招了招手,示意女儿坐到她身边。
“姐姐,姐姐。”在苏慧娘怀里的还有一个小人,他年约三四岁,长得很是乖巧爱。
“轩哥儿也在!”缘姐儿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给娘亲行完礼后,方伸出手掐了下弟弟地小鼻子。
姐姐是除了娘亲外,燕弘轩最喜欢的人,此时见到小脸立马笑开了,拧着小身子就要让人抱。
苏慧娘轻打了下他的小屁屁,嗔道:“淘气!”
看着她们姐弟两个顽闹了一会儿,苏慧娘便让女乃娘抱轩哥儿下去,自己与缘姐儿说着话。
“唉!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她出深深地感概:“还记得刚出生时的样子呢,那样小小,软软的……”说着,苏慧娘便红了眼眶。
“娘——你、你若舍不得女儿,那,女儿就不嫁了!”缘姐儿见母亲伤心,忙孩子气似地说道。
“傻子!你的婚事是皇上御赐的,哪能说不嫁就不嫁!”苏慧娘轻瞪了女儿一眼,叹道:“再说,人家殿下对你这样好,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你捎一份,你舍得不嫁他?”
缘姐儿闻言脸一红,嘴上却倔强地喃喃了两声那个死胖子之类的话。
苏慧娘看到这样的女儿,心里面也是极为感触的,她真是做梦都想没有想到,皇上会把缘姐儿赐婚给淮安王,并且就在两个月后,女儿便要正式成为淮安王妃了。这跟上一世是绝不相同的,上一世嫁给淮安王的是谭唯的姐姐,娴姐儿。而这一世,却变成了她的女儿。
“嫁了人后,就绝对不以像现在这么跳月兑任性了。”苏慧娘柔声道:“特别是你要做的是皇家儿媳妇。”
缘姐儿微正了下脸色,点头道:“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明白的。”
苏慧娘实在不知道这桩婚事是好是坏。
若是按照上一世来说,最后朱平会登基为帝,那么她女儿就极有能成为大瑞的的皇后娘娘。事情大约不会这样“美好”,首先便是朱平的寿命问题,与他那活到八十还精神瞿烁的父皇不同,朱平是个短命之人,只当了七年皇帝就撒手人寰了,这才有了王太后挟稚孙左右朝政,凤威倾盖天下的局面。按照这样来看,即使她女儿成为了皇后又能如何,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不过就是个寡妇而已,以后慢慢人生路,都要自己清冷度过,再尊贵的头衔又有何用。
“娘,您怎么了?”见苏慧娘兀自怔愣在那,缘姐儿担忧地叫了一声。
“没什么。”苏慧娘摇了摇头,把万般思绪暂且抛在脑后,对着女儿微微笑了笑。
九月初八,大喜,宜嫁娶。
苏慧娘天未亮便睁开了眼睛,睡在她身边的燕弘真不由笑道:“你翻来覆去一夜了,总算熬到天亮了。”
轻瞪了一下,没理他。
上下两辈子,苏慧娘都是第一次嫁女儿,心中激动之情想而知。
缘姐儿出嫁的那一天是忙碌的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当看见女儿一身大红嫁衣的样子时,苏慧娘不禁泪如雨下,心中充满了不舍与骄傲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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